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趣》第247章


以她的身份,知晓秦沐诚如今贵为当朝宰相不难,但十多年前她的印象里对方只是个皇子伴读,这野心一说从何谈起?
他们必定已经见过,且有过很深的交流。
陆思琼心中骇然。
隆昌果真点头,毫不遮掩道:“我来找你,怎可能瞒得了他?事实上,我们刚出突厥境内,他的人就联系上了我。”
“他找您了?”闻者语气试探。
一直都记得蕙宁姨母所说过的话,称秦相想要夺回眼前人。
两国边境距离京都隔着千山万水,这么快的手脚,显然这些年相府的人一直都有掩藏在突厥境内。
“是,他找我。”
隆昌语气平静,提起当年的心上人,语气不见丝毫波澜,“我回大夏,他求之不得。小琼,他也已经找过你了,对吗?”
陆思琼木然点头,脑中有些混乱。
突然就想到,年岁前她尚在病中时,和敏郡主来府里与自己说,叫她不必担忧,她哥哥暂时不会有所动作。
难道,那个时候,秦相已经收到了风声,知道隆昌公主要秘密回来?
眉头深锁,她有些头疼脑涨。
隆昌抚着她,温柔的又问:“小琼想要父亲吗?”
这个意思……陆思琼眼眸一惊,摇头:“娘,您不会是要回他身边吧?”
后者不答反问:“你想要娘那么做吗?”
“不想。”语气坚决。
隆昌又笑了,笑起来特别美艳,勾着唇低道:“我也不想,他不配。”
陆思琼闻言一松,才要接话,屋外传来齐齐丽的声音:“阏氏,单于要回来了。”
隆昌眸底生出厌恶,抬眸往窗外看去,只见哈萨陌人高马大,正带着两名勇士朝客栈回来。
她拉了女儿往门口走,“小琼,娘知道你如今和皇姐的儿子在一起,但是娘不希望。你先回去,过两日我再找你,娘一定会带你走的!”语气十分不舍。
陆思琼正想说几句关于龚景凡的话,就被她开门推到了外面,廊内人多,再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只得随齐齐丽出去。
刚走至木梯口,就见易云侯在那,他躬身言道:“姑娘,二爷命属下在这侯您,车驾都在外等着,属下送您出去。”说着,眼神不悦的瞥了眼齐齐丽,目露敌意。
陆思琼颔首,随着他边下楼边问:“二爷呢?”
“已在车中等候。”
刚说完,又见客栈门口烈马撕喝,一名约莫四十有余的高壮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正跨进屋。
刹那间,四目相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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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迷茫
与想象中的有所出入,哈萨陌单于的五官同其兄弟呼韩邪并不怎么相似,无论是体型还是神态上都有极大区别。
毕竟,呼韩邪穿上中原衣袍,屏去那几分狂傲不羁的野性,不说话的时候尚且还有几分温润贵公子的气质;
然而,哈萨陌体态宽硕,阔面厉目,肤色黄褐、颧骨极高,浑身戾气不敛,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气势颇大。
乍然出现在视线里,陆思琼首先就是一吓。
她打量对方的时候,哈萨陌亦在端详她,见少女莲步下楼,视线微恍,眼前浮现出十多年前初次见到隆昌时的场景。千里沙土,她嫁衣鲜红、临风而立,比那明媚的艳阳还要夺目。
怎这样相像?
转念,若有所觉,便止了步伐,只等对方行来,目光不偏不移。
陆思琼双手微握,内心是紧张的。
她怕被对方识破。
眼前这人,能弑父杀妻,若被他发现自己是娘亲的女儿,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屏气敛神的朝门口走去,两眼始终直视前方,视若无睹的出了门,就怕被对方拦住。
好在,只等下了台阶,亦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陆思琼后背微松,缓了口气。
哈萨陌却转身,盯着少女上车,只等那身影被帷幕遮住,轴轮转动离去,方收回视线。
他抬足,举步上楼。
经亲信回禀,得知妻子不在天字房,便拐向了旁边这屋。
她果然浓妆华服,立在窗牅前。背对着自己望向外面。
哈萨陌进屋转身,合上了屋门,朝隆昌走去。
直至人前,伸手自然的揽了对方,语气带笑温柔:“怎么穿戴得这样好看?”他出客栈前,妻子着的并不是这身,可见是费了心思特地打扮的。
他的视线。透过棱窗望向街道上渐行渐远的车辆。
隆昌被他抱着。不挣不动,面色淡淡的,随后答道:“许久没见客了。”
哈萨陌闻言。粗粝的大掌抚向其姣好的面颊,“公主想大夏的亲人了?”
