《长亭》第107章


长亭的手被他拽得生疼,可赵权眼中浓浓的嘲讽,却令她的心似乎更疼,长亭望着赵权,只静静道:“我与师兄早已有盟约,我亦从未想过要欺骗你的情意,只是世事难料,你我共经磨难,我失忆后世事皆已错乱,我心中已有他人,怎能……”
“便是我辜负了你罢!”长亭顿了顿,终究明白说道。
赵权心如刀锥,眼前这个眼神疏离的人是那个长亭吗?她曾伏在他背上,安然入眠,她亦曾与他玩笑游水,引得他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冲动热切,她还曾与他对月举杯,谈笑嫣然,他本以为这段日子以来,她的心,多少也会分些在他身上,他以为她终究会为他所化,慢慢将一颗心系于他……
可为何,她此刻这般绝情,说着那样冷心的话,面上却好似释然,原是他的情意令她沉重,她急急想摆脱这里,便是要去赴与那人的盟约!
赵权寒声一笑,却只增了怒气与威严,只听他冷冷嗤笑道:“聂云程究竟哪里比本王好?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他不过一个落魄之人,空有一个聂家嫡长之名,却连旁支也不如,朝中无依无靠,若非本王出手相助,他能官拜骠骑将军?能在他聂家立足?!痴人说梦!”
长亭听他语带鄙夷,似有辱及聂云程之意,想也未想,便瞪着赵权愤然道:“不许你这样说他!他自然比你好!”聂云程虽比她大,可因身体孱弱,一直缠绵病榻,长亭自小便一直护着他。
赵权盯着眼前之人怒气涌涌的双眸,听得她毫不掩饰的维护那人,俨地暴怒起来,拽着她,脸色铁青地喝问道:“就他?!他是什么东西!他配与本王比吗!”
长亭此时亦被赵权激得怒气上涌,只丝毫不让地瞪着他,赵权见不得她这般,寒着双眼,却冷笑道:“本王不怕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聂云程早就死了!”
长亭霍然睁大眼睛,满眼尽是不信与痛楚,张了张嘴,只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赵权盯着她,连她脸上一丝一毫也没放过,看着她为那人惊痛伤心,心底有如刀割,只疼得厉害,可隐隐却有丝报复的快感,赵权眉目冷冽,却又似带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让人莫名发寒,他凑近长亭,盯着她的眼睛咬牙道:“他死了!在他做先锋大将时,便被燕军围困花子岭,全军殆亡!”
长亭望着赵权的眼睛,心中情绪激荡,忽的想起上元那夜,她见到的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师兄的眼睛,他怎么可能就死了呢?她决计不会看错的,可赵权信誓旦旦的模样却令她生疑,口中禁不住否认道:“你胡说!我不信,我不信师兄已经死了!”
她越是这般,赵权越是恨意上涌,只见他面色阴翳,沉沉在长亭耳边说道:“便是他活着,他也休想从本王手中抢走你!”
长亭只觉这人是疯了,颤声道:“他是你的朋友……你怎可这样待他?我与他早已互许终身,你怎能夺朋友所爱?!”
赵权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道:“何谓夺人所爱?你长于山林,该知道身为雄性,追逐自己歆慕的雌性而驱逐其他雄性乃是天性,人亦如此,我赵姓皇族自北方而来,向来信奉强者生存。只有最强的男子才有能力和魄力拥有最美的女子!天下男子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不住,那他凭什么拥有?!若被夺走,怪也只能怪他无能懦弱!别说你与他只是互许终身,便是你嫁了,本王若对你倾心,也要看他能不能护住你!”
第102章 
长亭听得呆住了; 她虽是洒脱散漫,却终究受了些女子从一而终、男子谦逊恭让的教化,她何曾想过会从赵权口中听到这样一番颠破礼教的话,她只知他骨子里强势霸道; 可平日总是温文沉稳,行事亦从未僭越过礼教规矩; 却怎么也想不到赵权竟有如此蛮化的想法。
赵权盯着长亭的眼睛; 心里有了一丝快意,只听他沉声喝道:“来人!”
院外立即涌进了数队侍卫; 将这间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赵权寒着眼; 冷声吩咐侍卫长道:“把她好好地给本王看住了!若是她跑了,本王拿你是问!”
