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春染绣榻)》第77章


弟阋墙之祸已可预见。”
贺兰春曲指轻扣在案几上,沉吟了片刻后道:“所以才让二哥迁居京城。”
容氏轻轻摇头,道:“二郎迁居京城,将来势必要压了大郎一头,也就是压了你父亲这一房,你父亲焉肯应允。”她说着露出讥讽一笑:“若叫你长兄迁居京城他怕是才肯松口呢!”
贺兰春唇角勾起冷笑:“父亲的几分手段焉能与大伯相提并论,若是大伯动了心何愁不能成事。”她身子微微俯下,轻声道:“母亲,待我生产后贺兰家必是要进京探望的,不妨借此机会探一探大伯的口风。”
容氏神色微微一动,沉吟后道:“只怕你大伯未必会动心,他若有此心思早些年便会提及了。”
贺兰晨是贺兰家的嫡长子,他若有心继承贺兰家,便是身有残疾也会留下长房的子嗣,他到如今不曾再娶妻纳妾留下子嗣,其中因由容氏心中自是分明,无外乎是怕长房留有子嗣将来会起纷争,使得贺兰家分崩离析罢了,这样一个看重家族的人,想要说服他,容氏自问没有半点把握。
“子嗣相争乃是乱家的根本,你大伯视家族若命,怎会让兄弟阋墙这样可预见之事发生。”
贺兰春勾唇一笑:“母亲这话错了,正是因为大伯父视家族若命才有可能应允。”她嫣然一笑,话音儿一顿,唇角复又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想要避免家族分崩离析才更该将二哥过继给大伯,否则年深日久,便成了二房压长房一头,大哥这一脉可就真成不了气候了。”
容氏面露沉思之色,过了一会道:“你所说是建立在分家之上,你可曾想过,倘若没有分家一说,二郎纵然压了大郎一头又能如何,受益的终究是你父亲这一房。”
贺兰春闻言眼底浮现惊疑之色,她抬眸看向容氏,轻声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世上哪有一层不变的事,便是这天下,都不知更替了几代帝王。”
“你祖父常常说贺兰家如今势弱,兄弟齐心方可成事。”容氏轻声说道,秀长的眉微微蹙起:“我曾听你父亲提及过不止一次,日后他这一房子嗣纵然分家,嫡枝这一脉也断然不能分开。”
贺兰春美目凝上了冷霜,描绘的精致的长眉扬了扬,之后垂眸而笑,唇中溢出的笑声却略显讥讽:“若非知晓二哥与我是同母所出,我怕是要当他与三哥一样了。”
容氏听她讥讽之言忍不住摇了摇头,嗔道:“你这张嘴呀!”
贺兰春哼了一哼,上半身微侧,朝着容氏探了半个身子过去,她如今肚子大的有些吓人,瞧着腹中的孩子竟像是足月,这样探身伸出一只圆润白皙的藕臂,让容氏瞧得胆颤心惊,忙伸了手去扶她。
“仔细一些。”
贺兰春娇嫩的手指摇摇一指,冲着容氏一笑:“不妨事,母亲无需这般大惊小怪。”她扶着容氏的手慢悠悠的起了身,走到支起的窗边,笑道:“您瞧,四季多变,可不管是什么时节花匠总能侍奉出鲜妍的花来,可再鲜妍的花也总有谢落的一日,大哥便如那暖阁中的花,父亲纵然有心精心护养,可人又怎能胜天。”她扭过头来,眼眸微微一眯,翘着染了丹蔻的指尖压了压鬓处,使得她髻上的珠翠微微一颤,折射出耀眼的光。
容氏眯了下眼睛,似被贺兰春发鬓处簪着的宝石花灼了眼。
“母亲,祖父与父亲不能总一意孤行,当初为了为了贺兰家将我嫁进中山王府,生养之恩已报,如今我得为我,为我腹中的孩子打算,贺兰家纵然不能帮我一把,却也不能成为我的拖累。”贺兰春微微一笑,说话的话意味深长。
容氏心头一颤,问道:“你要如何做?”
贺兰春握住容氏的手,窗外的阳光从支开的窗户洒落进来,贺兰春的影子被光影拉的极长,容氏的目光落在地面的影子上,无端感到一阵心悸,忍不住追问道:“你想要如何做?”
