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臣》第195章


进到寝宫内时,她见宫南絮坐在锦凳上,整个人一言不发,只咬着唇,似是在思衬着什么。
无双默默收起案桌上的茶杯,退了下去。
回到段府后,段诣朗便急急开口问府中的下人,“夫人呢?”下人见他气冲冲的,赶忙低声下气地回他,“夫人一直都在房里呢,未曾出来过。”他这才往屋里赶去。
房门被他一手推开,季雨芙惊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见到他脸上隐隐涌出的怒意,季雨芙便知道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你是不是到宫里去求宁妃娘娘,让她不要再将我卷进这件事里了?”只一会的功夫,段诣朗已经来到她面前。
季雨芙怔了一下,唇齿嗫嚅着,“我,我是到宫里去求宁妃娘娘了,那也是因为我担心你啊。”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迁怒与她,她也只不过是求了一下宫南絮而已,并未作出什么太过分的事。
况且,今日他进宫之前,她想跟他说的就是这件事,岂料他会这么迫不及待进宫。
“如今她出境艰难,当初她也帮过我。如今我不过是帮她办这一点小事,你怎么就要去求她,让她作出这么为难的决定呢?”
段诣朗叹了一声气,猛然坐到案桌边上,垂下头去重重叹了一声气。
“我知道,宁妃娘娘她之前帮过你,可是如今皇上下旨铲除朱雀堂,就不会想要让凌暮时活在这个世上,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淌进这趟浑水而袖手旁观呢?”
季雨芙也十分的不服,亦是做到木椅上,背对着他。
“总之,你就不该去求宁妃娘娘,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晓。”段诣朗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心里的这股怒火就是压不下去。
“你处处为了宁妃娘娘考虑,你可有想过我们母女俩个?”季雨芙转过身子来,脸上透满怨气。
她这一番话,让段诣朗突然噎住了。
“韵儿还这么小,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往后我们母女二人还怎么活下去?”季雨芙一遍又一遍的拷问他,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段承韵在屋外听到他们二人的吵闹声,推开房门朝他们走过去,“娘亲,您怎么又哭了?。。。”
她心疼地看着季雨芙,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然后,段承韵回过头,看着自己这个坐在她们面前,还在垂头丧气的爹爹,不开心地问他,“爹爹,是不是您把娘亲惹哭的?”她叉着自己的小腰,像个大人似的质问他。
“我。。。”段诣朗惊于自己女儿的质问声,抬起头看着她这副气势汹汹地样子,瞬间便败下阵来,“韵儿对不起,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惹你娘亲哭的。”
“这些话您要对着娘亲说。”
她转过身子,靠到季雨芙怀里,等着看他的表现。
段诣朗看着季雨芙,片刻后开口对她说道:“夫人,你别伤心了,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今后再不插手了。”
“嗯。”季雨芙点了点头,她也并不是想要用眼泪来要挟他,只是想到他会出事,她这身子仿佛就被人抽干了力气,眼泪也不自觉跟着掉下来。
“好在这回没事。”末了,她又自言自语道。
段诣朗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暗自叹了一声气。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时的冲动,会惹她这么担心。
段承韵拉过他们二人的手,让他们的双手交握到一起。
宫南絮坐在案桌边上思衬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到长央殿里走一趟。无双从外面回来时,见她自己在梳妆,急忙走过去问她,“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然后,接过她手中的木梳。
“我要去长央殿一趟。”她看着镜中的那张脸,眸中没有一丝躲闪。
“去长央殿?。。。”无双以为自己听错了,帮她梳着长发的手瞬时间顿了一下。
“嗯。”宫南絮点了一下头,“我要去见皇上。”
“皇上他日日都有到行云宫外站着,就是想要进来见您一面,您都不肯。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去见他了?”
