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宠》第283章


“她?”苏妫手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她的身子微微摇晃,看着远处即将陨落的夕阳,笑道:“你亲娘叫苏婵,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人…”
夜幕已经来临,华灯初上,大明宫各处都静悄悄的,偶尔有一阵清风吹过,带着女人温柔的声音,慢慢消失在深宫。 回忆是美好的,或许会带点残酷,可是你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过了许久,久到金子都趴在苏妫的腿上睡着了。
一个瘦高的男人从暗处走出,他默默地将厚披风披到女人身上,然后坐到她身边,黯然神伤。
“他睡着了?”姜之齐轻声问道。
“嗯。”
“七娘,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姜之齐从后边搂住苏妫的肩头,道:“朕知道你恨王若兰是毒杀你姐姐的元凶,只要你一句话,朕立马赐死她。”
见苏妫还是不说话,姜之齐叹了口气,他仰头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失神道:“大明宫虽富丽,星空总没有 回塔县那么好看。还记得以前夏天的时候,咱们全家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纳凉,吃着从井水里冰过的瓜果,多惬意。如果还能 回到从前,那该多好。”
“ 回不去了。”苏妫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她无奈一笑:“你我心里明白,发生小寒这件事后,我们更不会 回到从前了。”
“我不信。”姜之齐的手慢慢发力,他定定地看着女人的侧颜,道:“我们可以一起忘记,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还可以向在 回塔县那样相互扶持地走,你仍旧叫我大齐,我还喊你七娘,好不好。”
“大齐属于 回塔县,而在大明宫里,只能有皇上。”苏妫轻拍金子的背,她缓缓地 回头,迎上男人的眼睛:“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介意别人如何评价我,在我短短三十多年的生命里,我走过繁华,路过荒蛮,睡过皇宫,上过战场。我送走一个皇帝,又扶持起另一个皇帝,这辈子虽然走的很曲折,但也算不枉此生了。”
男人点头笑笑,道:“是啊,人人都道三爷了不起,殊不知你这一生比我更精彩。七娘,留下吧,我们共同开启一个盛世。”
“在长安的七娘永远不会安分,这你心里明白。”苏妫怕惊醒熟睡的儿子,使劲儿按住胸口才咳嗽:“我的后半生,只想跟此生挚爱一起渡过,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那我呢?”男人眼中的怒气又上来了:“你从来没把我当 回事吗?”
“不。”苏妫坦然一笑:“有那么些时候,我曾经动容过,这我承认。”
“那你就留下!我会让这种动容一直保留下去。”男人听见她说的话,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苏妫觉得现在连咽口唾沫,喉咙都疼的要命,她舔了下干起皮的嘴唇,无力道:“你知道腊月二十四是什么日子吗?”
姜之齐想都没想:“你的生辰。”
“没错。”苏妫看着黑漆漆的远方,无奈道:“他说只在归坞国等我等到腊月二十四,如果我没去,他就带着女儿远走,再不见我。”
说着说着,女人就掉眼泪了:“我知道他从来都不会骗我,说走肯定会走的。上次他不见了,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想他,这次我不知道得用多久,可能不会太长。”
“七娘,你难道就不想想儿子?他都跪下求你了。”
“我就是因为他,才这么痛苦。”苏妫低头看着儿子,叹道:“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我会在这段时间好好疼他爱他,他总说我偏心,可这么多年我最疼的还是他。”
夜已深沉,寒凉慢慢地笼罩宫廷。
良久,男人拍了下女人的肩膀,柔声笑道:“别胡说了,什么死不死的,你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第208章 潺潺流水不负
马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大明宫,车外跟着十个全副武装的将士,紧随其后。她是真的没想到,姜之齐居然会许她出宫去女君山祭拜婵姐。
金子自打上了马车后,就一直抱着她,都出城了还不撒手。
“怎么还像小孩似的。”苏妫扭过头,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她轻轻地抚摸儿子的肩,柔声笑道:“娘身上有病,万一传给你可怎么好。”
“你让我好好抱一下你,以后就没机会了。”金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苏妫摇头轻笑:“傻孩子,娘只是得病了,死不了的。”
金子一声不吭,却将他母亲的腰搂地更紧了。良久,男孩用袖子使劲儿揉了下眼睛,又擦了擦鼻子,他忽然从车的一角拿出个包裹来,当着苏妫的面慢慢打开,原来里面是条崭新的襦裙,整个裙面用金线绣了几近百朵的牡丹花。
“这裙子是我特意叫人赶制出来的,花瓣用金线绣,叶子是用翠玉打磨成形后缝上去的,万一你们以后没钱了,就把花叶拆下来,或当或卖,都很方便。”说完这话,金子又拉出个更大的包裹来,他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给他母亲看:“这件厚皮袍的针脚都藏了起来,穿上不会觉得难受。”
苏妫见儿子举止古怪,又是给她看金玉牡丹裙,又是看皮袍的,他今天是怎么了?
