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第327章


李撄宁却是犹豫着,没有做答。
宇文衍又笑了,道:“你回去想想。想通了,明天就到本王府上来。想不通,那也便罢了,全当本王今日之言,未曾说过。”
说罢,宇文衍就要上轿出门了。
“多谢王爷知遇之恩。”李撄宁突然拱手伏礼,应了宇文衍的提议,“能在王爷身边做事,是我的荣幸。”
宇文衍笑笑点头,并不多言。
李撄宁回到家,将自己要去荣亲王府做事的事告诉了母亲张氏,并毫不意外地受到了张氏的拦阻。
张氏用少有的严厉口吻道:“绝不可以!天子女傅和陈国公知道,是不会答应的。”
“孩儿的事,为何需得他们同意?”李撄宁怒怼回去,还道:“阿母您别忘了,若不是他们,阿父也不会死!现在的江山,也不是他们的,而是阿父的!”
张氏听言脸色煞白。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抚养长大的阿宁虽性情古怪些,但从未讲过诸如此类大逆不道的话。今次陡然听来,她吓得身体都抖了抖,险些站不住。
“阿宁你……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她颤着声音告诫道:“若不是女傅和陈国公,就凭阿母一人,你与阿锴他能有今时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吗?做人,需得知道感恩才是!”
“不是阿宁不知感恩,而是阿母您错将仇人当恩人。”李撄宁冷声,绝不认为母亲说的话有任何道理。
说罢这话,他便反身离开,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张氏一时着急得有些六神无主,半天才冷静下来。她自知自己不是个有本事的,想了想,忙奔出门去,要将此事告诉沈连城。
或许,沈连城还有法子,修正李撄宁错误的想法。
然而,在见了沈连城,诉说了一切之后,沈连城的脸色也变得难堪起来了。
沉默许久之后,她终于抬眸问张氏,“你可知,阿宁他也喜欢婉儿?”
张氏吃惊地张了张嘴,随即闭上,摇了摇头。
“他突然这样想我,怕是因为我默许了婉儿与阿锴的事,而受了刺激。”沈连城言及此处,突然笑了一下,“这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呢。”
“这可如何是好啊?阿宁性情执拗得很,将来恐怕要闯下大祸了。”张氏急的,始终是李撄宁将来如何如何。
“他长大了,”沈连城却道,“心里想什么,要做什么,都不由得这般人左右了。”
“那女傅您是不打算管了吗?”张氏心中一颤,唯恐自己说中了。
“管不了了。”
“女傅,您不能不管啊!”张氏急道,“您若不改正阿宁的想法,难道就不觉得自己这十多年来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付诸东流吗?您对他好了十几年,到头来他却恨着您,甚至图谋报复,您难道就甘心吗?”
“早在当初我让你常带孩子到我家中走动之时,我便想过今时的可能。”沈连城不妨告诉张氏,“当然,我也妄想过用我的关怀来打动他,换得他一点感激之心。现在证明,到底是我妄想了。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我并不后悔,一直以来对他付出的一切。”
沈连城看着已是泪眼迷蒙的张氏,顿了顿,接着道出自己的心迹,“对阿宁好,并非我生性善良。我也有我的私心。对他好,从一开始就是我想弥补给李霁的。事到如今,李霁泉下有知,对我的记恨也该少一些了吧?”
张氏拭了拭泪,有些绝望地又问一遍,“那女傅就真的不管了吗?”
