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女》第357章


裴夫人打叠起精神来,勉强道:“是呢,我可不能再给他们添乱了。”
一时裴公子又进来告诉裴夫人,朝给裴喻拟了谥号,定的是文忠。极好的谥好,裴夫人脸色略缓了一点。接着又有吊唁的宾客到来,裴夫人吩咐儿子去接待,转头却低声对梁玉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问他生前有无推荐的人选呢!”
【真是眼明心亮呵!】梁玉感慨一声,低声道:“都是为了国事么。”说着,攥着裴夫人的袖子轻摇了两下。裴夫人话出口就后悔失言,待见梁玉有回护之意,稍稍放心,不再多言,只是暗暗哭泣。
梁玉直陪到裴夫人出嫁的女儿从城外赶回来,才让位出去,带着萧容回家去了。
萧容也听到了裴夫人的话,直到回府却没有就此发表任何的评论,前任推荐后任本是寻常之事,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萧容担心她父亲萧礼。萧司空潇洒地走了,留下的担子都是萧礼的,万一御史台再来个不对付的人,岂不是要愁死?
萧容悄悄看了梁玉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又不好表现得太积极。梁玉则翻出几本书来,抚着封皮,面现惆怅之色,道:“这些都是当年裴大夫所赐,如今书还在,人却没了。”
萧容道:“也不知道谁能继续裴大夫的遗志呢?”
梁玉笑笑:“老话不是说了吗?子承父志。阿蛮呐,你去叫王吉利,把这书转赠给裴公子。告诉他,这是当年裴大夫给我的,如今转赠给他,他结庐守孝的时候时常看看,以慰怀念之情。”
阿蛮把话记了,又复述了一遍,问道:“他们要是不收呢?”
“那你就拿回来。”
阿蛮答应着走了,小半天回来了,对梁玉道:“裴公子收下了书,说劳您还记挂着,他一定用心读书,不会辱没了父亲的清誉。”
萧容心道:【裴大夫不是治《春秋》的呀……】不管他是不是治的《春秋》,反正书裴公子是收下了,梁玉也算放下了一件心事。心道:【裴公子此时最好什么都不要乱讲,想来裴大夫先前也不会旁生枝节。】她最担心的是有人利用裴喻的遗书做文章,提出新的人选之类的。即便是她也知道,如果要坑人,御史台是个好地方。
将裴家的事料理了,梁玉又担心起崔颖来。她算是崔颖的熟人了,知道崔颖的脾气,崔颖与桓嶷的关系不如与桓琚那般亲密。裴喻当御史大夫的时候,崔颖如鱼得水可以自由自在,换了一个人未必能像裴喻。崔颖的顶头上司,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就怕起了争执,到时候桓嶷又要头疼了。
崔颖还是刘洛洛的丈夫,刘洛洛也不容易。
【会是谁呢?】梁玉也不免猜测了起来,【不过他岳父是刘建,应该没有问题。】一旁萧容想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问了:“阿家,新的御史大夫,会是谁呢?”
“啊?”梁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唔,是谁我说不好,不过我知道……不会是乱神的。”
萧容恨不得把这话马上就转给萧礼,萧礼在她心里是靠山一样的存在,但是梁玉看问题也很准,她很想让父亲与婆母两个凑一起商量一下局面,又知道这也是妄想,只好自己心里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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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再着急也有个限度,梁玉说“不会是乱神”,她信了八分。
外面却有人坐不住了,裴喻五七一过,头一场雪飘了下来的时候,黄赞便向桓嶷提了出来:“御史大夫不可久悬。”
桓嶷让政事堂斟酌。
自萧司空携妻泡温泉去了,政事堂就只有三个人,黄赞、纪申、陆国丈,三人之中以黄赞的资历最老,当仁不让举荐了一个自己人。纪申还未如何,陆国丈先有点坐不住了。萧司空去后,他如坐针毡。很明显能够感觉得到的,黄赞颇有点排挤后来者的意思,而纪申凭自己过硬的本领、名望能站得住,陆国丈就成了承受压力的那一个。
可是御史大夫不能让黄赞再安排人了!圣人才登基没两年,怎么能弄一个刚硬严苛的人人呢?陆国丈强硬地表示了反对!
黄赞道:“御史纠察百官,就该刚正不阿。否则要御史何用?”