不等对方回话,继续言道:“我刚上楼的时候见到一个小姑娘,模样与你有五六分像。那就是小邪看上的中原女子?”
“是我表姐的女儿。”隆昌将他胳膊移开,转身走向门口。
哈萨陌跟上继续询问:“可见过你那外甥了?”
后者摇头。抚着额头恹恹无神道:“我累了,有什么事到京城再说吧。”
他盯着她背影,久久未语,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口。眸色复杂。
下一刻,他阔步跟上,紧随妻子回了房。
内室即传出不小的动响。廊中所立之人目不斜视,已是司空见惯。
陆思琼进车厢后。立即吩咐人驾车。
摊开手,掌心一片汗渍。
想到自己的娘亲这么多年竟委身给那样一个人,心头既是痛恨又是悲伤。
她那么美艳,能文能武才识一流,那么多达官显贵的名门子弟都瞧不上,最后与她站在一起的,居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异族蛮人。
怪不得,她的眼底有那么多怨恨,话中那么多不甘。
不是懂她知她之人,就是再宠她爱她,又怎么解得了心里的孤独?
陆思琼突然后悔起来,为自己没有答应对方。
是的,她早在见到生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动摇了。
天下间,只有那个人是她的至亲。而对方,需要自己。
她为人子女,明明可以做到的。
舍不得再让生母失望了。
垂着脑袋,陆思琼浸在思绪里,好会子才意识到有所异样。抬眸,瞥向对面的人,少年目光肃然,正细细凝视着自己。
她掩下心神,启唇欲开口,却在想到早前未婚夫声声盼她不走的场景后止了话。
莫名的有些酸涩。
龚景凡一直没有开口,他心底清楚,任何人的话在对方心中,都胜不过隆昌姨母的。
那个人,是她的生身母亲。
他盯着她,想问又不敢问,眸底尽是挣扎、与惊慌。
一路无言的回到朝暮山庄,此刻天色渐暮,山间晚风清雅,天际处飘着几片霞云,平渲了些许孤寂。
入了庄,陆思琼不敢看他眼睛,只推说有些累先回了房。
竹昔与书绘亦察觉到了主子的异样,私下好奇她是否同二爷闹了不快,却并不敢询问。
陆思琼脑中很乱,她一直都知道,有些事躲不开避不过。
从去年呼韩邪离开京城后,她便有意识的避免去想关于生母的一切,觉得只要不去想,便能不用面对。
她只是德安侯府的二姑娘,婚事已定,只等出阁之日,便嫁与心上之人。
按部就班,不会有任何变故。
可事实上,她的身世,容不得她这样安逸。
晚间用膳的时候,二人共桌,没有往日的轻松热闹,彼此都心事重重的模样,倒让屋里伺候的人在心中打鼓。
食不知味,草草用了饭,龚景凡起身,“我送你回去。”同往时一般。
陆思琼点头,心下彷徨,好几回欲言又止,想他开口问自己,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实在矛盾的紧。
等到了寝屋门外,龚景凡转身欲走。
自始至终,都不过问一句。
陆思琼心里不好受,跟着转身抓住他衣袖,呢喃道:“我有话与你说。”
龚景凡眼眸一亮,檐廊烛影下,眸中跳动着火焰,格外惊喜。
他用力点头,“好,你说。”
陆思琼给近侍使了个眼神,便就着他的衣袖走到院中的石桌前。
后者紧跟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院中没有点灯。弯月如勾,点点光辉散落庭院,显得有些清冷。
龚景凡对已进屋的婢子吩咐:“给姑娘取件披风来。”
书绘很快就拿了茜红色的鼠皮披风来,少年接过替她罩上,又亲自替她系结。
他眉目如画,语气温柔小心:“可还觉得冷?”
陆思琼摇摇头,让其一并坐下。这才说道:“我娘亲。她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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