“不是我不管,是我管不了了。”沈连城甚至劝她道,“你也别管了,你也管不了的。这是阿宁自己的选择。”
“那您就不怕……”
“不怕。”沈连城打断张氏的话,“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当一切都结束之后,还有什么仇什么怨,都敌不过永不再见。
张氏自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知道她不管的心意已决,再求也无用,便抹着眼泪告辞离开了。
☆、第448章:心思难猜
张氏走后,陈襄从偏殿走了进来。
二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了,为此面带凝色。
沈连城也知,他都听到了。看他一眼之后,她不禁噙笑道:“你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吧?当初,你那样拦阻我不要与阿宁亲近,说阿宁迟早会对我恩将仇报,我偏生不听。现在算是应验你的话了。”
“便是听了我的话,不对他好,你心里也过不去。”陈襄嗔道,“况且,你都说了自己不后悔了。”
说着他牵起她一只手,摩挲了片刻,方才接着道:“我只希望你,事到如今能够放下对李霁的愧疚心。原本,你并不欠他什么。”
“嗯。”沈连城涩涩地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陈襄揽她入怀,还劝道:“别往心里去!这样每日里殚精竭虑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连城入宫的次数越发少了,陈襄在朝堂上说话,也常常遭到天子的驳斥。满朝文武在私底下都在议论。甚至有人遑论,要变天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荣亲王宇文衍才开始认真地对待这些变化。
这天,武成侯薛涛携几位老臣又来到了他的王府,劝他早作打算。这一次,他破天荒的没有直言婉拒,而是反问一句,“你们以为本王能如何做?逼宫造反吗?凭什么?兵权不还掌握在陈国公手上吗?”
“王爷,”薛涛一听这话,两眼立时冒出欣喜的光芒来,“看这个态势,天子对陈国公越发不满,剥夺他手上的军权,也未可知啊!您若真有这个心思,微臣等必定下功夫,促成此事!”
“手上无兵,做什么都是掣肘。”宇文衍简短道。
薛涛等人心中更是明了,不免有些激动。
荣亲王长时间以来一直不表态才是最令他们着急的。现在,他们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以放手去做点什么。
待到众人离去,随侍在宇文衍身边的李撄宁突然上前,道:“王爷想对天子取而代之,何须动用武力?”
宇文衍一听这话,端起的茶杯悬在了半空。他侧脸凝视了李撄宁,饶有兴致地“噢”了一声。
李撄宁更是上前一步,道出自己的想法。“天子无后,若天子遭了不测,突然驾鹤西归,那个位置,不是理所当然需要王爷您来继承吗?”
听言,宇文衍转过脸来,继续饮下了手中的茶水。
良久沉默之后,他突然冷声对李撄宁道,“本王很奇怪,为何女傅一直待你视若己出,让你上京都最好的学堂,受最好的教育,到头来你却还是个心怀戾气的。”
李撄宁听他是在责怨自己,忙跪下身来,道:“属下失言!”
“你不是失言,而是失了心。”宇文衍神色仍是肃然。
“属下知错,还请王爷责罚!”
“罚你手抄《君臣礼仪》二十遍。”宇文衍的脸色,这才归于平静。
李撄宁虽然应承了,却是头一次觉得,荣亲王有时候跟沈连城一样令人生厌。
他心中更是不解,用武力谋反,劳民伤财,到头来不也是让天子死?跟索性杀死天子又有何分别?
翌日朝堂,定是薛涛等人做文章,令天子当众斥责了陈襄在天官府办事不利,并且话说得极为难听。
“你虽是孤王的姨父,身居高位,更该知道行事的谨慎,不应出半点纰漏!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孤王偏私于你,才导致你骄傲自满,身在其位不谋其事!”
训斥完之后,他还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以示警戒。
而就在这个时候,武成侯薛涛又参了陈襄一本,说他统领的六军之中,多有祸乱纲纪之辈,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戒。
正在天子气头上,薛涛这一参奏,令天子更气了。他甚至说:“若你管不好六军,孤王可以将六军之权交给旁人来管!”
当然,他并不急于就此夺权。
事情,总是要循序渐进地来,才不至于招了人怀疑。
这天散朝之后,荣亲王宇文衍来到了栾清殿求见天子。
天子故作得心烦意乱的样子,接见了他。
宇文衍见了,不禁问:“陛下在为陈国公的事而烦忧?”
宇文硕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转了话题,问:“荣王叔找孤王有何事?”
“恰是陈国公的事。”宇文衍却道。
宇文硕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是一副不想谈论的样子。
“陛下为何如此苛待陈国公?”宇文衍却是直言道,“以前,陛下对陈国公可不是这样。难道,就因为没有娶到他的女儿为后么?若是如此,陛下可算是以公报私了。”
“难道他事情办不好,孤王说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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