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第95章


二人寒暄了一阵,颜夫人跟前贴身的丫鬟抚袖匆匆的过来秉着:“大小姐,新娘子马上要送去喜房了,太太特派奴婢前来禀告,让大小姐您前去招呼着···”
颜明锦闻言,只犹豫的瞧了秦玉楼一眼,似想要相邀,最终还是未曾开口,只匆匆的去了。
院子里的一些亲戚见状,只闻得其中一人乐呵呵的道着:“走,咱们也前去瞧瞧新娘子罢···”
前头一阵吆喝喧闹慢慢的响起了,一路夹杂着媒婆高声喧唱的祝贺词,该是新郎将新娘送去新房了,方才去了一行人围观,剩余这些,身未动心已远,只纷纷扭头张望着,面上分明带着一丝探究与好奇。
唯有秦玉楼静静地端坐在一角,听着台上的花旦一阵咿咿呀呀的说唱着。
外头鞭炮锣鼓震天,眼前又一阵群魔乱舞,喧闹不停,院子里女眷颇多,鼻尖冲刺着一张浓烈的脂粉味,偶尔也会有人前来结交说话。
时间一长,心窝子里只一阵闷闷的。
芳苓见秦玉楼微微皱眉,忙端了杯茶递了过来,这茶特意去了茶叶,乃是一杯清水。
秦玉楼饮了一口,心里头舒坦些,芳苓见状,忙道着:“这里头喧闹不堪,又委实闷得紧,奴婢扶您到前头透透气吧,出门前,顾妈妈还特意叮嘱了,说夫人不可久坐在人多的地方···”
正巧秦玉楼也有些坐不住了,便留下芳菲、归昕二人守着在原处,自个经由芳苓搀扶着往园子外走了走。
待走到一处幽碧水榭水,只见芳苓指着水榭中一方凉亭冲秦玉楼道着:“夫人,厅子里有风,凉快,可以观景赏鱼,咱们前去歇歇脚罢···”
秦玉楼却眼尖的瞧见水榭一侧种了一片枝叶繁茂的石榴树,秦玉楼瞧了不由愣了片刻。
石榴树底下,只见一个穿戴淡杏色外罩着浅绿的丫鬟正歪在身子,手中拿着个花洒小壶正认真真的给前排几颗小树苗浇着水来着。
许是听到了这边二人的动静,那丫鬟忙不迭转过了身来,见到秦玉楼只不由瞪大了眼,随即,只一脸欣喜的唤着:“玉···玉楼小姐,您···您怎么来了···”
说罢,忙不迭放下手中的壶,双手在衣摆几下快速擦了几下,便立马跑了过来。
眼前的丫鬟不过十二三岁,胖身圆脸,生了一双忽闪忽闪的杏眼,机灵可爱,秦玉楼瞧了,稍稍迟疑了一阵,只下意识的开口唤着:“银杏?”
银杏闻言,立马高兴的弯起了眼,直兴奋道:“玉楼小姐竟还记得奴婢,奴婢实在太高兴了···”
秦玉楼闻言,不由淡淡的笑了笑,随即,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
这银杏还是当年上元节时秦玉楼从人贩子手中给救下来的,名字也是她起的,虽有几年未曾瞧见过了,但方一瞧见这双圆溜溜的杏眼,便立即想了起来。
过去的往事儿早已撂开了,秦玉楼不便多想,默了一阵,不由往身后的那片石榴林瞧了一眼,只淡淡的问着:“前头忙碌不堪,你不去帮衬着,在这里做什么···”
银杏忙不迭转身指着身后的石榴林对秦玉楼道:“奴婢的活计便是照看这片林子,这几株石榴树是新到的品种,据说结出的果儿特别甜,大少爷前几日亲自种上的,昨儿个半夜还来瞧了,特意嘱咐我往后哪也甭去,只管精心照看这几棵树便是了···”
说着又指着后头一大片对着秦玉楼笑吟吟的道着:“大少爷可喜欢这片石榴林了,几乎每日都要过来瞧上一阵,这里头的每一棵都是大少爷亲自中的,喏,玉楼小姐,您瞧,那颗最大的便是当年大少爷到京城后种的第一颗,现如今都已经结果了,只果子不太甜,不过大少爷说了,总有一天会变甜的,会变得很甜很甜的···”
小丫头年纪尚小,性子单纯可爱,见了秦玉楼这个救命恩人似乎十分高兴,只逮着秦玉楼好是一通叽叽呱呱的说道着,说起这几年在京城发生的一切,说起府中的一应事宜,十句有九句不离大少爷。
直到听到前头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礼炮声,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只抬着眼,一脸不解的看着秦玉楼,似有几分沮丧道着:“大少爷说将来要娶的定是玉楼小姐,可现如今娶的为何却是旁人呢?”
