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油纸伞》第94章


庄瑶不但没有安安分分等着自己去找她,竟还一转身回了宫里。人进了皇宫,那岂不是白算计了一番,见不着人影,她又该如何查案,如何报仇呢?当然,庄瑶还是留了自己的近侍静怡,她传话说事出有因,凡事回头再谈。
不过,不知为何,阿四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随着时日的推移,越来越重,重到她几乎夜夜难眠。也许,终究还是自己太嫩,斗不过这些谋略高手吧?
阿四忽然想到了苏幕遮。
那人往往嘴角含着狐狸般的笑意,眼角眉梢一挑,便有无数计谋浮出水面。若是他在。。。。。。
唉唉唉,人比人,虽然气死人,但也不能因此便指望他能来帮忙吧?再者,谁知道那狐狸眼睛一转,到底在算计谁呢?!
阿四挥去脑中尚未成型的假设,再次将心思放回了庄瑶这边。她越想越不能理解,此事若是公诸于众,莫说太子妃的尊位,便是存活于皇族之中也是相当困难。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庄瑶,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急?
哎呀,想不通想不通,还是去找那直愣子潘宁旁敲侧击来得快!
阿四想到此处,不由得脚下生风,飞快地往潘宁所住的小院行去。
可惜的是,她才刚刚望见那小楼的楼角,便能人拦了下来。
拦住她的,是两个劲装男人。
他们面目普通,却呼吸绵长,腰悬长剑。
若是其他人,定然不知道这二人是谁。但阿四曾跟在轩辕彻身边多年,对这二人简直太熟悉了。
于是,她虽是怔了一怔,却立即反应了过来,冷笑道,“二位好久不见,这突然从天而降,莫不是要与阿四叙叙旧情?”
“不敢,姑娘莫怪,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阿四闻言脸上更冷三分,“太子殿下真是愈发奇怪了,阿四明明住在他的行宫,却还要遣了暗卫前来。。。。。。前来护卫?”转眸间,她偏头想了想,忽而笑道,“亦或,盯梢?还是说。。。。。。怕我坏了谁的好事?”
话才出口,阿四腰身一扭,提气一纵,竟如利箭一般飞射而去!
那脚下功夫太快太快,快到两个暗卫毫无准备,只能暗叫一声不好,然后拼了全力发足狂奔!
然而,十三护卫虽是个顶个的武功高手,阿四的轻功却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几条人影如鬼魅般腾挪飞纵,只是几个弹指,便纷纷落在了一座小楼前!
暗卫是不敢再踏前一步,而阿四却是被眼前的阵仗惊了一惊。
潘宁虽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却终究是陪着太子妃前来做客,所以她所带的丫鬟仆从便也只有那么几个。
而此时的院子里,小楼前,竟莫名多出了不少人来!
阿四只是随意一扫,心中便大致猜到了谁在里面。
无意识的,她脚下一错,闪身就站在了房门前。不待门人怒喝阻止,阿四双手重重一推!
然后,“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门里面,满地罗衣,一床锦绣。锦绣堆中,两具如玉的裸、体交缠在一起,伴着粗重喘息与低低吟哦。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那男子蓦地一顿,他睁着一双异常好看的眼睛,遥遥望向阿四。
可惜的是,他已入深巷,此时想要脱身,其下的女子却不答应。
潘宁双眼迷离,娇吟喘喘,似痛还甜地搂住男人的脖子,柔腻道,“殿。。。。。。殿下。。。。。。”
这二人肤色皆白,其上汗珠滚滚,明明是落在床上锦缎之上,却似落了阿四心里,最后烫出一个个深坑来。她胸口翻腾,恨不能自戳双目,然后找个地方狂吐一番!
一薄纸窗,里间热情如火,外面冰凉透骨。
阿四终于没有进去,她逃了。等回过神来,鞋子丢了一只,她光着一只脚,两手空空站在柳树下。
这是被她付之一炬的浣纱院,除了满地残骸,便只有这棵老树还屹立不倒。但阿四仔细去看,还是看到树身上,那漆黑的焦痕和断裂的枝干。
阿四相信,只要再轻轻一脚,它便会轰然倒地,碎成树渣,然后碾落成泥,做了来年的花肥。
此情此景当真好笑,岂不是正合了她如今的境地?
