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食》第65章


话音未落,就看到宝儿身上的披风,顿时一愣,刚才他一直注意着最后面的落叶坑,那几个杂碎叫着太子妃的时候,他还朝着那边杀过去了,自然比别人看得清楚。
他看到的是个侧面,宫女服饰清晰入目,雪白猫尾看得真切,没注意到什么披风不披风的,电光火石间只以为那些杂碎瞎了眼认错人,虽然不耐,还是让章金追上去,没想到……
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放得轻柔了些,姬威看看自己一身血污,就这一个探伤的工夫,已经把宝儿衣裳蹭了几道血痕,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把脸抹成了个花猫。
说话的工夫章宁兜着铃铛儿回来了,铃铛儿还裹着江开的外衣,大概是嫌弃章宁身上的血腥味,不住地在外衣里扑腾着,雪白的尾巴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你认识她?”姬婉从落叶坑里出来,正见姬威抱着宝儿,眉头微微蹙了蹙,问道。
姬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道:“刚回来住在东宫那阵认识的,她是管事的宫人,不算太熟悉。”
“那就好。”姬婉淡淡地说道:“我在太子书房见过她,大约是个通房,太子还挺乐意带着她的。”
姬威手一顿,给宝儿探脉象的动作也停滞了一下,随即他就笑了:“特意跟我说这个,还怕我跟太子抢女人不成?”
姬婉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姬威身上,走近几步,说道:“受伤没有?”
姬威受伤惯了,寻常的刀伤箭伤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是伤了,虽然身上有几处火辣辣的,但他还是摇摇头,目光落在宝儿撞得惨烈的额头上,低叹一声:“身上的伤养养就成,撞着脑袋,可不是小事。”
姬婉还没说话,就见姬威把人放平在地上,站起了身,走向几具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尸体,她不明所以,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因为姬威竟然一把拎起了一具尸体,扯开尸体的衣裳,随手拿了把剑,活生生从尸体的腿上割下一块肉来!
“外间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大家将就一下吧,去几个能动的,找些树枝回来。”姬威很寻常地吩咐,章宁也很寻常的应了一声,满地的家兵里,虽然有人面带苦色,倒是没一个露出惊讶神色来的。
姬婉愣愣地看着姬威下了吩咐,看着家兵们皱着眉头在尸体堆里挑挑拣拣,这才明白了之前姬威让人把路上杀的几个人带回来是什么意思。
一回头就见姬婉惨白的神色,姬威这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章金给他把话说了:“大小姐,您别犯恶心,不是逼得没法子了,谁吃人肉?又不是呼延那些狗杂种,这是前些年没得粮食吃,西北军有人活生生饿死……大将军带的头。”
姬婉不相信,明明之前姬威还能那样义正言辞地指责萨娜公主的驸马吃人取乐,结果一转眼,他自己也这样。
见她神色,姬威没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道:“你可以不吃,我去找找有没有活物,实在不成,把那猫给你杀了吃。”
姬婉拧着眉头,微微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章宁怀里不住扑腾着的铃铛儿身上,更是背心发凉。
帝王大行三日,姬府家兵也就困守南园了三日,第四日丧钟不再高鸣,天色也难得晴朗,有云霞蔓延开去,远远看去,竟似皇城上空紫气升腾。
这情景和当日四皇子出生何其相似,百姓明里暗里地嘀咕,莫不成真是紫微星降世?有了这天象辅助,就连文武百官都似找到了什么好借口,纷纷理直气壮起来。
四皇子江宸将将抱在手里的年纪,话都说不利索,穿着一身小小的龙袍,被张贤妃抱着一步步朝上首龙椅走去,禁军首领站在张兆身后半步,禁军分列大殿内外,张兆捧着传国玉玺,只待四皇子坐上皇位,按上玉玺,百官三呼万岁,就算礼成。
这其实是有些礼制崩坏的意思在里面的,前朝即位大典绝没有这么随意,然而本朝高祖是个泥腿子出身,最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当年他劈手从相国手里夺过玉玺,自己一溜小跑坐上龙椅。有了这个先例,子不越父,父不越祖,后世子孙自然也不好办得隆重。
张贤妃心里着急,步子迈得虽然小,走得却很快,然而她穿的是繁重的袍服,步子一急,在上御阶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扑通摔了一跤,她怀里的四皇子撞了脑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张兆脸色难看了一下,冷声道:“还不快去把娘娘扶起来。”