“金子,你难不成也发烧了?”苏妫忙将手附上金子的额头,可还没她的手热呢。
“我没事。”金子拉下苏妫的手,只见他这次将坐着小木箱给拉出来打开,从里面拿出好些精致点心,凄然笑道:“这些点心是我今早亲手出来的,底下的一层用油纸包好了,短时间放不坏,可以在路上慢慢吃。最上面一层是用鲜肉做的,这两天就得赶紧吃掉。”
“金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您还看不出来么。”金子忽然停下动作,神色黯然,沉声道:“其实那天晚上我根本没睡着,听见了您和父皇说的话。”
“你居然……”
苏妫的话还未说完,车子忽然停了下来,金子掀开车帘子率先下车。他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笑着将苏妫扶下车。
只见金子忽然往后退了几步,恭敬地跪下,给他母亲连磕了三个响头。男孩尽量将头低垂,好不叫他母亲看见他伤心欲绝的脸:“儿子舍不得娘,可儿子更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娘。长安不是 回塔县,这个地方让我在短时间里见识到什么是杀人于无形;也让我明白,所有的情在这里终将变味。娘看透了纷争要离去,儿子不该利用母子亲情来捆住您。过去都是您在为儿子付出,如今儿子势单力薄,也想为娘做点事。”
说罢这话,男孩的头无力地杵在泥地上,他早已泣不成声。
“孩子。”苏妫赶忙蹲下身子,她捧起儿子的脸,用丝绢揩去他脸上的泪头上的土,哽咽道:“你让我说什么好。”
“娘,您答应过我的,会 回来看我。”
苏妫含泪点头。
“娘,你走吧。千里相送,终须一别。”
苏妫拉起儿子,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今后就要天各一方,她也舍不得。女人拧过头,赫然发现他们正在女君山的脚下。
“金子,这里就是埋你生母的地方。”苏妫又咳嗽了几声,她仰头看着巖巖青松,叹道:“十年生死两茫茫, 回长安这么久,还没来看你,婵姐,你在那个世界还好么?”
上山的路不好走,女人和男孩并排前行,脚下的石板被雨水冲刷了多年,蜿蜿蜒蜒一直延伸到了女君庙。离得老远,母子二人就看见个熟悉的男人身影,这个男人举止投足间玄风十足,正是消失多日的韩度。
韩度早知身后有人来,他也不 回头,只是站在庙门口,一手拿着酒壶,另一手执笔,用字形优美宛曲的鸟篆在墙上题字。
金子凑上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转身问他母亲:“娘,韩叔叔他写的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苏妫淡淡一笑:“好像是春秋时一种流行于楚宋等国的篆书,因为加了鸟形虫形作文饰,所以也叫虫鸟书,我是认不得的。”
而就在此时,韩度正好将最后一笔收尾,他随手把笔掷开,痴愣了半天,终于叹道:“曾共婵娟影,未度画桥烟。小婵,师父要走了,这辈子估计不会 回来了。”
金子听娘亲讲过,韩叔叔是他生母的师父,他们是真正的才子佳人,本该喜结连理,不料被世事无奈所拆散,最终天人永隔。生母死后,韩叔叔就在女君山种了千棵桃树,将曾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愿望全都寄托在每年漫山遍野的桃花上。
“韩叔叔,母亲大人在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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