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第325章



他这么大年龄了还未娶妻,便是因为心里一直藏着陈婉清,才无论是别的谁他都看不进眼里。他最想娶的人,其实就是陈婉清,只是,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娶不起……
而这一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婉清就这样离开。
“我不答应……”陈襄突然发话。
但他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沈连城拉了衣角。沈连城上前,将李锴从地上搀了起来,话语温和问:“你可知我们要送婉儿去往何处?”
李锴忙道:“天涯海角,无论何处,我只要能陪着婉儿,护着婉儿,就心满意足了。”
“连大好的前程也不要了吗?”沈连城问。
李锴在京都,可是有名的才子,尤其以作画有名。他一副画,甚至能卖出几十两银子。
“前程似锦又如何?”李锴道,“我本志不在此。”
此前自己愿意去打开一条仕途路,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多配得起陈婉清一些罢了!
“这样吧!”沈连城道,“婉儿此次去苗疆,我准你同行相送。至于婚嫁之事,来日再说。”
她还要仔细地再斟酌斟酌。
听言,李锴陈婉清喜不自胜。
“阿蛮……”就在李锴惊喜地要谢沈连城的时候,陈襄将沈连城拉扯至一边,皱眉道,“你怎么能答应?你这答应了,便是默许两人在一起了!”
“我若不答应,婉儿肯老老实实地去苗疆?”沈连城反问一句。
“可是……”陈襄心里头急得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却也无可奈何。他唯有反身至李锴跟前,严厉地提醒道:“女傅并非答应你可以娶婉儿!你要好自为之。”
李锴低眉敛目,恭谨地点了点头。
便是如此,陈婉清还是高兴不已,几乎要跳起来。她还跑到李锴身边,悄悄告诉他,“只要是我阿母点头的事儿,阿父那边,就没什么问题!我阿父他,是不永远不会与我阿母唱反调的。”
她这么一说,李锴因为陈襄的反对而有的压力,立时少了些。不过,他还是告诉陈婉清,“总有一天,你阿父也能真心接纳我。”
“嗯!”陈婉清重重地点头。
对此,她是毫不怀疑的。她相信她爱慕的阿锴兄,身上所有的好处,迟早有一天会被父亲看到。
“那我现在就回家与母亲辞行。”李锴上前,对沈连城和陈襄道。
“不必了。”沈连城却道,“此事隐秘,为免节外生枝,你现在就跟婉儿走。令尊那边,我会与之说清楚的。”
☆、第445章:请求责罚
李锴虽觉得就这样走了,也没有跟母亲辞行,心中不踏实。但他细思之下,终于答应了。便是路途的行李,也由陈国公府为之准备。
用过午膳,他便在李铤等人的护送下,跟陈婉清离开了。
陈婉清走后,沈连城一下子就觉得家中变得冷清起来。
相比之下,陈襄反倒平静了。他还劝沈连城道:“孩子长大了,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父母身边的。”
“我也知道,只是这心里头总有些不是滋味。”沈连城拉着他坐下。
“我还不是滋味呢!你就让李锴跟着他去,也不怕咱们婉儿吃亏。”陈襄提起这事,还颇有些责怨。
沈连城终于露了点笑容出来,道:“没事的,阿锴是个好孩子。”
见她笑了,陈襄方才轻揽她的肩头,依在自己胸膛前,道:“那走都走了,你也就别多想了。当下要紧的,还是天子知道了此事,咱们该如何应对才是。”
“等天黑了再派人四下找找婉儿吧。”沈连城看了陈襄一眼,话语轻渺。对于天子会作何反应,她似乎并不担心。
“这恐怕瞒不过天子。”陈襄道,“天子早晚会知道,是我们送走了婉儿。”
沈连城却道:“这么做,已算是顾及天子颜面了。”
天黑了再派人四下找寻,假装陈婉清是听闻天子要册立她为皇后而离家出走。自然,这不能瞒天过海,也瞒不过天子。但这样做做样子,至少外人会认为这件事,不过是骄女不知天高地厚,任性了些罢了,而非陈国公府两位长辈公然违逆天子圣意。若要论罪,沈连城和陈襄,也不过背一个“教女无方”的罪过。
陈襄思虑着,几乎能想到接下来与天子之间的隔阂。
这件事天子无可奈何,也许只能忍了,但从此以后,怕是不会对他和沈连城交付真心了吧!
