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第234章


这一句反问,竟让楚霸天愣了愣。想了想,他才道:“换做是别人吧,我是不敢断定,夫人她……呵呵,你又不是不知,她跟了那个人,不是想方设法也没有怀上么?夫人的体质,恐怕不是那么好怀上孩子的……你多想了。”
陈襄没有做声。
现在已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他只希望沈连城早些过了这一关,早些醒过来。
“唉。”楚霸天突然叹了口气,“夫人遭此一劫,倒给咱们省事了。”
他这么说,陈襄听了忍不住凶恶地瞪他一眼。
“难道不是吗?”楚霸天不服气,“你不是一直发愁,要怎么跟夫人解释她其实并未有孕一事?这下好了,直接把过错推在那行凶之人身上,说孩子没了,免得她因为是你撒下的弥天大谎,而记恨你。”
陈襄又一次沉默了。
这时,大夫走了出来,面露凝色道:“夫人是没有大碍了,腹中胎儿……请恕老夫无能,没能为夫人保住。”
这个结果,是陈襄和楚霸天早就预料到的。不过,在听大夫这么说之后,陈襄心底还是莫名生了一下隐痛。
大夫又道:“国公大人,夫人已经醒了,精神很不好,您快进去看看吧!”
陈襄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了内室。
沈连城躺在床上,一张小脸白的跟纸一样,两片樱唇,也是毫无血色。她目光空洞地看着罗帐上方,眼底氤氲着泪光,满了,就会滑落,滑进发髻里。
陈襄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将她无力而苍白的手握进掌心,“阿蛮……我知道你很难过……”他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别难过了,我们还会有孩子,一定会有的。”
沈连城的眼眸转向陈襄,微张了张嘴,而后便是咬牙切齿,“是李霁!是他害我没了孩子……”
陈襄虽猜过是李霁,但他也不确定。他以为,李霁再混蛋,也不能对沈连城下这样的狠手。
竟然真的是他!简直丧心病狂!他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爱沈连城?
“我要杀了他!”陈襄暗下决心,迟早,他是要杀了他的。
沈连城又哭了,张着嘴,闭着眼,嘤嘤哭泣着,哭得像个孩子。
陈襄握着她的手,心也碎了。
他一直陪着她,待到她哭累了,睡了去,他也没有离开。他一直守着她,在她被梦靥缠身时,轻声地安慰她。而听着她痛苦的每一句呓语,他都觉得心痛得厉害。
他好想告诉她,她其实从来都没有怀过孩子,因此,没有得到过,既是没有失去,她不必如此伤心……
他守着她,一直守到了天亮。
翌日一早上早朝,见到李霁,他便一拳砸了过去,砸在李霁的脸颊上,擦出些许血迹。他还想再打他一拳,可惜被官场同袍给拦下了。
李霁吐了一口牙龈渗出的血,却是一副并不往心里去的样子。
看到一向沉着冷静的陈襄发疯,他高兴还来不及!
呵呵,他一夜之间失去孩子,当然要发疯了。疯吧疯吧,待会天子到了,难道会任由他这样疯下去?
“陈国公,你这一拳打在我脸上,可有道理?”李霁笑了一下,有意挑衅。
说他昨夜对沈连城下了那样的狠手?沈连城前天才嫁入陈国公府就有孕在身一个多月,这样的事说出来,可是好听的?恐怕沈连城和他,一辈子都会遭人笑话。
这样的话,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说,更何况理智的陈襄?
李霁确定这一点,因此肆无忌惮。
“适才拳头痒痒难受,打到了大将军,抱歉。”陈襄却是一句风轻云淡,拱了拱手,就要往大殿里去。
“站住!”李霁惊异之余怒喝一声,“在圣殿之外对官场同袍如此大打出手,你视天子威严何在?!”
陈襄回头,“大将军,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如何要这样不依不饶?”
