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多癖》第173章


明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滚。
后半夜王子约睡得很不安稳,不知梦到什么,缩成一团,叫人看着莫名难过。
明月一直没敢熄灯,伸手试他额上温度,被他一把抓住,跟着四肢抽搐,激烈地挣扎起来。
“王大人,醒醒,王子约!子约!”明月想将他唤醒。
过了好一会儿,王子约依偎在她怀里,渐渐平静。
第160章 绝境
天将亮时; 子约出了一身透汗; 额头摸着终于没那么热了。
脸上红潮渐去,恢复了长久不见光的苍白肤色。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长眉斜插入鬓,睫毛又长又密,灯光照来; 在眼窝留下明显的阴影; 鼻梁挺直,嘴巴微微上翘,明月只是这么看着; 就不知不觉出了好半天的神。
她想都说人是女娲娘娘用黄土捏出来的,那么在捏子约的时候,女娲娘娘心情一定特别好,才把子约五官眉眼弄得这么精致俊美; 整个人风度翩翩的,叫人一见就心折。
就因为他太美好了,才会受这无妄之灾; 叫司徒绯痴恋不忘,令得李克明嫉恨欲狂。
模样是天生的; 气度却是自身修炼的,子约这些日子饱受折磨; 不知道可曾觉着不如做个普通人,不那么出色。
明月抬手将粘在他眉眼间的一根断发拂开,轻轻叹了口气。
别看她一晚上又是给子约擦身; 又是抱他在怀里,怕他挣扎起来扯到伤口,这种亲近,某种程度上还要甚于她和谢平澜,明月却是一点绮念都没起。
到是因为同谢平澜失了联系,内里跟油煎似的,如果不是子约这里离不开人,她是决计呆不住的。
子约皱了皱眉头,明月不知他是不是还在经历着噩梦,小心盯着,却见他嘴唇翕动,喃喃说了句什么。
“子约,你说什么,是不是要喝水?”明月低头将耳朵凑近过去。
这话她后半夜不止问过一次,子约烧得迷迷糊糊的,有几次就被她哄着,半梦半醒间张嘴配合,把水喝下去。
他出了好多汗,不多喝点热水很容易虚脱。
“……没事的。”
“啊?”
“我没事,你不要叹气。”子约把要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明月惊喜道:“你醒了?”这是刚醒过来还没等睁开眼,就听到自己叹气,先开口安慰自己呢。
子约身上没什么力气,睁开眼睛,默默地以乌黑幽深的眸子望着她,算是无声的回答。
“感觉如何?头疼不疼,身上冷不冷?”
“好多了。”子约嘴角翘了翘,勉强露出个笑容。
明月拍了拍胸口:“突然发热,昨晚都烧糊涂了,可真吓人。”
子约烧退了,神智是清醒的,这叫明月大喜过望,依旧抱他在怀里,道:“你好好躺着别动,我们找了位大夫,现在就住在他的家中,你喝点热水歇一歇,有哪里不舒服只管说,叫他一并给治治。”
她话说得含糊,王子约只当谢平澜和昨晚救他的那些人都好好的藏身于此,放下心来。
他昨晚打从牢里出来见了风就开始不好,一直强忍着,并不知道谢平澜带着人已和明月兵分两路了。
王子约没有精神多想为什么会是明月一个姑娘家守着他,吃力地道:“你们滞留于此太冒险了,快叫谢大哥带着大家离开吧。”
明月没有答他,喂他喝过水,方才起身道:“你只管安心养着,我去叫大夫来。”
宫大夫给王子约看病的工夫,程猴儿也由外边打听消息回来。
官仓那边大火昨晚就扑灭了,街上各种传言都有,有说放火的人已被悉数当场格杀,也有人说,官兵抓住了大半,已经投入天牢,剩下一些漏网之鱼在逃,所以今天虽是大年初一,街上闲人却很少,大多人匆匆拜完年就赶回去了,官府已经下令恢复了晚上的宵禁,听说进出城的盘查也非常严。
今年粮食涨价是肯定的了,都说此次官仓损失非常大,大半粮食化为灰烬。
粮价问题明月暂时顾不上,她只关心谢平澜的下落,他们一行人是出城了,还是同自己一样见势不妙躲了起来,这会儿没有头绪,只能叫程猴儿再去打听。
宫大夫盼着这帮瘟神赶紧离开他的家,又不敢扯谎说王子约的病已经医好,同明月道:“病根没有找到,只是暂时退了烧,随时都可能再发作,别看老夫也称大夫,这大夫和大夫还不一样,我一辈子都在研究伤寒,其它少有涉猎,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别耽误了医治。”
