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油纸伞》第98章


想到此处,他一口灌下杯中烈酒,朝那许夫人礼节性地问候了一声,“此乃家宴,许夫人不必拘束。”
许夫人听得脸儿一红,恭维道,“臣妇多谢殿下,唉,我们宁儿真是个有福的。”
说到这儿,她猛地一顿,环顾了四周,笑着对太子妃道,“宁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开席至今已有多时,她却不知跑到了哪里。”
太子妃淡淡一笑,轩辕彻却蹙起了眉尖。
却在此时,台上乐声陡急!
众人眼前一花,便见一条身影如游龙,如惊凤,飘然落在了高台中央。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混着寒风,幽幽撒在了一张人脸之上。
那张脸,油墨重彩,眉梢眼角尽是煞气。
“宁儿!”
许夫人与太子妃庄瑶齐齐惊呼,不可思议地盯着台上之人,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错,此人虽是化了浓彩,换了衣装,却也能凭着身段面容,猜出她的名字。
潘宁听到惊呼后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柔情似水地远远看了轩辕彻一眼。紧接着,她一个后空翻,腰身跟着一转,手持虎头盘龙戟,耍得虎虎生威!
这几下简单干脆,却又不失力度与风度。刚与柔,快与慢,结合得恰如其分,多之一分太多,少之一分又太少,看得台下众人拍手叫好!就连一直走神的轩辕彻也颇为意外,笑意盈盈地看着台上佳人。
不得不说,此时的潘宁大放光彩,乃是一颗真正的绝世明珠。
自然而然的,曲已终,人未散之前,太子殿下喜不自禁,竟亲自上台引了潘宁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通赏赐和太子妃娘娘的夸赞。
潘宁娇羞不已,却又忍不住得意洋洋。于是顶着一张油墨重彩的脸庞站了半晌,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整理妆容。
苏幕遮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见到此情此景,脸上尽是讽刺。他倒是非常期待阿四的反应,不知那丫头看了这一幕有何感想。
阿四起初的确有些伤感,只是弹指之间,便被太子妃庄瑶吸引了过去。
庄瑶今日着了一件珍珠白的袄裙,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绣了缠枝莲。她的腰间系了一条金色的宽丝带,黑亮的发间却插了一支碧玉簪。
碧玉簪青翠欲滴,瞧得阿四心中大喜。
看来之前猜测的确不错,这玉簪对她很重要!但既然如此,她不是更应该紧张碧玉簪的主人吗?
那么,她又为何敢晾着自己,难道不怕她将此事公之于众,毁了她的所有?
思忖间,太子妃庄瑶似有所感。她突地回过头来,转眸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又若无其事地侧过脸庞,继续与那许夫人聊天谈地。
不知怎的,庄瑶只是随意的一眼,甚至连那笑容都温温柔柔,毫无攻击力,阿四却被看得有些不舒服。
正当此时,有个小丫鬟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径直奔到了太子妃身旁低语。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太子庄瑶脸色一白,惊声呼道,“什么,此话当真?!”
“奴婢罪该万死!”
那小丫鬟被这一喝,直接跪倒在地,吓得哭出了声来。
这边动静太大,别说阿四,便是那轩辕彻也看到了。
他皱了皱眉,沉声道,“有贵客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又转头对庄瑶道,“何事惊扰了爱妃,不妨直说。”
太子妃环顾四下,似有难色,但沉默半晌之后,她咬了咬牙,垂首道,“殿下,宁儿她。。。。。。”
“宁儿?”一旁的许夫人原本只是觉得气氛凝重,此时再听得自家亲妹的名字,便不由得紧张起来,颤声问道,“宁儿如何了?”