“不依不饶?”李霁嗤笑一声,却也只能作罢。
陈襄既然破天荒的不正经,跟自己耍无赖,他再追究下去,便是闹到天子那里,他也是得不到什么好的。
挨他一拳,换他失子之痛,不亏。
为此,天子上朝之后,他对陈襄打了他一事只字不提。当天子注意到他脸上的擦伤和红肿,问起时,他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
下朝之后,陈襄一刻也没耽搁,就回到了家中,来到了沈连城的世安居。
他进门时,沈连城半卧在床,正在缝制一件婴儿的衣裳。
她一边流眼泪,一边缝着,悲悲戚戚,看得陈襄的心立时揪了起来。
“尊公。”青菱听闻沈连城的事,一早就来陈国公府探望了。见到陈襄,她上前施了礼,眼睛一圈红肿。
一旁的玉荷,亦是哭过的样子。
陈襄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他走到沈连城的床侧,惊觉发现她的手指被针刺破了好几处!
沈连城原本就不擅长女红的,又加之这样的心情,不扎手才怪。
“你别这样。”陈襄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针线,还有那件小衣。
“你给我!”沈连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起身要从陈襄手中抢回自己的东西。
陈襄怕针扎到她,自然避了避,却不料就是这一避,使得沈连城扑空,险些从床上摔了下来,幸得他及时反身,扶住了。
“你给我……”沈连城的眼泪淌得更汹涌了,“我的孩子没了!我给他做几件衣裳,让他在黄泉穿……也不行吗?”
“没有孩子!”陈襄脱口而出。
☆、第320章:恨不上来
看着沈连城这样痛苦,陈襄实在不愿瞒着她。
他宁愿她痛恨他最初的欺骗,也不要她因为觉得失去了那样期盼的孩子,而活在这样的痛苦中。
是那样期盼的孩子,她这辈子也放不下吧?
他不能让她一辈子都放不下,一个从未有过的孩子。
“什么意思?”沈连城神情痴愣,不能理解陈襄的话。
“是假的,你怀孕,是假的。”陈襄又与之说了一遍,“你不必如此伤心,不必为难自己……”
“你说什么?你胡说……胡说什么?”这一回,沈连城不是没听懂,不是理解不过来,而是她,不愿相信!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怀上孩子?是陈襄为了娶到她而制造的假象?可是为什么?昨天被李霁重击之后,她流了那么多血?大夫也诊出过她的喜脉啊!怎么会是假的?
“是霸天的药物……他总是有一些奇怪的药物……”陈襄解释罢事情的原委,双手抚上沈连城的臂弯,诚恳地向她道歉:“是我不好!为了娶到你,我用了这样卑劣的方法……”
“你走。”沈连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极轻,却又极其浑厚,饱含了恨意。
“阿蛮……”
“走!”沈连城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了他抚在自己臂弯的双手,怒吼了一声。
陈襄再不走,她就手脚并用,对他又打又踢,绝无名门贵女该有的隐忍和克制。
“你别这样阿蛮……”陈襄紧紧地抱住她,所有的刚毅都化作绕指柔情,在她耳边劝着,“你不能这样!对我要打要骂,也等你身子骨好些了再说!你这样生气,这样胡乱使力,是要伤了身子的……”
“走——走啊!”沈连城推不开他,大声喊出这几个字,已不是怒吼,而是咆哮。
外面的青菱和玉荷听了,惊得立马推开房门,闯了进来。
“我让你走听不见吗?”沈连城在陈襄的肩头瞪视着,眼目猩红,挂着泪水。
“女公子……尊公,发生何事了?”青菱从未见沈连城这样失态过,担心不已。
“尊公,女公子让您出去……您就先出去吧?”玉荷走上前去,急急相劝。
陈襄只知,沈连城的身体在自己的臂弯里抖个不停。
他心疼她,害怕失去她,因此绝不敢放开她,唯恐只要放开了,就会永远地失去。
不知过去多久,沈连城终于冷静下来了。她的身体不再颤栗,眼睛也不再哭泣,只是无神地望着眼前虚无。
良久过去,她哑着嗓子道:“都出去,都给我出去!”目光一转,看向青菱,却又转了念道:“青菱留下。”
陈襄微愣了愣,方才放开她。心道,他愿意留个贴心的奴子在身边,倾吐倾吐心中不快,总是好的。
他起身,神色复杂地看向青菱。
青菱回看一眼,惊见他眼底血丝密布,泛着些许晶莹。她不禁向他点了一下头,是要他放心出去的意思。
陈襄与玉荷离去之后,青菱方才站在沈连城床边,眼泪立时又掉下来了,“女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啊?是谁害了您失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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