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袭人》第9章


单面绣。
华重锦原以为以禅要解释双面绣,可她不说,他便不好再说要她绣双面异色异形绣。他正在踌躇如何开口,包厢门打开,君兰舟走了进来。
他刚下了戏,还未卸妆,依然勾着脸穿着戏服。
“让谢姑娘久等了!”君兰舟清澈的嗓音传了过来,“谢姑娘果然守诺,居然在二十日内绣好了。”
红绒捧着戏服迎了上去:“君公子,戏服在这里,请您过目。”
君兰舟伸指轻抚戏服上的荷花,连连赞叹:“不错,当真不错,让我试一试。”
他伸手接过戏服披在身上,在包厢内走了两步。包厢内光线黯淡,但戏服上微凸的粉荷和金色荷叶却依然亮眼,随着君兰舟缓步而行,衣上荷花光彩潋滟,颇有几分步步生莲的意味。
君兰舟满意至极,将余下银两付给以禅,又订了件戏服。以禅看向华重锦:“六爷可选好了绣样?”
华重锦皱眉:“我听说姑娘的绣品别致,可有特别之处?你说的这些绣样,我府里绣娘也可以绣出来。”
“若要别致,那便是双面绣了。”红绒插话道,“我家小姐会绣双面异色异形绣,这位爷可晓得什么是双面异色异形绣?”
华重锦唇角笑意渐渐扩大:“让我猜猜,听名字,可是双面都有绣品但图案不同配色也不同?”
红绒点头:“看来六爷对刺绣很了解。”
君兰舟一脸茫然,红绒只好给君兰舟解释了一番何谓双面异色异形绣。他疑惑地望向华重锦:“六爷,你何时对刺绣如此了解的?还有,你要绣帕做什么?”
华重锦挑眉:“我只是听名字猜的,哪里就了解了。”他望向以禅,“那便劳烦姑娘绣两幅绣帕,蜜蜂月季、蝴蝶萱花各一幅,绣成双面异色异形绣,每个绣品我给姑娘十两银,可使得?”
红绒连忙捂住嘴,不然她会忍不住惊呼。
绣帕要比戏服好绣,这位六爷却出了二倍的银两,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六爷何时要?”以禅心中自然也欢喜,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以禅和他约好了交绣品的日子和地方,便带着红绒离开了。一路上红绒很兴奋:“小姐,你看看,因为戏服绣得好,便又接到了绣帕,如此下去,会有更多绣活找上门来。倘若奴婢会绣就好了,只小姐一双手怎么够用。不如,小姐收徒吧!”
以禅笑了笑:“你以为徒弟那么好找?”
师傅沈三娘虽是被父亲重金请来的,但后来,她听沈三娘说起过,若非看了她平日的绣品,师傅见她颇有灵气,才会答应教她。否则便是父亲出再多的银两,她也是不教的。
刺绣一技,并非手指灵活便可,而是心思细腻,耐得住性子,有巧思缺一不可。自然,还有最重要一项,便是喜爱刺绣。
“小姐,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樱花谷买的香囊,你不是说那女子若是得沈师傅那样的人教习,必有大进宜。那女子家贫,定是请不起师傅,不如,小姐来教习她。小姐接到的绣活可以交给她来绣,付给她酬金,如此得的银两,比她自己绣了在外面兜售多很多吧。”
以禅觉得可行。
她总不能只靠自己一双手绣下去,倘若能教出几个徒弟,也是幸事。
※※※
翌日,以禅与红绒乘车去了周家村。
那黑小子一直不肯说他阿姐的名字,但周家村却不大,也就二十多户人家。她和红绒到村中一打听,村人们听说售卖香囊的黑小子,便一指村东头的那户人家:“你说的是周老憨的三小子,他家二姑娘很能绣。”
在村口玩耍的小童们没见过以禅这样衣着鲜亮模样好看的人儿,好奇地盯着她,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不肯散去。有个年岁稍大点的姑娘还好心地说道:“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以禅向那姑娘打听周老憨家的状况,那姑娘说:“周老憨早就过世了,如今只余孤儿寡母。周二丫的姐姐出嫁了,有两个弟弟,她娘身子也不好,一家人全指着周二丫养活。她靠着卖绣品糊口,只是我们这些村里人,谁用得起绣品,所以,她也卖不了多少。她姐姐嫁到镇上了,会帮着她在镇上接活,运气好了接到大户人家的活,还能多挣几文钱。”
“你们是不是来找她绣东西的?”那姑娘好奇地问,“是不是你不会绣嫁衣,才来找周二丫?”
