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514章


几个轿夫自知理亏,无言以对。
兰芽满意一笑:“所以这轿子我真不能坐了,一坐就摇晃,一摇晃就还想吐。当然,如果你们压根儿就不在乎叫本公子一路不听地吐回去……那你们就强行将我塞回轿子里便罢。”
这话说得……谁敢啊?
兰芽便歉意一笑:“四位,打个商量。四位别拦着我,我也不再为难四位。回宫去如果风将军跟你们过不去,我一定护着你们。我是真有正经事,回去躺着也躺不住。”
四位轿夫还能怎么说?只能跪倒求道:“公子万万照顾好自己,否则小的们无颜见大人。”
“行!”兰芽便笑眯眯抬步就走:“走啦,回见!”

她七拐八绕,找了个背人的路线,抄近路进了宫去。
这位小公公近来又称了宫里的一个传说。宫里太监之位的一共也没多少个,更没这么年轻的。这位小公公简直步了司大人的后尘,叫人都不敢拦着。
兰芽顺利地进了后宫,就在最僻静的宫墙夹道处绕。终于叫她给逮住了小包子。
大包子在乾清宫得了势,小包子一不小心也成了宫里的红人儿。虽说还没怎么得着机会晋升,可是总有人来明里暗里跟他拉关系。
他烦。
虽然年纪小,他也是个通透的人,便一眼就能瞧明白那些人的目的。他们瞧中的不是他这个人,是他是兄长弟弟的这个身份。于是他没趁机抖起来,反倒自己循着最僻静的宫墙夹道去扫街,只求一个耳根子清静。
却还是没能避开兰芽。
两人一见面,就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兰芽道:“要是这儿再逮不着你,我就得去挖耗子洞了。不过话说这宫墙下头有没有耗子洞啊?”
小包子连连作揖:“公子可别笑话小的了,小的真是要挖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变成耗子算啦。”
兰芽招了招手,从荷包里掏出两样小点心,递给小包子:“前儿皇上赏的。那时候儿我瞧你哥哥正好也在,他那眼珠子特地往这两样上多瞄了两眼。我猜一定是他最在乎的人喜欢吃的……我就一口都没吃,都留下来了,今儿给你带过来。”
小包子登时两泡眼泪,便要跪倒了而谢。
兰芽忙给拽住:“你谢我做什么?那是你兄长的心意。等你见着你兄长,你们兄弟两个自己说去。”
小包子不由得心下感喟。
这世上延揽人心的法子不外乎那么几种,可是有人用起来就是那么生涩,甚至叫人讨厌;而兰公子……却总叫人心下那么舒服,那么自在。
两人絮絮地说了会儿话,兰芽大致说了说草原的经历,小包子也跟着唏嘘不已。
末了兰芽才说:“你给我讲讲这几个月里你瞧见、听见的宫里事儿吧。不拘什么,只要你见过听过,也愿意给我讲的,我就都想听。”
两人便并肩坐下来,靠着红墙根儿,小包子将宫里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虽则曾经答应过海澜,但是兰公子终究不同于旁人,于是小包子便也将湖漪的事儿说了。说那个大清早,宫门还没开呢,就见湖漪一身狼狈哭着从御花园的方向跑回万安宫去。
以及,寿安宫里古怪的反应:僖嫔非但没为她这个曾经最在乎的宫女做主,反倒还叫海澜出来掩人口实。
兰芽便垂下头去:“彼时御花园里,夜晚可有人住?”
小包子便答:“正是那个皇上跟前儿最得宠的国师,叫继晓的。”
兰芽便笑了:“真是好巧。”

三日后,继晓下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狱。
卫隐亲审。
诏狱里常规的刑具还没用过几样,继晓便打熬不住,全都招了。
司夜染捧着继晓的供状,进乾清宫面圣复旨,皇帝面上却有些阴晴不定。
“小六,你说内书库防火杀人的凶手,是继晓?可有人证?”
司夜染淡淡一笑:“圣上可宣召万安宫宫女湖漪。”
皇帝微微眯眼:“此人,何在?”
司夜染转眸迎上皇帝的眼睛:“内安乐堂。据闻,她疯了。”