侍卫长轰然应诺,长亭的眼神却一点一点冷下来,赵权一直盯着她,见她面色发冷; 不知为何; 心底却又痛又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却有似是发狠; 只听他低声道:“本王不会放你走的; 明日一早本王便着礼部择选吉期; 很快就为你册封;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都只能留在本王身边!”
长亭愤然侧目,怒道:“赵权!你莫要逼我!”
赵权见长亭被激得发怒,心底越发有了快意,负手而立,睥睨着长亭道:“是你一直在逼本王!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也罢,今后你入门,便是本王的女人,生也好死也好,在这晋王府本王就是你的天!你若欢喜,再哄着本王做戏,本王也愿意,你若不欢喜,要和从前一样吵闹本王也由着你,你便是把这倦勤院拆了也无妨……”
赵权忽地倾下身,盯着长亭寒声道:“本王只跟你说一句,本王有的是耐心陪你耗下去!”
长亭眼圈莫名有些酸,似乎有无尽的失望与无力涌上喉头,只声音发涩地喊了声:“赵权……”
赵权听得她口吐他的名字,心中闷翳难当,却更恨她为何不能接受他的心意,长亭低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不会嫁你的……”
赵权深吁一口气,有种酸痛从肺腑缓缓升了上来,一点一点加深,越来越不可抑制,及至升至脑中,却俨然化为了满腔的怒火,他死盯着长亭,咬牙切齿道:“这可由不得你!”
说罢寒声喝道:“她自今日起不得离开倦勤院半步,直至与本王成亲生子!”那“成亲生子”几乎是从赵权牙缝中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说罢寒寒地看了长亭一眼,却要转身而去。
“噌!”地一声,是宝剑出鞘的地低鸣。
众人来不及反应,长亭身形一闪,却以剑抵住了赵权心口,只听她朝四周拔刀呼喝的侍卫叱道:“谁敢擅动!”
侍卫长忙挥手止住拔刀的侍卫,只屏身静气地死盯着长亭,心都似跳出嗓子眼了,需知那女子剑指的可是晋王殿下,若是晋王今夜有任何差池,莫说他的命不保,便是他一族上下也前途尽毁。
侍卫长急急出声:“大胆!快放下剑,不得伤害殿下!”
长亭眼神沉静锐利,丝毫没有惊惧恐慌,只清凌凌地往四周侍卫看了看,沉声对赵权道:“快叫他们退下!”
赵权方才那一瞬似乎在发愣,只垂眸盯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剑尖,这剑跟随她多年,名曰“破日”,这也是他寻回这剑时才发现的,是了,这剑还是他替她寻回的,可此刻,锋利无匹的剑尖却由她抵在了他的胸口,森然的剑气自剑尖倾泻而出,似乎他一动,气机牵引下,她的剑气便可破开他的胸膛。
赵权缓缓抬头,盯着长亭,声寒如铁道:“是谁给你的解药?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长亭面容入水,剑气却并未减少分毫,她知赵权此时已动了真怒,两人于此已成水火,再没有转圜余地,却不愿他人受牵连,淡淡道:“王爷不必胡乱猜疑他人,这府中无人会给我解药,亦无人敢给我解药,解药乃我自制,旁人均不知情。”
赵权眸色一转,疑道:“你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不可能解你的毒,那株南山寺的劳什子野花亦非什么解毒良药……”
须臾忽的明白过来,面色嘲弄道:“原来如此,你那日想采的原本就是那株草,说什么野花开得热闹,不过是想避过本王的耳目罢了,本王真是小看了你,竟有这般心思!”说罢不由得忆及那日自己攀崖采花的情景,可笑他自诩有谋算,待他捧着一颗真心与人时,却不知那人不过做戏欺瞒他罢了。
赵权心中一寒,他心中珍藏的那些瞬间,竟只是她算计好,只等他入彀的诱饵?赵权不欲再去想,心中却早已恨意四起。
见长亭不语,似是默认,胸口那把火,更烧得他眼神炽烈,面上却越发的冷,只听他道:“你这些日子以来,果真处处做戏,欺哄本王,骗得本王对你放松戒心,好出逃王府么?”
长亭压抑住所有的情绪,面色平静无波,只轻声回道:“王爷不是也欺瞒了我么,王爷说待解药配置好便给我……”
说着望向赵权的眼睛,里面不无失望,她低声问道:“王爷是在骗我罢,若是真没有解药,那药丸王爷想必是不会给我吃的,王爷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长亭想起那日赵权情深款款的模样,竟差点相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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