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浣溪沙》第19章


他出门去,看着大街小巷万家灯火,点点萤火阑珊,真有归家之感。
贺锦忽然深感后悔。
当日他不回了俞聪那句气话的。
俞聪与其他几人不同。贺锦起先担心他年少不更事,不过一时糊涂,自然不能什么都顺着。后来日子就这么过着,也没觉什么。
可这东西只要往深里撬,从俞聪到祝一东,由唐历到程子澜,就是个事儿了。
他们终究、不是岛上的人。
樊师姐等了许久,也没见贺锦过来,便让相好再提着食盒过去——总不能把人饿着了。
相好没在阁楼找到贺锦,倒让樊师姐在酒窖子里头把人提拉出来。
贺锦已经喝得酊酩大醉,抱住樊师姐的大腿就颇为委屈,便满嘴胡话没个正经,惹得樊师姐青筋暴起,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孽畜。
贺锦让樊师姐推到一旁,他满嘴酒气,可怜兮兮地低声埋怨:“……师姐也不疼我了……”
“……”樊师姐斥道:“一把年纪,毫无长进!你脸皮倒厚呐!想得着师傅和师兄师姐的宠,转头就疼自家几个姘头去!”
贺锦竭力辩解:“……那不是、不是姘头!”
樊师姐气笑:“那该是啥?”
贺锦大喊:“那、那是我贺锦的相好!我便要这么疼着他们、谁让我一个个都稀罕得很呢!”说完咧嘴笑了,越笑越欢,直接就趴在地上笑得弯了腰。
樊师姐无奈:“这傻子!”
贺锦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小腹处阵阵生疼。
真傻乎。
稀罕便稀罕了、还非得较真一双眼珠子,哪只更要紧呐。
葱头那混小子、果真欠教训!
俞聪打了个喷嚏,让前头的将仙微微回头看一眼,他顿时一僵。
待两人刚进院子,就听见有个老头在大放厥词。
“……那日虽是我催着他下山,可眼看倾盆大雨的,怎会不给他备伞!备着呢!只是贺锦那小子没长心眼,滋溜一下就走了!拦都拦不住!……
“……这隔三差五地运功给这个治病,给那个疗伤,还让我风餐露宿!我一把年纪的、老骨头都要入土了!他将仙也够忍心——”
甄瞎子猛地闭上嘴,祝一东便知道将仙过来了。
果真将仙带着俞聪大摇大摆进门来,甄瞎子灰溜溜地走了。
将仙瞧着祝一东和俞聪,就说了两字:“出息。”也不知道这话说道的是谁。他往榻上一坐,张嘴就一串心法,慌得俞聪与祝一东打起十二分精神拼命记着。
将仙一说完就将他们扫地出门。过了会,郝陇找过来。
将仙说:“怎么、这回又没记住?”
郝陇老脸赧赧:“你这哪是诲人不倦!武功心法,一字不能落错。即便有过耳不忘的本事,也难免有漏失之处……”
将仙打断他:“那便下山,少招惹我徒弟。”见郝陇不吭声,他又说:“你这性子、荒废弟子一身悟性。”
郝陇暗喊冤枉。
“这两个、悟性好、可惜定力不足,定力足的、不是损了根就是坏了本,没一个能入眼。”将仙嫌弃:“若不肯下山,便乖乖领罚去。少给我吱吱歪歪的,净想些旁门左道。”
郝陇被驳了面子,也不好再久留,便说了程子澜和唐历那头的状况,就起身离开。才出了门,他想想又替徒弟不甘,回头就对将仙说:“莫说我话不中听!现下是你徒弟挑的人,你这当师傅的,在这选来选去,还有理了!”
将仙不屑:“不够好,还想着攀上我徒儿!”
郝陇一听,奇了怪了:“好不好,都没个准儿!尽是你一己之见!”
“谁说没准儿。”将仙上前来,笑着给了郝陇一个眼刀子:“我便是那个准儿。”
“……”郝陇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大败涂地的郝陇只得作最后挣扎:“……念在我与你做了局、把老东西们都哄到浮山来,你这回就把功法给我誉抄一份!”
