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娃是国之大事》第128章


晏回没忍住蹦出几个脏字来,深深喘了下又说:“人家算计你跟算计傻子似的,你为了个外人跟朕发火?”
唐宛宛哭声一顿,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掀起一丝缝瞧他,“其其格算计我什么了?”
“凌云阁是京城最高的楼,站在上头能将整个京城尽收眼底。其其格一共上过八次,登高望远,你说是为什么?”
“看风景?”
“看屁的风景!”晏回气不打一处来:“登高望远,凭她的目力能看到京城每一处军队的位置,人家连京城布防图都画出来了,换防时间都摸清楚了!”
唐宛宛听得惊心动魄的。
“你还要上赶着送人家胭脂首饰衣裳,要不是朕每回都让奶嬷嬷把孩子抱去母后那儿,你怕是连孩子都要送给人家了!”
唐宛宛往手绢上蹭了一把眼泪,哽声说:“我才没有。陛下明知道她不是好人,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他们把程国丈救走,陛下是不是早早就想到了,你都不告诉我还要怪我!”
因为晏回得了暗信时已是三月底了,靺鞨使者二月初入京,盟书却迟迟未签,晏回等的就是边关的这封密报。他得了信的时候,宛宛已经跟人家好得跟亲姐妹一样了,晏回寻思着靺鞨使者不能留,要杀也不能在京城动手,尤其不能让宛宛知道,这才让重兵护送使者离京,路上找个地儿下手。
然而程国丈逃走一事晏回是当真没猜着,他只从边关得了信,认定靺鞨是诈降。至于程国丈和嫡子长孙被掉包,还是使者离开几日后,暗卫杀了程实甫想要伪造成自尽的时候才发现他脖子上的痕迹,轻轻一揭,揭下一张面具来,急急报了上来。
好在羽林卫随行护卫,就是为了出了京城动手的,早早就有了这一安排。程国丈混在其中,反倒成了他的催命符。
晏回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朕确实早早就想到了。”亲手给自己盖了个“神机妙算”的戳儿。
“陛下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要我去猜,我误会了你也不解释,明明是你赌气不回长乐宫还要怪我!还骂我蠢货!还弹我脑崩儿……”
唐宛宛快要哭晕过去了。
第96章 和好
当晚; 唐宛宛坐在灯下背了半个时辰的约法十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任何时候都要相信陛下。”
“不能乱发脾气。”
“不能乱扔东西。”
“不能口不择言。”
“吵架不能隔夜。”
“做错事要主动服软。”
“冷战要先去哄陛下。”
“没有陛下的允许,不能带着孩子回娘家。”
晏回看着纸上被遗漏的一条; 跟夫子似的发问:“还有一条呢?”
唐宛宛又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数下来还是九条,剩下一条确确实实没记住。晏回叹口气说:“跟谁生气也不能饿着自己。”
唐宛宛点点头; 表示记住了; 一直沉默着洗漱好爬上床,看到晏回也坐到了床边; 还定定瞧了他一会儿,轻声问:“陛下要住在这儿?”
“不住这儿住哪儿?”
“我还当陛下又要去养心殿住呢。”说着说着; 唐宛宛眼睛又有点湿; 忙掀开被子; 背对着他躺下了。她缩在被子一头,过了一会儿背过一只手来探了探,摸到陛下也盖上被子了; 又把这只手缩了回去。
屋里的西洋钟滴滴答答地响,和她平稳的呼吸声混在一块; 晏回阖上眼听着,觉得整颗心都安稳了,一时却提不起睡意。
好半晌; 听到宛宛轻声问了句:“陛下睡着了没有?”
“没呢。”
唐宛宛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晏回觉得她睡着了,她又慢腾腾说:“我觉得,陛下说得不对。”
背对着他的这个姿势当真不好; 看不到她的表情,感觉不到她温热的吐息,两颗心的距离更是太远。晏回扳着她肩膀转了转,没转动,“你转过身来。”
“陛下等我说完。”唐宛宛轻轻挣了一下,“我看见陛下,有些话就说不出来了。”
相处一年半了,她总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小矫情,晏回也习惯了,自己往前贴了贴,伸过一臂找到了她的手,捉在手心里轻轻摩挲,“说罢,朕哪儿说得不对了?”