这个问题,秦玉楼并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如何对着眼前这双天真烂漫的眼睛回答,仅仅只勉强的笑了笑,道了一句:“待银杏将来长大了,自然便知道了···”
小丫头一脸闷闷不乐的去后,秦玉楼远远地立在水榭旁,瞧着那片林子,却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了。
心中多少有些起伏,不过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娶妻生子,前途大好,而她···
秦玉楼轻轻地抚了抚腰下的方寸之地,她也已找到了她的天。
如此,甚好。
芳苓见了,只低声道着:“起风了,姑娘,咱们回吧···”
秦玉楼“嗯”了声,领着芳苓打道回府,却不想,待一转身,却是一愣。
只见不远处的廊下正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只见一身喜服披身,衬托得整个人身长如玉,俊朗不凡。
第93章 九十三掌
秦玉楼眉头登时直跳了一下。
两人纵使一同长大; 可算作青梅竹马; 但自渐渐长大后; 双方长辈们对二人的管教也各自日渐严苛了起来。
自满了十二岁起,秦家的女儿们便均被拘着不让随意抛头露面了; 而颜邵霆后来去了京城,这一去便是两三年; 虽时时派人送信前来问候; 人却到底鲜少回来。
虽上回在开福寺神殿门前短暂相遇,却压根没敢细瞧; 可以说算是自去年在颜家匆匆见了一面后,二人实打实的已有一整年的时间未曾这般面对面的瞧见过了。
一年的时候说长不长; 说短也并不短,可是,就是这一年的时间; 秦玉楼却觉得远处那道身影似乎已变得有些生分与陌生了。
秦玉楼心目中熟悉的颜邵霆该是个风姿雅量,意气风发的天子骄子。
放眼整个元陵城,他定是备受瞩目的,是在所有平辈们眼中脱颖而出的杰出才俊; 亦是所有长辈们眼中可堪大任的晚辈。
更是秦玉楼眼中始终面带笑意,有求必应的···兄长!
而非像现如今这般——
纵使一袭大红喜服披身,更显丰神俊朗,可在这一片热闹喜庆的日子里,眉眼间却分明带着一丝郁色,哪里有半分新郎官喜不自胜的样子?
秦玉楼只有些复杂的垂了垂眼; 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颜邵霆见到秦玉楼后整个人已早就愣住了。
他刚从新房出来的,新房里一阵繁文缛节,满屋子瞧热闹的,调笑的,打趣的声音不绝于耳,喜庆非凡,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开怀,欢乐。
唯独只有他思绪游移,由始至终耳朵里只嗡嗡作响,甚至有时一晃神,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直至随着将所有的礼节都木讷的行完了,前院宾客满盆,得前去宴客敬酒,颜邵霆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却只觉得心里头阵阵发闷,直有些透不过气了,立马抬起步子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新房。
便是出了新房,只觉得心里仍旧堵得慌,便不顾下人的劝阻,执意要出去走走,透透气,没想到,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的走到这里来了。
或许心里也有私心,也曾抱有幻想,这里紧挨着后院,与后头宴客的园子仅仅只隔着一座圆形门与游廊,或许,游廊那头的园子里,便坐着自个心心念念的人儿吧。
纵使不能相见,却也是头一回离得这样近。
却不想,方凄然的停住步子,一抬眼,心中念叨千遍百遍的人却陡然出现在了自个眼前。
颜邵霆只以为自个是在做梦,只以为自个花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两人就这般遥遥对视了片刻,一时间,竟谁也未曾率先开口说话。
好半晌,秦玉楼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叙旧,也没有说起这一年多来二人的各自近况,仍旧如同多年前那个调皮又鲜活的妹妹般,只微微浅笑着,抬眼看向颜邵霆。
忽而打趣般开口问着:“新娘子···好看吗?”
她的神色恬静自然,语气中没有丝毫忸怩,更没有丁点的怨与恼。
问起这话时,就像那一年他被元陵城中的世家少爷们骗去了青楼吃了一回花酒时,十一二岁的她得知了,只歪在脑袋一脸炯炯有神的问着:“邵霆哥哥,青楼里的花魁好看么···”
当时他是怎么回的来着?
他说:不好看,比不过楼儿妹妹一根手指头。
她听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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