阿四一直以为已对轩辕彻死心,于是,仗着他对自己的几分情意,便敢孤身来探虎穴。她也清楚对于轩辕彻如今的身份,联姻结盟实乃常见,却不知待到亲眼一观,竟还能有揪心之痛。。。。。。
“不该,阿四你不该的!”她声音哽咽,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她想起了那年春天,第一次来到这梨山别庄。
彼时,梨山还被叫做孤山。她整理了衣服用具,一个人提着包袱从皇宫出发,最后来到了这浣纱院。当那天最后一缕阳光照到柳树下,他正侧身站在光晕中。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他便看到了她。
“小池,你来啦。”
她当时喜极而泣,恨不能用尽一生,只换他开怀一笑。
暮色虽浓,斜阳却仍旧将他那一袭青衫染得微红。只是一个眨眼,他那笑便全部融进了蒙蒙烟雨里。然后就此深深烙在了阿四的心尖之上,若要拔出,必定要割肉断骨,流掉一身鲜血!
阿四自嘲一笑,道是已无情,却不知情丝如藕,似断还连。
她太蠢,竟还存了一丝侥幸与念想!
今日这一幕,她一定要牢牢记住。它如同一记耳光,将她扇得心如死灰,却也将她扇得耳目聪慧!一个男人,连杀她都敢,睡几个女人岂不是小菜一碟?!
阿四想通之后筋骨舒畅,连凛冽的北风都觉得馨甜起来。
于是,她理了理鬓发衣袖,脚尖一转,便要往住所行去。
回眸间,有一男子裘衣博带,逆着狂风潇洒而立。
他将手中的绣花鞋往前一递,柔声道,“阿四,我来了。”
☆、第91章 我来就山
狂风忽卷,乱了阿四的满头青丝。
而苏幕遮肩披一抹斜晖,正遥遥立在废墟里。
不知怎的,阿四忽然有种莫名的错觉。好似他只这么轻轻一站,黑暗与寒冷便纷纷退去,徒留那溢满眼眶的柔柔暖意。
斜晖脉脉,眼波悠悠。千帆过尽之后,她是不是也能。。。。。。
阿四猛地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真可谓异想天开。大名鼎鼎的鲁南苏公子,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太子行宫呢?
于是,她扶额一笑,启唇道,“苏公子,你怎会在此?”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苏幕遮手中的绣花鞋尚有余温。
那温暖如同一把柔柔软软的刷子,刷过手心,刷过经脉,骚得他心尖痒痒,几乎就要颤抖起来。于是,他有些不能自己地踏前一步,递过鞋子,柔声道,“你的。”
阿四瞧着那只大手之中的绣花鞋,忍不住粉面通红,正要伸手去接,斜刺里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来!
那只手相当蛮横,几乎是一把将那绣花鞋拽了过去。
阿四与苏幕遮齐齐一怔,顺势去看。只见那棵焦黑的柳树之下,有人背光而立。
斜阳西下,昏黄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脸庞,阿四却只凭一眼便能叫出他的名字。然而,她只是揽裙低身,垂目道,“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当今太子轩辕彻,一晃多年,他仍那样站在柳树下。却不知,时光荏苒,吃人的宫廷早已将他那些年少轻狂啃得干干净净。
如今,携裹一身寒气,他踏着暮色匆匆赶来。
“阿四。。。。。。”轩辕彻几次开口,最终化为一声低叹。犹如午夜梦回时的低语,轻轻落在谁的心田,然后尚未激起一丝涟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逆光之中,阿四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不想看清。松垮的领口,汗湿的鬓角,还有那身凌乱的华衣,她垂下头来一声冷笑,就此不再说话。
苏幕遮看了眼被抢走的绣花鞋,又扫了扫轩辕彻凌乱不堪的华衣,最后冲着着低眉敛目的阿四扬起嘴角。
“叩见太子殿下。”破天荒的,苏幕遮完完整整地行了一礼,甚至心情颇好地为轩辕彻掸去了肩上的落叶,道,“殿下的行宫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苏某这一路走来差点便被迷花了眼,真是大开眼界啊。”
轩辕彻来不及与阿四说些什么,便被苏幕遮气得够呛!
找了一帮子人前去砍人,结果被砍之人不仅笑嘻嘻地跑到了自己家里,还大摇大摆地与自己的女人眉来眼去。。。。。。
任谁摊上这等破事儿也高兴不起来,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然而,这厢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要起吗?
当然不能!
于是,轩辕彻只能铁青着脸低喝,“来人!”
话音未落,便有侍卫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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