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93章



状元楼,秦直碧一声不发,埋首收拾书本。收拾完了书箱,又要打包行李。
小窈看情形不对,忙奔上前来按住秦直碧的手:“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陈桐倚也摇着那把破蒲扇问:“难道觉着状元楼不清静,想要换个地方去住?也是呢,最近访客太多,真叫你没办法专心念书了。”
秦直碧却淡淡摇头:“不是。我不考了。”
“师兄你说什么?”小窈一听就急了:“为什么不考了?师兄难道怯了,想要临阵脱逃?师兄放下心来,以师兄大才,此考必中。”
“不是怯了,就是不考了。”秦直碧依旧面无表情。
小窈便跟秦直碧抢书箱,最后情急之下一脚跺在秦直碧脚尖儿上,秦直碧吃痛松了手,小窈虽将书箱夺了下来,可是用力过猛,将那书箱一下子都扣到地上,哗啦一声笔墨纸砚洒了一地。
一片狼藉,小窈一气之下便落下泪来:“师兄你又怎么了?怎么能说不考究不考了?三年一场秋闱,你今年不考,便要等到三年之后。三年,师兄,人这一辈子一共能有多少个三年?为什么不能趁着青春正年少,赶紧将功名加身呢?”
秦直碧却只抬眼看了陈桐倚一眼。
陈桐倚便连忙将小窈劝回她房间去,回来将门带上,低低问:“可是又关乎灵济宫、兰公子?”
秦直碧这才轻叹一声:“我若赴考,怕是要为她带来祸端。我宁愿不考,也不愿连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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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火难耐(3更1)
“怎么说?”陈桐倚忙问。
秦直碧坐下来:“……昭德宫太监凉芳曾来见过我。”
陈桐倚闻言一怔:“何时的事?”
秦直碧避重就轻:“你不在的时候。”
“可是凉芳来探过你,跟兰公子又有什么牵碍?袋”
秦直碧转头望向窗外。那一树紫薇如雾,曾罩着兰芽那娇俏笑脸。他便叹口气垂下头来:“近来京师内外都在讨论传奉官一事。皇上不经朝臣而直接授官,都说此事未必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而是后宫贵妃的意思。而贵妃自己不能出宫,卖官鬻爵之事便由凉芳一手打点。”
“他手握传奉官之权,来探我时也弦外有音,只说叫我安心念书,其余诸事自然有他捭阖……”秦直碧抬眼望陈桐倚:“他不会是随便说说的。伧”
陈桐倚便也忍不住苦笑:“这些日子来见过多少人前来笼络你,都是看中你本科必然高中,将来是朝堂上可用的人才。不过如凉芳这样强来的,倒是仅此一个。啧啧,果然是没根的人,做事就是不留余地。”
“我自己的功名倒也罢了,凉芳话里话外还一直提到兰公子,分明是在用兰公子作为要挟,迫我就范。我索性便也不考了,断了这人的念想!”
陈桐倚叹口气:“可不是。咱们毕竟只是白衣士子,人微言轻难与宫里的太监抗衡。可是我们好歹还有一副傲骨,不考就不考了,难道还能饿死?”
“好兄弟!”秦直碧攥住陈桐倚的手臂。
陈桐倚嘿嘿了两声:“秦郎,你好像从来还没跟我这么亲热过啊。”
秦直碧摇头苦笑,松了手:“又来了你。”

司夜染在宫里留了饭,回到灵济宫时已是天黑。
兰芽本想等他一起用饭,可是听说皇上留了饭,便没等他,自顾跟双宝和三阳吃饭。八月桂花香,她跟双宝和三阳前几天捅捅咕咕也风雅了一回,弄了些桂花酿酒,泥封进坛子埋在树下有几天了。今儿熬不过嘴馋,便叫三阳去厨房偷了个锅子,又偷了些菜蔬、羊肉来,架在廊下平素用来温茶、煎药的小炭炉子上烧热了,涮着吃。
吃得酣畅了,再来一杯桂花酒,真真是好不惬意。
三阳吃得一脸油红,便问:“公子是从哪儿淘来这么个好吃法?”
兰芽夹了一筷子羊肉搁进嘴里,热得将嘴唇嘬圆了吸溜气儿,羊肉鲜得叫她舍不得说话,总归将那肉咽下去了才眯眼一笑:“早就听说过了,那么早的故事就不跟你们说了。不过最近又将我这馋虫勾出来的,是虎子。上回我们在东海,那晚上海风大,肚子饿,他便给我讲起最想念在辽东的时候儿,在军营里跟士兵们一起吃的锅子。”
“军营里没什么条件,能有口热的吃就不错了,于是也不将肉啊菜啊的精细切了,囫囵都搁进热水里去涮,一烫就得,蘸着盐吃就已很鲜美……哎哟你们两个不知道,那晚上听得我馋的呀,就恨不能赶紧也弄个锅子涮来吃。”
双宝给兰芽倒上一杯桂花酒:“虎子将军这法子应是从山海关外女真人那里学来的吧?”