过了片刻,郝陇拿着誉抄的心法,痛心疾首地离开。
第18章 第 18 章
折子十八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浣溪沙》
18
春花到底开了几回,若放在以前,唐心定是记得住的。可自从有了娃,真是一孕傻三年,莫说春衣冬着,连着自家相公生辰都忘得七里外的娘家去。
如今娃儿四五岁,自家郎君领着唐心带着娃,去了一趟浮山。
途中碰上梅绘楼楼主邵丹,还顺道看了一曲河东狮吼的好戏。
邵丹那女人前几年就风光大嫁,男家不近浮山这头,她偏要把花轿抬到浮山屏锁门转了七八个圈,迎亲的仪仗吹锣打鼓吵得屏锁门不得安宁。
最后她掀开轿帘子,撩起红头盖,朝着屏锁门的大门呸一声,对着没见着的人一阵唾弃,才唤着仪仗下山去男家;沿途却哭得稀里哗啦的,连锣鼓唢呐都掩盖不住。有人戏说当日拜堂,邵丹的红头盖都是湿的。
如今两三年过去了,邵丹成了河东狮,偏偏家中男人就稀罕她这副模样,即便家母嫌弃邵丹肚子不争气,都不肯再纳妾。
唐心夫家姓顾,也算小有名气,可顾少爷还是请了拜帖才进得了屏锁门山门。
唐心随在夫家身边,竭力想想大哥的模样,就是隐隐约约有个高高大大的影子,就没想起其他了。
待远远瞧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他脸上爽朗的笑容以及眼中暖意,让唐心心头一酸,眼中冒起烟雾。
多年不相见,相见如多年。
这还是当年偷偷爬上高高的木棉树,递给她一枝丹红木棉花的大哥。
唐心拉着唐历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不外乎这几年断了音讯,这阵子才晓得送来家书一封,真让家中老父母挂心;说着说着就埋怨他这几年都在浮山,离这家也不远,怎么就不省得回家中瞧瞧。
唐历愧疚:“这几年都在养伤,信笺也有所管制;待我伤好了,亲自给两老告罪。”
唐心止住嘴,低头对上怀中儿子看过来的大眼睛,抬手就给他捋捋发端,说:“也好。我现下是外嫁的女儿,若这回不是顾郞有心帮我,这一趟还真走不成了。你说在养伤,可是当年的旧伤?前几年的事儿我也稍有听闻……”又想着她自个一妇道人家,打听这个总归不好,只得含含糊糊问:“伤好了?事儿呢?”
唐历笑:“都快了。”
唐心走的时候,碰见俞家的三儿子。顾少爷和俞家也算有交情,两人寒暄一番才拜别。
俞智轻车熟路地朝守门的弟子招呼,对方一瞧见他来,就取笑:“俞三哥又来了?这才走了多久!你这当兄长的,操的可是当老父母的心咯!”说着赶紧给他开门去。
俞智让他们戏弄得习惯了,厚着脸皮冲他们一笑,脚步匆匆往里走。
这些年俞智来的频繁,见俞聪在浮山的看管下越发懂事,颇有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倒是俞母担心幺儿在山上吃苦,整日闹着俞智把他接回家中。俞智被吵得烦心了,就脚下生风往浮山走,起先是借住一两日,后来脸皮厚了,暂住个把月也是常有的。
每每在家中有了新玩意或是好东西,便捎一份给幺弟,还顺道弄一份用以答谢将仙。可惜将仙走南闯北,啥玩意没见识过,除了俞智那把萧,其余都看不上眼。
俞智在浮山逛了一圈,没瞧见俞聪,倒是看到郝陇跟在将仙身边,一旁还备着马车一辆。看架势,是要出远门了。
郝陇眼角一扫到俞智,老脸都耷拉下来,连俞智过来行礼都没给个正眼。
俞智知道郝陇嫌弃他来得频繁,如今他死皮赖脸的,权当没看见。俞智问了将仙是否要远行,将仙说:“先回趟家中。那些老东西在山上时就天天嚷着之前应承的事儿,如今都下山去了,还弄啥飞鸽传书日日来催。烦!”
俞智自告奋勇:“不知前辈能否捎带晚辈一程,路途上也能给前辈消消闷。”
郝陇还未来得及唬住这话,将仙已经想起俞智的萧,便点头答允了。
于是俞智刚进浮山山门,立马驾着马车,与将仙一同离开。
刚听闻俞智到了屏锁门的俞聪赶过来,只能望着马车徜徉而去了。
当将仙回到承启岛,贺锦正忙着给桃花林子扦插。当年一时手快砍得利索,这几年种得劳心劳力,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待贺锦洗去一身臭汗,樊师姐才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师傅回来了。
贺锦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闻言一怔。他手攥着湿巾,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把湿巾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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