湖漪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出了内安乐堂那间阴冷的拘室。
重新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刻,本来春光煦暖,她反倒冷得抱了抱肩膀。
她被乾清宫的内侍段厚引着,一路悄悄向乾清宫去,脑海里则是三日前,那个秀美灵动的兰公子来看她的情景。
兰公子坐在她面前,对她说:“外头人都说你得了疯症,必得锁起来不能见人。就连万安宫里,你从前的主人和姐妹都告诫我说,你见人就咬,是万万见不得的。”
她们竟然这么说她!湖漪恨得死死攥住身上破衣。
兰公子徐徐说:“可是我倒是觉得那些真正疯了,真正见人就咬的,怕是她们才对。湖漪,你没病,你只是伤透了心。”
☆、35、为一人,杀三千
继晓伏法,叫皇帝松了一口气。
对外的说法,就拟定为这样:继晓借口要看内书库里藏着的经书,便时常到内书库去。恰好司籍和典籍等人因为职司所在,也经常去内书库,便有几回与继晓撞见。
继晓本就是个花和尚,在深宫大内难熬寂寞;又仗恃着皇上的宠信,不思报恩却渐渐胆大妄为,便将目光盯上了那几个女官。
有湖漪作证,说继晓早就曾经扬言,在这后宫里除了太后和各宫娘娘碰不得之外,什么宫女、女官,他一概碰得。
于是彼日,他在内书库又堵住了几位女官……因遭遇几位女官抵抗,他便动了恶念。杀了人之后又想毁尸灭迹,于是一把火烧了内书库。
继晓是个花和尚,本就在宫内风评极差,又有湖漪作证,干出这等事来没人意外。这宫里被他闹得乌烟瘴气,将他除了,自是大快人心,没人会为他叫屈固。
除了,凉芳和僖嫔。
僖嫔原本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心念都寄托在继晓的身上,以为能凭继晓的秘术重得君恩,为此都付出了湖漪为代价——可是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继晓死了,湖漪也伤透了心,从此摆明了不再是她的人,反而去为灵济宫当了证人。
凉芳则因为继晓就是他引进宫来,引荐皇上的,于是他也因识人不明而受了呵责,罚俸三月。
俸禄是小事,便是呵责也无大碍,要紧的是继晓是从传奉官的渠道进来的。他既然给宫里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皇上和贵妃便都私下里将这传奉官的差事不再派给他。
更要紧的是——他的心气儿大受打击。
原本这个继晓本身没什么,可是他引入继晓,一定程度上是在与司夜染斗气儿。司夜染不是曾经引入过李梦龙么?那他就也引入个和尚,也同样得了皇上的青睐,也渐渐能在宫里成为他的助力。
况且这个继晓是被灵济宫扫地出门的,他就更要捡起来用,而且要给予重用。
却原来,还是都错了么?

内书库的案子了了,皇帝长出一口气。
殿里只有张敏陪着,两人坐着说说话。
皇上今天面色上看起来十分高兴,张敏便知道小六这回的差事又是办到皇上心里去了。
他便给皇上凑趣儿:“只是这一年来,继晓也给皇上添了不少乐趣。”
“哼,”皇帝笑了,“这些人有的是。从前不缺,以后也少不了。没了继晓,他们自然有本事再去找这样的人来糊弄朕,朕也乐得笑哈哈地收下。不然这深宫寂寞,朕一个人在这乾清宫里,可有多寂寞呢。”
皇帝说着歪歪头瞧向殿门外的广场:“在他们眼里看来,一个皇帝不理朝政,能躲在宫里忙的不外乎是那么几件事:或者是耽溺于后宫美色,或者就是崇佛崇道。朕的后宫除了贵妃,一向也没什么能叫他们指摘的;朕便给他们个口实,收些僧道进来。一来叫朕觉着热闹,二来也叫他们安心。”
不然一个皇帝躲在宫里都干什么呢?他们得多放心不下啊。
“就叫他们永远将朕当做昏君好了。”
张敏垂首:“只是这继晓,是凉芳引进,僖嫔与之过从甚密;这倒罢了,老奴只是忧心皇上的龙体……”
继晓并非全然无用。若是全然无用的人,皇帝也不会在身边儿留着他这么久。他炼那些假金子的同时炼出来的那种金丹,在皇帝身上的确起了效用。
他便将那效用都用在了吉祥身上,三不五时驾临内书库。
如今吉祥即将瓜熟蒂落,这个缘由便也应该至此尘封……所以司夜染在这个时候捉了继晓当替死鬼,正是了却了皇帝的一桩心事。
皇帝便一笑:“朕这龙体,自有太医调理。需要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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