红绒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能想象:“我们确实是来给她找活做的,但不是绣嫁衣。”
一行人沿路到了村东头,只见篱笆环绕着一方院子,房子是土砖房,因为没有院墙,在外面便能看到院子里一口水井,栽种着几畦菜,菜苗刚发芽,嫩绿绿的。院子打理得干净整洁,一个十七八岁身着碎花布衫的姑娘正坐在院子里绣鞋垫。
“周二丫,有人找你!”小姑娘在外面嚷了一嗓子。
周二丫抬头看过来,她生得肤色偏黑,但五官俏丽,清亮的眸中透着干练聪慧。她拿着手中的鞋垫,走到篱笆门边,朝着以禅和红绒上下打量了一番,迟疑地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我可以看看你绣的鞋垫吗?”以禅伸手接过鞋垫。
鞋垫是用多层粗布贴糊后,外罩一层经纬线分明的粗纱,再手工锁边。上面的图案是喜鹊登枝,用的是挑花绣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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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花:刺绣的一种针法,也称“挑织”“十字花绣”“十字挑花”。
第9章 折枝花裙
这个鞋垫无论绣工、图案、还是精致程度,都不及以禅在樱花谷买的那个香囊。若非看到黑小子提着木桶从屋内走出来,她几乎怀疑周二丫并非绣樱花香囊的人。
以禅从红绒手中接过买的那个香囊,指了指黑小子,问周二丫:“这樱花香囊我是从他手中买的,可是你绣的?”
别说周二丫家,就是周家村,都没见过以禅这样的大家闺秀。以禅今日出门前还特意换了身半旧的杏色长裙,裙摆与袖口处都有银丝滚边,裙身上绣了繁密的折枝花,以平绣为主,看上去繁而不杂,侬丽雅致。耳垂上佩戴红翡翠滴珠耳坠,皓腕上戴有雕花银镯,这身妆扮不算奢华,可看在周二丫眼中,还是富贵逼人。而且,以禅身后还有两名仆役跟随,一看便是大家小姐。
周二丫不明以禅来意,心中有些慌乱,说话的声音便带了一丝惶恐:“是我绣的,你是不满意来退货的吗?我这便把银钱还给你们。”
以禅轻笑:“不是,你别慌。我来是想请你做绣活的。”
周二丫这才松了口气,忙热情地招呼了她们进院,对黑小子喊道:“三小,去搬几个杌凳出来。”
以禅心想这家起名这么简单吗,二闺女就叫二丫,三小子就叫三小。周二丫似乎晓得以禅在想什么,笑道:“我大名叫周菱,三弟叫周顺,在家叫惯小名了。”
以禅坐在周顺搬来的杌凳上,问周菱:“我看你香囊绣得极好,这幅鞋垫为何绣工如此粗劣?”
周菱有些不好意思:“不瞒姑娘,绣这些樱花香囊很费神,勾线稿描绣样,我花了一个多月才绣那么几个,虽然都卖出了,但算上耗在香囊上的工夫,却不及鞋垫得利多。鞋垫好绣,省工夫,反正垫在脚底下,有个图案便可,买的人也不挑精致不精致。有货郎专门过来收鞋垫,也是一副十文钱。”
刺绣是个精细活,不仅耗费心神,也费工夫,有些绣品几天可完成,有些却需几月甚至更久。遇到不识货之人贱价售出,的确不值。周菱周二丫要养家糊口,就只能绣这些好卖的绣品。
以禅很懂周菱,倘若是她,或许也会这么做,她想许多绣女或许就是因此绣技不再提高。
她指着自己裙摆上的绣花问:“周姑娘,你觉得我裙上的绣花如何?”周菱的目光早就在以禅裙上瞄了又瞄,听她问起,说道:“我识得这叶片是平绣,这却是什么针法?”周菱指着花瓣问,“这样绣出来花更逼真,我是绣不出的。”
“这针法叫反戗,你若想学,我愿意教你,待到学成,我会雇你做锦绣坊绣工,到时绣一方帕子,便可得好几钱,你可愿意?”以禅问道。
周菱闻言双目放光,只是很快眸中光华便黯淡下来:“姑娘肯教我是我的荣幸,可是我却没有银两答谢。”
以禅说道:“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学成后愿意在锦绣坊做活就好。”
周菱不意还有这样的好事,教她刺绣却什么都不要,学成还给找活做。她自然欣喜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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