若是可以,明月当然想给子约找个有本事的大夫,不管是蔡九公还是左已平,哪一个都比这宫大夫强太多,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据程猴儿讲,这会儿街上溜达着很多朝廷官差,还有探子藏身暗处,大白天除非他们都会隐身术,否则怕是没等出巷子口就会被盯上。
如此一拖就到了傍晚,子约又烧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对药有了抗性,这次来的比昨晚更加厉害。
子约贴身的里衣被汗水完全浸湿,他在昏迷中呻/吟出声,声音中既有痛苦,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月年纪尚小,同谢平澜虽然订了亲,也顶多抱抱亲亲,哪经过这个,不觉红了脸,担心之余暗自好奇:子约到底梦到什么了。
怕他烧坏脑子,明月拧了湿帕子给他搭在额头上,不意子约挣扎甩落,两臂紧紧抱住了明月的纤腰。
明月险些失声叫起来。
啊啊啊,她最是受不了这个啊。
这湿哒哒的一身汗,不但抱着还要蹭,这简直是要把人逼疯啊。
别说子约了,就是谢平澜这样,她也要嫌弃的。
不过若是谢平澜,她可以直说不喜欢,子约的话,又是在病重昏迷之中,明月只能忍着。
她扎撒着两手呆坐在那里,看上去无措又可怜,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服自己,子约受了这么多的磨难,浑身是伤,和他相比,自己这点小毛病又算得了什么,不舒服又死不了人,改就是了嘛。
她以手在子约后颈上摸了一把,掌心变成了湿的。
子约哼唧两声,被她强行抬头脑袋灌了几口水,皱着眉咳嗽出声,水没含住,喷了明月一身。
明月:“……”
苍天在上,她以后再也不会嫌弃谢平澜湿哒哒了。
直到东方微亮,明月身心俱疲,子约终于退了烧。
两人身上都很狼狈,若换在平时,明月非洗个两三遍澡,好好换过衣裳再休息,这会儿是实在没那个精力了,想先歪在旁边歇一会儿,谁知就那么睡了过去。
子约先醒过来,看明月半躺半坐睡着,躺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才将她唤醒,将身体往里边挪了挪,让出半边床来:“别嫌弃,躺下来舒服些。”
“呃……”褥子被子约睡得湿乎乎的,躺下来需要很大的勇气。
明月还在犹豫,听子约道:“你要是也病倒了,可怎么办?”
想起密州生的那场病,明月心中涌起柔情,躺下来,同子约肩并着肩,道:“上次的事还要多谢你,我病倒之后糊里糊涂,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子约笑笑:“我听说有的人对病痛反应强烈,身体到达极限之后,会自行做主封闭那一段的记忆。”
明月扭头在枕上望向他,目光中充满了希冀:“你也会这样吗?”
“不会。我记得很清楚。”
明月一直不知说什么好。
她希望子约能够忘记在牢里受的苦,只要记着报仇就好了。干嘛要老叫不愉快的事情占据脑海?
“我也想啊,但是不成,我这身体就是这样。”
子约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一如明月在密州初次听他说话的感觉,娓娓道来,低沉醇厚,如在砂糖中滚过,令听者一阵阵的酥麻。
“不过没关系,你们都不用为我担心,只要想开了,受些屈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留着有用之身多做点事情。太史公也曾下狱受刑,不影响他光耀史册……”
后来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有光风霁月的王子约躺在身边,就好像守着一个暖洋洋的太阳,叫人全无半点私心杂念。
等醒过来已是午后,明月洗漱完,觉着脑袋里想事情清楚了不少。
那宫大夫根本治不好子约,子约接连两天夜里发高烧,一天重过一天,在这里留下去是死路一条。
而据程猴儿回来说,外头的情形也不大妙,城西临近官仓的几条街道早被大队人马封锁,他们带着子约,很难经由城门混出城去,宫大夫给推荐了城里的两位同行,都住在权贵扎堆的地方,凭他们几个根本就“请”不来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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