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578章


她真的想看看,若她那个酒鬼亲爹将来有朝一日知道了,又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僖嫔欢喜归欢喜,心下则也有一重隐忧:她虽然心愿得偿,有了身子,可是皇上并未因此而停止轮流临幸后宫的脚步。
她有了身子,她就不能再侍寝了,就也等于就此退出了侍寝的行列,而不得不坐视皇上去临幸其他的后宫。自己有了孩子,孩子会成为自己的保障,可是照皇上这个进度下去,又如何能保证后宫嫔妃的肚子不接二连三地一个一个地都大起来?
到时候,那这个太子之位就更不一定会给谁了!
僖嫔问海澜:“这些日子太医院的脉案可都把得严了?”
海澜点头:“娘娘放心,但凡脉案里发现有谁也有了龙裔,咱们肯定是最先知道的。”
“嗯。”僖嫔闭目养了会儿神:“彤史那边的人,你再多用些心。”
海澜道:“彤史有两人,当中有个叫杨玉的,从前倒是跟吉祥颇有些过结。”
“哦?”僖嫔睁开眼睛:“那就在这个杨玉的身上多用些办法。务必将她拉到咱们身边来。”
海澜觑着僖嫔神色:“娘娘可是还放心不下吉祥?”
僖嫔点头:“吉祥的性子你我都最明白,她哪里是肯安静的角色?她跌得越惨,一旦给了她机会,她便会越是加倍地向要夺回来。”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阻挡了本宫的孩子。倘若本宫生出来的是个皇子,那到时候就是吉祥母子的死期到了。”

乾清宫。
皇帝又独自坐在黑暗里。
其实这段时间来是乾清宫最热闹的一段时日了,每晚上都有不同的嫔妃轮番来侍寝,她们各自用足了手段哄他开心。能唱的唱,能舞的舞,能书的书,能棋的棋……每晚衣香鬓影,燕语莺声啊。可是却为什么那些热闹一点都赶不走他心底的寂寞?
在他心底,他永远还都是跟从前一样,一直都是这么自己孤单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后宫的好消息也不断传来,继僖嫔有喜之后,接二连三地传出喜讯。他身为天子、身为一个男人的雄风,从来没有这样高涨过。眼见国祚即将有继,外朝开心,身边的内官们也跟着开心,可是唯独是他自己却笑不出来,仿佛这事儿跟他并无太大干系。
入冬之后老张敏的身子越发不济事了,皇帝嘱咐他卧榻休息,不必到眼前儿来伺候。
内宫监和司礼监的两位掌印太监已经来委婉地与他启奏过了,说张敏年纪大了,又总是小病不断,已经不宜在皇上身边伺候了。是时候将张敏送到外安乐堂去养老,若是皇上舍不得,也可赐给他一笔银子,放他出宫养老,或者再赐一座宅子也就是了。
这都是宫里历来的老规矩,怎么能叫个死期不远了的人伺候在皇上的御前呢。
皇帝听着点头,却也一直拖着没答应过。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他身边不过只有这么两个人:张敏、贵妃。张敏一日一日地眼见着就要不行了,那接下来……贵妃岂不是也快了?
倘若有一天,他们两个都撒手离他而去,那他又该如何自己一个人忍受这寂寞深宫里的一日一日,心里有话又该与谁去说啊?
他的身边,除了张敏和贵妃这两个老人儿外,后来还有两个能办事的,一个是小六,一个就是兰公子。
可是这两个孩子……终究跟他不是一条心,做不到张敏和贵妃的忠心耿耿。
越想着他便越发寂寞,越想着便越发不敢想下去了。
面前的御书案上一左一右摆着两叠厚厚的奏疏。一摞是陈钺的,一摞是马文升的,这两个臣子,即便小六都去坐镇辽东了,还在吵,还在喋喋不休地证明自己、攻击对方!
另外还有第三摞奏疏,便都是朝臣趁机弹劾小六的,一会儿说小六偏袒陈钺,一会儿又说小六偏袒马文升,一会儿又说小六不听陈钺也不听马文升的……
辽东,竟然就这么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明确提一句:兰太监究竟找没找到,她是生是死。
皇帝想了一会儿,才扬声召唤大包子:“包良啊,去,将月月带到朕眼前儿来。朕有几天没见那孩子了,颇为想念。”
大包子愣了愣,低声提醒道:“皇上,这夜已经深了……”
皇帝不耐地挥手:“朕叫你去,你就去。”
大包子急匆匆去了,望着他的背影,皇帝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有月月在,他便不担心。兰太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如果张敏不在了,他身边至少还能有她可用,这样想来他的心情便好了些。