正在这时,外间一声轻笑传来:“依奴才看,这就不必了吧。”
第63章
张兆眯眼看去,只见大殿尽头一个人缓缓走来,待走近了一些,文武百官都是哗然,因为那人身上穿的竟然一身宫里的宦官衣裳,面上倒是不疾不徐,甚至带着几分笑意似的。
“陛下大行,办得如此匆忙,各地官员都来不及进京送行,怎的就办上登基大典了?”长青轻声道,“直隶总督宋大人,新任两江总督戚大人,辅国公,镇国公,几位大人正在殿外求见。”
张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心头一沉,直隶总督宋宁主理京畿,山东,河南,河北等地军务,是一等一的封疆大吏,也是他的妹婿,他这些天算到了太子算到了百官,愣是没算到他也会来插上一脚,更别提他之后的那些人,也是个顶个手握兵权的主儿。
长青刚刚通报完,以宋宁为首的一行人就走了进来,张兆脸色阴晴不定地瞧着宋宁,似乎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宋宁看这个舅兄的脸色惯了,本能地有些发憷,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强自镇定下来,还笑了笑。
“我来时路过京畿大营,里头人都走空了三分之二,追了一天一夜才把大军追回来,张兆,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逼宫啊!”
文武百官一阵哗然,正在这时,辅国公和气地笑了笑,“想必诸位大人也是被这厮给胁迫了,诸位大人还请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保护你们的家人老小,这会儿大约已经安全了。”
张兆脸色阴沉地被带了下去,张鹏似乎想要叫骂,被一个手刀砍在后脖颈,张贤妃嘶声尖叫,头上的珠翠散了一地,还是抵不过,被拖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四皇子。
长青和宋宁错开一个身位,见宋宁满脸兴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模样,顿了顿,低声恭谨道:“宋大人,四皇子的事情,当由殿下回来之后再行处置。”
宋宁陡然反应过来,即便是犯了谋反大罪,为人臣子的也没有替主子做决定的道理,他背心一阵冷汗,立刻闭口不言了,辅国公让人把四皇子带了下去,仍旧安置在从前住处。
京畿大营的人接手了皇城守备,自然发觉了五城兵马司人去地空,再一查探,人竟然都在宫里,还有半数成了尸体横在东宫,等在南园找到了太子妃和宁骁侯一行的时候,众人就不得不佩服张家的大胆了,这步棋其实下得颇妙,下成了自然能牵制西北十五万兵力,然而没想到宁骁侯不去破局,反倒砸了棋盘。
宝儿醒过来的时候,长青正在给她擦脸,浸了温水的帕子轻柔抹开她额角伤口边缘处的药膏,换了三个太医,都说脉象平稳,然而人就是生生昏睡了四天五夜,下巴瘦得见尖。
帕子抚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宝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不多时就睁开了,长青愣了一下,连忙轻声问道:“醒了,饿不饿?”
宝儿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良久,瘪了瘪嘴,拖着哭腔说道:“窝要撒撒……”
长青疑心宝儿没睡醒,因为她偶尔说梦话时,就是这样软乎乎像是在撒娇的调子,他知道这是江南的方言俚语,但是他听不懂,只好耐心道,“你说什么?你要什么?”
“窝要撒撒。”宝儿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水雾,目光里满是陌生的警惕和难耐的渴望,长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地沉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个小宫女端着水盆进来,长青头也没回,说道:“叫小松子让柳太医过来一趟,你去寻个会南方方言的宫人来。”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小宫女没有一点迟疑,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出去了,宝儿裹在被褥里,似乎是清醒了一点了,眨了眨水雾迷离的眼睛看着长青,小声地嘀咕道:“有噶噶好看的……”
长青没说话,看着宝儿,对上那双黑亮的大眼睛,眉头微微拧起,宁骁侯说宝儿是忠心护主,想为太子妃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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