“陛下说我喜欢你不够深,你冤枉我。生孩子那么疼,还可能难产丢了命,我都想明年给你生第三个,后年给你生第四个了。”
“陛下说我不信你,也是在冤枉我。陛下让我别跟何家姑娘多接触,说何家身份特殊,是钦定的太子太傅,我和何家多接触会招人闲话,我听你的话;你说刚生产完不能见孩子,要喝药,我都听话了……陛下说什么我信什么,我没有不信陛下。”
“我每天吃了什么、睡了多久、去了哪儿、见了谁、说了几句话,陛下都清清楚楚的,因为我喜欢陛下,也不介意身边的宫人把这些说给陛下听……我的大事小事乐事糗事都讲给你听,陛下却什么都瞒着我。”
晏回微微眯了眼,心中一动,试着问:“朕瞒你什么了?”
“陛下把跟了我十几年的丫鬟都送出宫去了,如今留在我身边的都是你和太后的人。你派人去查唐家钱路,在我家安插暗卫,查每月开支,限制我爹和我哥哥的私交,甚至停掉了我太爷爷家做了几十年的玉器生意……这些,我都知道的。”
她说头一句的时候,晏回还没当回事,往后听却一点点变了脸色。
本以为是在质问,唐宛宛的声音却依旧软和,她接着说:“我娘说这都是应该的,让我不要多心……我没多心,我知道陛下要防外戚擅权,就得这样做才行。这些道理是我能想明白的,陛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可有些事你不能瞒着我,有些道理你不跟我讲,我自己一个人就想不明白。陛下也不是凭空猜到靺鞨使者是坏人的,你有从边关传来的密信,你从信里才知道靺鞨使者别有居心。我没有,我也认不出其其格是坏人。”
“你跟我说一句,就算不用说这么明白,哪怕是跟我提一句‘其其格不可信’,说一句“宛宛,不要带着其其格去凌云阁”,我都会听陛下的,疏远她。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看着我犯蠢三个月,看着我被她耍得团团转,陛下以为一个人把事情解决好,我就会开心了。”
“我仔细想了想,陛下上个月要是跟我说一句‘其其格不可信’,我不会跟陛下闹,你要杀她,就跟以前杀贪官一样,你把道理讲给我听,我能听明白的。就算其其格是坏人,我也想要你告诉我,说与不说不一样,早说跟晚说也不一样。”
“你就是觉得我笨,这些没必要跟我说。你觉得我是个糊涂脑子,说了怕我跟你闹腾,倒不如傻开心着就行了。”
“陛下说我不信你,你也从没把我当成能同舟共济的皇后……”
“我知道自己笨,配不上陛下的聪明,我已经在努力跟太后学着管宫中人事了,学着跟世家命妇们打交道,学该怎样管理宫人,做得好怎样赏,做错了怎样罚,上个月还处理了一件阴私之事。总有一天我能变聪明,能一眼瞧明白人心善恶,能不给陛下拖后腿,你多等等我。”
身后的人好半晌没作声,大概是觉得她又说糊涂话了,说了跟没说似的。唐宛宛闭了闭眼,连掏心窝子的话都能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除了她怕是也没谁了。
她稍稍偏过脸在枕巾上蹭了一下,轻声说:“我说完了,睡觉吧。以后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那十条我都背下来了。”
晏回揽在她小腹上的手一点点收紧,把人箍在自己怀里,轻轻吻她的后颈,低声笑了下:“傻东西。”
唐宛宛缩了缩肩膀,整个人弯成一个拱状,晏回亲不到了。
晏回笑了笑,这是心里还有个坎没过去,不想让他亲的意思。他也不气,摩挲着她的手闭目不语。
这几天犹如在火上烹,晏回有那么一种着急忙慌,却又偏偏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晕眩感,他头回发现养心殿根本养不了心。这会儿终于能静下来了,晏回思绪放得尤其慢。
宛宛要是不说,晏回都没意识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他以为能一眼瞧明白的人还能藏下这么多心事。
皇后该是什么样子?该照史书里流芳千古的那些皇后学,贤、良、淑、德,四个字她怕是没一个能沾上边儿,晏回也从没把“一国之母”这个词和她联系起来过,把她变成太后那样大事小事一手抓的样子,晏回也没这么想过。
她没有明辨人心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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