三阳也点头:“咱们大明百姓,好像还吃不惯这样腥膻的吃法。”
兰芽却不知陷进什么思绪里头去,歪着头咬着筷子尖儿,半晌才说:“……也不是女真人独有的。便是大明跟草原交界的兀良哈三卫那边也这么吃,后来连带着大宁那边的大明百姓也这么吃了。”
双宝一听便来了兴致:“公子又没去过草原,怎么知道这个的?”
兰芽咬着筷子尖儿,眯眼笑了笑:“嗯……听我爹讲的。”
三人都将头凑在小锅子旁,院门又下了钥,谁也没留神身后。却冷不防后头传来一声:“羊肉燥,大八月的就用这个吃法,你们也不怕嘴上燎了泡?”
兰芽刚夹起一筷子羊肉,正送到嘴边,被这动静冷不丁出来给吓得,一下子就将那滚烫的羊肉直接捅到嘴唇边儿上去了……
双宝和三阳赶紧一激灵站起来,口中迭声结巴着:“大,大大大人。”
双宝还好,言行举动纵然慌乱之下还能顾着分寸;三阳就糟了,毛毛愣愣地站起来,手脚下意识胡乱一划拉,直接就划拉到锅子上去,他人起来了,锅子也跟着掀翻了个儿……眼见一锅子连肉带菜加热水,就要迎面直扣到兰芽面上去!
兰芽直盯着,已是来不及反应。身子却冷不防倏然腾空而起。紧接着稀里哗啦,锅子撞在了柱子上,一锅子的肉和菜洒了一地。
兰芽回过神来,这才瞄见自己竟然被司夜染提着脖领子拎在半空……兰芽咧嘴瞄了一眼双宝和三阳,赶紧说:“大人,放小的下来。”
司夜染却没松手,只对双宝和三阳吩咐道:“地上的都赶紧收拾走。桂花酒闻着还不错,倒一壶来给本官。”
说完了,就继续拎着兰芽的衣领子,将她拎进了房里去。
进了门槛,关了门,才将她放下。
兰芽这会儿才觉着自己嘴上已经火辣辣疼成了一片,也顾不得跟司夜染计较,赶紧跑到镜子前,撩开镜袱一瞧……便一把捂住了嘴。
司夜染坐下来远远瞧着,叹了口气:“瞧,我就说你小心燎一嘴的泡,不幸被我言中了吧?”
兰芽便恼了,跑上前来一拍桌子:“还说呢!人家本来吃得好好儿的,也不至于燎出什么泡来;结果大人神出鬼没地出现,才将人家吓成这个模样!”
司夜染抬手支着下颌,长指按住唇角,偷偷地乐。
兰芽便也骂不出来了,尴尬地坐下,也不敢面对他,只得侧着身子,悄悄吸溜着气儿。
“院门都下钥了,大人怎么进来的?”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多次一问。纵然院门锁了,那院墙哪里能成为他的阻碍?况且他当初……她刚进灵济宫的时候儿,就曾多次夜晚来过。
他便抬眸望着她,红唇轻抿,没说话。
她心下便不由得更软。彼时那些夜晚离奇的风声,或者仿佛大鸟凌空而去的动静,她现在明白,实则都是他曾来过。他对她做的一切都那么不落痕迹,仿佛不必她知道。
她便悄悄偏了偏头:“大人在宫里吃饱了么?真可惜锅子砸了,不然倒也给大人垫补垫补。”
宫里说留饭,可是陪着皇上用膳,谁敢甩开了吃啊?大多数也就只是意思意思,看着皇上吃罢了。
“我不饿。”他却摇了摇头。
双宝送来桂花酒,他便只一个酒瓶一只酒杯地干饮起来。房间里弥散起桂花清香,她的心却一点一点涌满了苦涩。
“……皇上召大人进宫,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司夜染歪头望她:“过来。”
“干嘛?”兰芽不肯动弹。
他岂容她拒绝,长臂一伸已然将她带到怀里。兰芽忙挣扎:“大人!”
她分明记着,他们应该还在赌气中。
他轻哼:“你以为我是顾着你?我不过是瞧着你嘴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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