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紫蔓生》第37章


我想把我的全部都送给你,其中包括我的孤独,我的乖戾,还有我这颗绝望的心。
“你可以活下去了,叶风城。”
很多事情过去他想都不敢想,但仗着已经是最后一次,他终于自私了一回。
最后一次和他说话,最后一次看着他,最后一次……吐露心迹。
肺里火辣辣的痛,说一句话都要艰难地喘上许久。他停顿了很久,有些困惑地问那个不作声的人,“我这样,吓到你了吗……”
“你不要说话了。”
叶风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我带你出去,我们的人就在外边……”
其实他在骗他,外面什么也没有。
他一个人穿越了茫茫雪原来到这里,除了这样抱着他,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你在哭吗?”
叶惟远的唇角稍微向上扬了一点,“有什么好哭的?”
“你受伤了吗?”
和那群邪物们厮杀时,叶风城受了不轻的伤,但和叶惟远胸前的那道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叶惟远皱了下鼻子,“都是血的味道。”却又分不清是谁的。
“哥哥,你真的……讨厌我吗?”
死亡的迫近打碎了他用那么多年堆砌出来的假面,露出那个真实的,对一切都小心翼翼的少年。
“我喜欢你。不是对血缘兄弟的那种,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要……”
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和他说,明明又那样多关于未来的事。
“你去喜欢其他人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叶惟远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你会……”
“不会了。”
叶风城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叶惟远了。
“你会下地狱的。”
叶惟远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
“嗯,我会。”
“但你不能去地狱,我一个人就够了。”
地狱里太苦了,他一个人去就够了。
剥皮这种刑罚听起来就疼痛非常,他舍不得。
原来这就是爱着而痛苦,绝望又满足。
“你闭嘴,我说了要和你在一起。”
察觉到这时叶惟远已经精神恍惚,叶风城只能更加用力地替他按住那道伤口。
血已经慢慢地不流了,剩下的他却无能为力。
他永远都没办法保护他爱的人。
“你会活着,你一定会活着……”他张嘴,想要说出更多的承诺,但是哽咽得怎么都说不出口,“求你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求你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你了……”
叶惟远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也不想留你一个人,但是他一张嘴,就涌出了更多的血。为什么总是要在这种时候才来,为什么到这一刻才明白。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他们失去的时间背后有着什么。
也许曾经那些短暂的喜悦和长久的寂寞被称之为爱。
但此刻的心碎和绝望,痛苦和悲伤,也都是爱,更加汹涌、更加无力的爱。
失血过度,叶惟远已经彻底看不清东西了。
窒息和剧痛让他只能感受到一点隐约的天光和大片模糊的影子。
他想摸摸这个叶风城,如果看不见了,摸一下也好,他就是这样贪心又得寸进尺。
想将这个轮廓刻在脑海里。
“我……”
明明是这样悲伤的事情,为什么我却一点都不想松开手?
为什么在我已经放弃的时候,你却来了,这是上天给予我的惩罚吗?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指尖下的温度。
——他可真暖和啊。
温暖的,发烫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手心。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叶风城抓住他冰冷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们浑身上下都是血,分不清谁伤得更重一些。
“求你了……”
即使活着那样痛苦,即使你都要放弃了。
“求求你了。”
·
贰拾。
·
叶风城先行一步,尹静等人只得暂时跟随江迟素一行人继续前行。
云巍奕的那一席话仍如毒蛇一般盘踞在他的心中,让他心头就如被针尖刺过,细细密密地痛。
他从来不知道他家主人有这样炽烈的心愿,只一昧地想要他能活下去,却从没想过要怎么活。
一路上除了几位牵头人分派指令下来以外没人说话,长久的静默就如对于未知魔域的恐惧笼罩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生怕雪地里突然冒出来什么妖邪之物,重蹈了那夜虞江二人的覆辙。
和前几天的阴云密布不同,今日的天难得的好,几朵悠悠的白云如新絮,轻悠悠地飘来。
天高路远,云淡风轻,而大山深处一成不变的冰雪反射着刺目的雪光,要人看了害眼盲。
“什么声音?”
他们下山时选了一条相对宽阔的大路,但就算这样,一行人还是排成了一道长龙。
就在他们下到半山腰那会,有一人停下脚步,疑惑地同身边人讲,“你听听这什么声音。”
身后传来诡异的隆隆声,被他问到的人打小生活在山中,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面色变得极为可怕,压低了嗓音,“是高处的山上雪崩了,这可不是小事,得快些和大家说。”
雪崩了这一消息如一石惊起千层浪,在人群里很快扩散了出去。
江迟素和身边另一长眉老者稍一商量便做出决断。
躲是来不及了,更何况他们人数众多,一时之间找不到能够容纳全部人的岩洞,而搭建仙阁则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现下他们只能仰仗胯下坐骑或是法器能展现神通。
没过多久白茫茫的大雪便从高处倾落,势如千军万马,将他们前一刻所处的那地彻底淹没埋葬。而这还算不够,他们一行人疾驰在半山,身后是宛如化作凶兽的大雪崩在穷追不舍,若是谁跑得稍微慢了一些就要被埋葬在这亘古不融的冰雪下头。
尹静稍一回头就见到一名御剑的年轻人因为心慌意乱从半空中坠落,被雪潮吞没。
“别管他,想活命就不要回头!”
江迟素虽是女子,初次露面也显得娇生惯养,但此刻看来,她比许多露了怯的男子都强势。
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出现到消失,竟然就只在片刻间,连一句完整的遗言都未有留下,尹静看得心惊肉跳,只能更加用力地夹紧了爱马的下腹,催促它奔跑得再快一些。
到这时,面对毁灭性的灾难,他们也只管活命,顾不得会惊动什么山间的妖魔鬼怪了。
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带,为首的几人率先驻足,环视周遭一代环境。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下了山,进入到山下那片密不透光的林子里头。
这林子诡异得很,处处漂浮着淡淡的邪气,而低矮些树木的枝叶紧密缠绕在一块,就如同在他们头顶编织了一张黑漆漆的巨网,将他们同外边的世界隔绝。
几个耐不住性子索性直接动用术法砍掉了头顶那些碍眼的枝叶,使得明亮的天光便能射入这久不见光的暗影聚集地。只有少数几个眼尖的人留意到,他们越是砍,这森林深处就越是幽暗,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更为恶意的阴谋。
尹静拾起一截残枝,发现切口处流出淡红色的液体,就像是树的血一般。
“小心些,这地方不简单。”
“我知道,据传这森林会使人失去心智发疯,进而自相残杀。”
江迟素说着,手中一方精巧罗盘的指针疯转,竟然看不出东南西北。
说是这样说,但这林间怪相频生,他们居然安然无恙地穿过了它。
到了稍微开阔些的地方,一行人打算稍作歇息,再探讨一番接下来有何计划。
正好接近正午,白森森的太阳悬挂在头顶,教要人背后不由得出了层密密的热汗。
“那是什么东西?”
一人指着前方的一抹红影喊出声。
不止是他,许多人都看到了:应该是树上吊着个人,身子正随着风轻轻晃悠。
“你,还有你,过去看看。”
江迟素点出两名好手前去探路。
被点到的两人做好了万全准备才小心地一步步上前,走近些就发现树上吊着的并非活人,而是个做工精巧的红衣偶人。见有人中招,偶人突然睁开眼睛,咯咯乱笑地活了过来。偶人的双目暴凸,眼珠在眼眶里提溜乱转,而木头下巴落下来,里头的机簧转动,发出一阵缺少润滑的咯吱声。
“你们上当了,这里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它怪笑着,里头充满了怨毒和嘲讽,“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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