伴君如伴虎,在天子身边风光无限了十几年,现在,也该是隐去光芒的时候了。只是可惜,荣亲王就如同一根芒刺,未有除去,总叫人心生不安。
而就在他思虑这些的时候,沈连城也在想这些。她突然道:“我们,最后再为天子做一件事吧?”
陈襄知道是什么事,于是直接问她,“你想如何做?”
“给荣亲王谋逆营造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假象。”沈连城抬起头看他道,“婉儿的事一出,恰是个时机。”
“你要逼他造反?”陈襄有些迟疑。
“若他没有不臣之心,我们再怎么逼他,再怎么设下圈套,他都不会谋逆。”沈连城义正言辞,绝不认为这样做有失君子气概。
陈襄默了片刻,终于点头道:“也罢!如此一举,或许可以结束这么些年来看起来稳定,实则暗藏危机的局势。”
“是啊。”沈连城应和着,重又倚在了陈襄的肩头,一改先前的凝色,笑了一下道:“再等下去,我们都老了。”
“那这么说来,生了婉儿这件事,也并非全是坏处。”陈襄也笑了。一只手在她肩头轻拍了拍。
天子宇文硕知道陈婉清离家出走,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他等不及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夜召见了陈襄和沈连城夫妇入宫。
“婉儿找到了吗?”见了二人之后,他开口便着急而问。
“没有。”沈连城答。
直到这一刻,宇文硕才现,姨父和姨母的脸色,皆是不该有的平静。
若说姨父向来如此也便罢了,爱女心切的姨母,在女儿离家出走之后还能这样镇定自若?
“姨母,”宇文硕看着沈连城,张了张嘴问,“并非离家出走对不对?是你们的计谋!为了不让婉儿做孤王的皇后!!”
宇文硕猜及此处已是十分肯定,因而龙颜震怒。
陈襄沈连城皆现,他震怒的样子,与他先去的父皇别无二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陈襄和沈连城急眼。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原来有一天的他也会对这两个人大脾气。
而陈襄和沈连城面对这样的他,反而一点不意外。
作为天子,他本来就会有这样一面。这是迟早有一天会表露无遗的。
“还请陛下责罚。”夫妻二人双双跪地,郑重地请罪。
“你们!”宇文硕气急了,却是知道,自己绝不可能罚这两个人。
他们的女儿离家出走,已被百姓所知。他为此责罚他们,岂不是会生出没必要的猜测?于公,他不能罚。
而于私,陈襄乃是他的肱骨之臣,沈连城更是含辛茹苦教养他长大成人的女傅和姨母,犯的又不是杀人放火地事,他如何能罚他们,给他们治罪?
他治不了他们的罪,也从未想过要治他们的罪,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心底气恼的火焰才烧得格外旺盛了些。
“你们把婉儿藏去哪儿了?”他压下心中怒火,沉声问一句。
“既然是有意藏起来了,又岂会告诉陛下她的藏身之地?”沈连城话语平静地答,简直有些嚣张。
“姨母,你们这样做,太过了。”宇文硕蹲下身来,就在沈连城跟前,凶狠地瞪着她道,“就不怕孤王翻脸无情,六亲不认吗?”
“怕。”沈连城伏地叩了叩,接着道,“所以才要请陛下治罪啊!还请陛下,怒我违逆圣意,还欲盖弥彰,剥夺我女傅的名头。”
“也请陛下责罚微臣。”陈襄接了沈连城的话道,“削弱微臣手上的兵权。”
“姨父……”宇文硕方才觉得不对劲。所有的怒气都忘记了,他搀了沈连城直起身来,话语变得温和,问:“姨母,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沈连城看着他,方才将自己欲行逼迫荣亲王就范的计划和盘托出。
宇文硕听后,关注的重点当即从陈婉清身上转移了。
若能逼迫荣王叔就范,往后他做主天下,就再不用担心谁会垂涎他的位置了!
“姨母说的没错,与其日日这样干等着,防备着,还不如主动出击!”初听之下,他就十分赞同沈连城的做法。
一直以来,他这个王叔做得滴水不漏,反叫他睡不安寝。他其实早就盼着他索性谋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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