贺兰春轻轻一叹:“守宫尚知短尾求生,母亲,若是过继之事不成,就让贺兰家永居洛邑吧!”她总不能让贺兰家的野心在将来成为儿子的绊脚石。
☆、第74章 第 74 章
贺兰春分娩之日正是魏氏发引之日,魏氏的棺木在夜色中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北门而出,徐妈妈扶着贺兰春,正要将她送入轿中,却见她面色忽儿的一白,露出痛楚之色。
贺兰春咬着嘴唇,秀眉拧成一团,下身涌出的热流让她身子瞬间僵住,握在徐妈妈腕上的手不由用了力,忍痛道:“妈妈,莫要声张,快送我上轿。”
徐妈妈的目光却落在贺兰春青色的裙衫上,那清淡的颜色被猩红的血迹洇湿,叫人触目惊心,使得徐妈妈惊呼出声,惹来众人的目光。
贺兰春此时无暇顾及众人的目光,更无心揣测他们的想法,她清楚的感觉到腹中中小生命似迫不及待要来到人世,偏偏他选择的却是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
“妈妈,断然不能让他在今日出生。”贺兰春咬着唇瓣低声说道,她绝不能让魏氏的发引之日成为她孩子的出生日。
因徐妈妈的一声惊呼已有人注意到贺兰春的异样,只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自无人敢喧哗,待贺兰春上了轿后,才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做为过来人,她们自是晓得贺兰春这是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贺兰春怀胎已有八月,有道是七活八不活,在众人看来她这一胎极是凶险,一脚已踩进了鬼门鬼。
不过片刻,贺兰春动了胎气一事便传到了季卿耳中,他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饶是困于险境之时也是面不改色,而今日,百官却是罕见的看瞧清他面色一变,随即大步流星而去。
季卿去的如此突然,叫百官莫不一惊,正想要打听一二,却见内侍总管商陆端肃着一张脸与袁国良说话,站的离两人近的自是听了几耳朵,知晓是贺兰春动了胎气便恍然大悟,圣人如今只得一子,偏偏皇长子生母出身不显,虽说贺兰家也落魄了,可到底也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皇贵妃自是比李昭仪出身更有底蕴,且她又是个极得圣宠的,子凭母贵,她这一胎也无怪乎圣人会这般紧张。
季卿哪有闲心理会旁人如何做想,他负手站在厅堂内来回度步,若非容氏先前将他拦下,此时他已是进了产房,只是房中偶尔传来的口申口今声让他的脸色阴沉的列害。
贺兰春仰躺在榻上,腰身处盖着一层薄被,她鬓处的墨发已叫汗水打湿,面色苍白若雪,唯有一双眼亮的惊人,隐隐透出一种肃杀的冷意来。
“妈妈,离正子时还有多久。”贺兰春咬着唇瓣,将娇嫩的唇瓣咬出了清晰可见的血痕,她却丝毫感不到痛楚,只扭头望着徐妈妈。
徐妈妈心中慌乱,匆匆望了一眼花几上的沙漏,轻声道:“还有一个时辰便过了正子时,娘娘放宽了心,小殿下必会平安降生的。”
贺兰春强牵出一抹笑来,浓墨般的湿发粘在她的脸颊上,腹中一阵阵的痛感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浓重的血腥味从屋内铺延开来,让季卿的脸色越发阴沉,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痛呼声连连传来,季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非常,沉声喝道:“怎么回事?贵妃为何还未生产?”他音色冷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韵,使人不敢直视。
屋内的容氏听见季卿的喝问,忙吩咐人去禀告,自己则握紧贺兰春的手,不住的劝慰着。
容氏自己生产之时也未曾如此的紧张过,以至于贺兰春的指间掐紧她的皮肉中尚未觉出痛感,她眼瞧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抬去出去的血水一盆又一盆,容氏的心也变得焦虑起来。
容氏明白女子生产无疑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更何况有句话是七活八不活,这话虽未必见准,却也有一定的道理,想到此处,容氏面色微微一变,在贺兰春耳边低声道:“还是叫医女备下催产药吧!”
贺兰春眸光骤然一变,扭头看向容氏,容氏却觉得她的目光未曾落在自己的身上,侧目去瞧,才发现她看向的是她身后花几上的沙漏。
“叫人备下催产药。”贺兰春煽动着羽睫,上面的湿气让她不适的眨了眨眼睛,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徐妈妈忙应了一声,连声吩咐下去,借着背身的姿势抹了抹眼泪。
催产药医女早已熬好,见侍女来取,忙端了出来,季卿见侍女端着一碗汤药进房,脸色越发的阴沉如水,紧握成拳的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手背青筋凸显。
“去,进屋去看看如今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季卿冷声吩咐,若不是念及容氏的劝说,他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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