等了有一阵子,煮雪才抱着月月急匆匆赶来。
进殿跪倒请罪,说是月月睡着了,突然接着圣旨,哄了她许久才将她叫醒。

【稍后第二更】
☆、15、她已走得太久,该回到朕的身边(2更2)
殿内幽暗,皇帝心事也纷纭,于是这般看见青衣僧帽的煮雪跪在地上,清丽逼人,皇帝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煮雪何等敏锐,便是一蹙眉。
兰公子临走之前,皇帝的旨意下得突然,她临时决定陪月月一起进宫来,仓促之下都来不及担心自己在宫里的处境。那时唯一来得及做的防备,就是将自己好容易养起来的青丝长发重又剃掉,再度穿上青衣僧帽岑。
皇帝崇佛敬道,宫里各种国师成堆,煮雪便想借这个身份以自保。
这大半年过来,倒也相安无事。皇帝忙着轮番宠幸他的后宫,即便见了她,也只是客客气气。
可是今晚,这是怎么了?
煮雪只得狠心,暗下掐了月月一把。来的时候在暖轿里摇摆得,小孩子又睡着了,叫煮雪这一掐,月月哇地一声哭出来,便也醒转过来。
此时的月月已经一岁多了,学会了走路,模样儿上也隐约有了齐整的轮廓和模样儿。这样看去,已是小美人儿胚子。
她承继了岳兰亭的如月华贵的气质,也同时继承了雪姬身为西域人的如雪肤色和眉眼之间的天生妩媚。皇帝身边多年无子,便也对月月生出了真心实意的喜欢来欢。
听见月月惨声大哭,果然转移走了皇帝的注意力,皇帝急忙亲下御座来,伸手从煮雪手里接过月月,迭声哄着:“月月不哭,哭得朕的心都跟着疼了。”
说着话,皇帝的目光向煮雪瞥来,煮雪急忙垂首避过。
皇帝也没说什么,只起身握着月月的小手,走向御书案。从卷缸里取出几幅画轴来。段厚和大包子急忙上前展开了。
皇帝便捉着月月的小手,指给月月看:“你瞧这画儿,好不好看?”
月月认真点头:“好看!”
皇帝也细细望着那些画,面上一时悲喜交集。
他约略哽咽了下,才道:“月月你记着,画下这些画的人,名字叫——岳如期。”
月月不知道那是谁,煮雪却听得一个激灵!皇上将岳如期的画给月月看,这又是什么意思?
月月天真无邪,听见了只睁着朦胧的睡眼,带着好奇:“岳如期?是月月的‘月’么?”
皇帝垂首慈爱地微笑:“对呀,就是月月的‘月’。月月就是岳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岳字来。”
煮雪已然紧张到无法呼吸。
皇帝伸手抚着月月柔软的发丝:“月月长大了,会走路了,也会说话了,还开始学会思考了。这是你人生最重要的起步之时,许多事情都该从现在就教给你。可是兰公子却还没回来,你说,朕该怎么办好呢?”
“朕有心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你,可是这件事也总得等兰公子回来才好办。月月啊,朕交给你一件差事,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在心里默念一声‘公子快回来’,好不好?”
月月哪里懂得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她只知道这个黄袍在身的伯伯,在这大大的院子里高高在上,却对她十分十分地好。有了这个伯伯,便没人敢对她不好,任何人见了她都会郑重地蹲下了身子来跟她说话,都说就算皇上亲生的公主,也未必会有这样的荣宠。
甚至她还迷迷蒙蒙里听见,说既然她就是在宫里养育的,说不定等将来皇上有了太子,她就是自自然然的太子妃。
那些话对于她还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她却知道也该对这个伯伯好。于是她乖巧地点头:“遵旨。”
小小的孩儿竟然也学会对他一本正经地说“遵旨”,皇帝欢喜得大笑,又将月月在怀里抱了抱,轻声哄道:“好孩子。你不负朕,朕也必不负你。”
他说着话,目光还是向煮雪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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