庄瑶面容肃穆,强笑着拉过许夫人的手轻拍,又对着浓眉紧锁的轩辕彻道,“莫急,宁儿不知跑去了哪儿,下人们整个行宫都要找遍了都没找着。”
“哦,”许夫人笑了笑,心中却砰砰直跳,总觉得发生了些什么,于是道,“宁儿调皮,却并非不知礼数,此时忽然找不到人,还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不见怪才是。”
“怎会?许夫人莫要担心,还是先去后院歇息一番,待本宫找到了宁儿,便一同前去看你。”
见许夫人欲言又止地点了头,庄瑶与轩辕彻对视一眼,然后拉着她往后院行去。
待到人影不见,轩辕彻才面色难看地叫来了太子太保柳俊,寒声吩咐,“多带些人,给孤一寸寸地找,一定要把潘家的二小姐给孤找出来。”又看了眼台下坐着的众人与台后的戏班子,转眸道,“将此处也围起来,任何人等不得随意走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
风吹草木,圆月当空。
作为太子行宫,梨山别庄第一次乱作了一团。燃烧的火把连成一片,通红通红,好似要将拿漫天的星光也遮盖住。火光中,四下都是步履匆匆的带刀侍卫,他们一声不吭,动作却奇快,正沿着精致的小路仔细搜索。
然而,有白便有黑,有明便有暗。
暗影幢幢中,有人拖着沉重的麻袋,一声不吭地隐在暗处。
待到确认无人靠近,便取出一把雪亮崭新的锄头,快手快脚地挖起了坑来。
一下,又一下,锄头砸在泥地之上的声音闷闷的,伴着沙沙的风声,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
☆、第95章 风雨欲来
寒风凛冽,圆月高悬,官道上迎来一匹快马。
马儿毛色亮丽,动作矫健,一看便是匹好马。
马上之人却真真不咋地,若不是能借着月色看清那张俊秀的面容,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是乞丐偷了人家的骏马在跑路。
官道上有人披星戴月的赶路,却也有人坐在路边燃着火堆。
火堆上支着铁架,铁架上又吊着个大锅子。那锅子乌漆墨黑脏兮兮,却咕嘟咕嘟冒着欢快的泡泡。火堆旁那人戴了顶破破烂烂的斗笠,斗笠如小鸡食米,一点又一点,昭示着主人马上就要睡死过去。
此时,骏马嘶鸣,双蹄一抬,竟蓦地停在了火堆边。
马上之人轻轻跃下,也不去拴马,放了它在一旁自在吃草,自己却一屁、股坐在了锅子边上。
他也不打个招呼,甚至连手也不洗,抓起筷子,便要去夹吃食。
可惜,筷子才到一半,便被另一双筷子生生架住。
“我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野食也是吃不得的,若是吃下去一命呜呼,我天眼可是赔不起的。”
话音落,斗笠被一把摘下,露出了一张笑嘻嘻的脸。
天眼很开心,将整整齐齐的八颗雪白牙齿都露出来晒月光。却听对面之人嗤笑一声,道,“废话这么多,你刚才怎么没一瞌睡掉进火堆里烧死?好了好了,吃完赶紧赶路!”
天眼无奈,唉声叹气道,“我说刑关,你都已经是虓虎将军府的三公子了,怎还忒的小气,好歹带壶酒来。你明明知道,若没有酒,我是吃什么都吃不饱的!”
“喝不死你,”刑关面无表情,左手却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看也不看地扔了过去,“拿着!”
天眼哈哈大笑,抱着酒壶猛吸一口,道,“还没开,便能闻出是好酒!好兄弟,果然够意思!”
刑关摇头一笑,道,“快点吧,若是完不成任务,别说你我,便是崔判官也吃不了好果子。”
天眼瞧着面容憔悴的刑关,叹气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啊,好自为之吧。”
刑关闻言手中动作一顿,道,“放心吧,我一个浪人杀手,的确是配不上她的。会放下,给我点时间吧。”
天眼有点懵,道,“你在说谁?”
刑关莫名其妙,“你不是在说阿四么?”
“我在说阿朵啊,”天眼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刑关,语重心长道,“你别告诉我还没想通啊,从知道苏公子便是先生那一刻起,你便没机会了,懂么?倒是那个阿朵怎么回事?这就是一条毒虫,一不如意就会咬你一口,你这次还没被她折腾够是不是!”
“多话!”刑关干脆不吃了,将筷子一丢,起身便去牵马。
天眼气得直哆嗦,恨恨道,“不就是睡过一次嘛,有什么了不得的?你可别死脑子,非要来那套从一而终,负责到底!唉,我说你听到没有,那是你老爹犯的错,跟你毛关系没有,你犯个什么傻。。。。。。”
话未说完,刑关早已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天眼气得大骂,却只得来远远一句叮嘱,“尽早回京,阿四危险。”
天眼这下气笑了,骂骂咧咧道,“阿四危险个屁,再危险有先生在旁边盯着,你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阿四不成?笨蛋笨蛋!”
话虽如此,他却也不敢怠慢,转身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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