陆国丈则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御史刚正不阿,宰相调和阴阳。”
两人僵持不下,纪申则眉头深锁,他也没料到裴喻会走得这么突然,当务之急确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御史大夫的人选。得能把费燮、崔颖都压住了才行……
执政相争的时候,费燮还不闲着,他先弹劾了袁翼,接着一口气弹劾了数人。除似袁翼那样的私德之事,大部分是渎职等事,背地里竟得了一个“卢会转世”的雅号。这雅号现在还没传到桓嶷的耳朵里,桓嶷将费燮的折子发给了吏部,让吏部去查访。
陆国丈与黄赞争执不下,一气之下他也找了人,将黄赞两个学生也给参了。费燮参人私德不修,他自己倒还做得可以,但是黄赞门下不靠好人卡当门票的,是要看能力的,这便容易在德行上良莠不齐。
陆国丈可不是梁满仓那样两眼一抹黑的土包子,出手也是狠。先翻出一桩谋杀案,乃是黄赞的另一个学生,为结姻名门杀死了自己的爱妾。但凡家里硬气一点的,都不大乐意女婿只拿女儿当牌坊,却与种种美人卿卿我我,也不乐意女儿去夫家养现成的孩子。何苦来?一般想要求娶的,多半就是把婢妾遣散或发嫁了,又或者心地不好的就养在外面。
黄赞这学生做得绝,把人给杀了。
夫杀妾减等,如果再有恰当的理由,罪责会减到极轻极轻。但是这个人品就太令人侧目了!
另一个倒没有这么不堪,他是以前穷惯了,做官之后事也做、钱也捞。黄赞却是被这一个学生给坑苦了,盖因这个学生生活很俭朴,盖的被子是布的,穿的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皮带都磨掉漆了。
哪想得到他捞钱捞得风声水起呢?
一时之间,两下火药味渐渐浓了起来。
纪申看在眼里,不由犯愁,他看得出来两位是顶上了,但是所参之事俱是事实,这个风气是要整肃一下的。纪申知道,费燮参的这些人里,有不少是走门路上来的,并不全是什么萧司空一党的出身,这个根子还要追溯到桓琚时代,桓琚抓大放小,不少小事他都不管,有人求个官儿,他只要高兴了也松松手。是得费燮这样的人来整顿一下。
同理,黄赞的两个学生被参,也是确有其事,都是该法办的。
这与“肃清风纪”的主张是没有冲突的,纪申劝桓嶷安抚百官,并不是要他把什么破事都容忍了。容忍了这些污糟事,岂非寒了正人君子的心?这绝非是安抚的本意了。
纪申又怕两人火气上来,最后结了仇,不能和平相处,那岂不是要误事?
纪申不假思索地将宋奇召了来:“你去劝劝你岳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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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奇领命,当天就去了黄府。黄赞的府上也似当年萧司空的府上一般车水马龙,或许不全是冠盖云集,已有了一点萧司空的气势了。
宋奇不由感慨。
黄赞对女婿是重视的,也知道宋奇有自己的立场,翁婿二人的关系颇为微妙,使黄赞对宋奇不似寻常子侄般呼来呵去,言行间总多那么一点客气。
翁婿二人见了面,宋奇先跟黄赞小赞一句他府里府外的热闹,接着话风一转,提到了近来为御史大夫的事而起的争执:“您要效仿萧司空吗?”
“我如何能与萧司空比?”黄赞客气了一句,听他的话音,倒不像是觉得比萧司空差似的。
宋奇反话正听,紧着问了另一句:“那要与太尉比了?”
黄赞脸色微变:“为何会这样讲?!”
宋奇道:“圣人初登大宝,正是最生疏艰难的时候,是需要执政们齐心协力、稳定朝局的时候。谁在这个时候让他的气不顺,恐怕不是件好事。就像是一个人,小时候被欺负了,长大了之后是会记一辈子的。倒是长大之后挨几拳,反而容易忘。您说是吗?”
黄赞笑了:“你呀你!不该妄度圣意。但是呢,为国柄政,又要做到心中有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圣人虽年轻,并非全无主见。圣人虽未对我合盘托出,却也是有他的方略。只要方略不变,那就有迹可循,不必担心自己会做出不妥的事来。以我之见,圣人欲一扫暮气。”
黄赞说得笃定。新君登基要做什么?一是坐稳江山,这个先帝给他做得太好了,几乎不用操心,桓嶷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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