无双低下头,认真帮她梳着。
“有些事,是要做一个了断。”如今的她,早已失了当年的凌厉,骨子里剩下的,唯有一股韧性。
“可是,奴婢担心。。。”无双咬了一下唇齿,未敢将堵在喉间的话悉数说完。
“不必为我忧心。”
宫南絮轻轻拍了一下无双垂放在她肩上的手。
无双低下头,继续为她梳妆,过了一会便开口说道:“娘娘,好了。”宫南絮看着镜中的自己,被胭脂覆盖下的面容,总算是提了一丝精气神儿。
就在她要踏出行云宫的门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啼哭声,本来睡得好好的小皇子突然醒了过来,还哭得很是大声。
宫南絮的身子顿了一下,她微微侧过头,对着要跟自己去长央殿的无双说道:“你留下来照看小皇子,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您一个人能行吗?”无双搀着她的手并未放下,只小心翼翼地问她。
“可以的。”
宫南絮点下头。
无双凝了她一眼,这才松开手,重返回寝宫中,从奶娘手中抱过小皇子,轻声哄着他。
宫南絮走到长央殿的台阶下面时,落日已经西斜,昏黄色的日光洒在她身上,笼罩上一层金黄色的光。
慕容暄站在殿宇上,看到那个出现在长央殿外面的身影,他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转身朝那个身影奔去。
尹兆平伸长脖子往下面一看,才知道是宫南絮过来了。他亦是转身,跟上慕容暄的脚步。
“阿絮,你怎么突然来了?”他站在她面前,伸出手去扶着她迈上最后一级大理石台阶。
“谢谢皇上。”
慕容暄的眸光滞了一下,这是这两个月来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但却是道谢的话。
“朕早就说过,你我二人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他声音轻柔,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柔意。
宫南絮低垂着眉头,似是承下了他这份意,又似是没承下,只伸出手去轻轻拿下他的手,“我们还是先进到殿内去罢,外面天冷。”
有冷风拂过,吹起她额角前的碎发。她的长发被无双用银簪绾起,银丝随着冷风飘动,发出丝丝轻盈的声响。
“好。”慕容暄护着她,走进殿内。
尹兆平站在殿门口,替他们二人将殿门关上。
她坐到铺着毛毯的长椅上后,慕容暄弯下身子,要将她额角边上被风吹乱的碎发捋好,被她扭过脸去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尔后,宫南絮自己伸出手去,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捋好。慕容暄的唇齿动了动,最后嘴角边上现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意,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不想再在这宫里继续待下去了。”她的眸光依旧没有落在他身上,双手微微绞着衣袖。
慕容暄坐在她身旁,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上浇灌下来,他睁大双眸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再在宫里待下去了。”她再次重复了一遍,依旧低着头。
慕容暄的双手紧攥在一起,又扬起唇角,“为,为什么?。。。”只短短的几个字,却带了无尽的苦涩。
宫南絮捏紧衣袖,手背上现出几条青筋,“因为不想见到你。而且,带着这里让我觉得冰冷异常。”
“两个月,我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能让你原谅我吗?”慕容暄觉得可笑得很,这算什么?他是无上的帝王,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难道还要经过她的同意吗?
况且,凌暮时确实是背叛过他。而且,不止一次。
他不过是处置了一个背叛自己的亲信,这就要被她判了死刑吗?凭什么?!
宫南絮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里,喉咙动了动,她慢慢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一辈子,都不能。”
“好,朕也告诉你,想要离开这座皇宫,你痴心妄想。”慕容暄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在跟着抖着。
霎时间,宫南絮的眼眸里涌出一层冷光,她咬了咬牙,咽下喉间的苦涩,“那好,皇上大可将我关在行云宫里一辈子!”
她猛然站起身子,要迈开双脚时,手腕被慕容暄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心里,已经浸出一层冷汗。
“不要再跟我作对了,好吗?”他低着头,在跟她央求。烧着木炭的火盆里发出一阵阵滋响,宫南絮闭上双眸,清冷的泪从眼眶里流下来,滴落到地上。
“在我知道四年前是你装病把我从漠北骗回来,进而铲除朱雀堂之后,我对你的情意已经被击碎了一地,再也拾不回来了。”
她背对着他,话里透满悲凉,重重敲打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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