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君心》第180章


殷崇旭望着这个被自己十余载呵护包容的弟弟,往日嬉闹和睦的景象一一浮上眼帘,殷崇旭想记起弟弟年幼时璀璨无忧的面容,可如今满目都是他黑眸里不容小觑的精光,看的久一些,心里竟会生出些许惧怕来。
见殷崇旭不再说下去,殷崇诀怯怯的抬起头,低声谦卑道:“这绝非臣的意思…皇上千万,千万不要误会什么,臣子就是臣子,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爹不过信口说说,皇上…切莫当真!”
“爹不像是随意说说的样子。”殷崇旭幽幽道,“他对你期盼颇高,自小便对你精心教导,还说…你这个幼子,最最像他,最最得他的心意。”
殷崇诀又是一阵惊恐,赶忙埋下头不敢吭声,有那么一刻,平日里一览无遗的兄长开始让他觉得叵测难猜,莫不真是那龙椅宝座的魔力…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神激荡摇摆,若真是坐上去…又该如何!?
“为人子,自当孝顺,何为孝顺,便是孝敬,顺从。”殷崇旭继续道,“可待我真的登基称帝,有些事,可顺,可不顺,因为我眼中不再是只有一个殷家,而是…天下。”
殷崇诀心里咯噔一下,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我不打算遂了爹的意思立你为皇太弟。”殷崇旭沉稳的声音毫无波澜,“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再也见不到穆蓉和城儿,我正值盛年,急于立储做什么?崇诀,你说呢?”
——“皇上…说的极是。”殷崇诀不动声色道。
“那便由你自己去与爹说吧。”殷崇旭垂下长睫,“你知道该如何说的。”
——“臣…明白。”
梁都,长街上。
岳蘅一路失神,握着的马缰几次滑落手心也是全然不觉,白龙喘着气朝她凑近头,岳蘅也是像没有看见一般。
云修见她心事重重也是不敢吱声,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数着自己的步子。
——“馄饨嘞,热乎乎香喷喷的汤馄饨嘞!”
巷口的叫卖声馋了云修的嘴,云修咽了下口水,忍不住探头看了眼,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叫唤着。
发呆的岳蘅忽然停下步子,看向叫卖的摊贩道:“走,我也饿了,馋了一夜也是委屈咱俩了,吃碗热馄饨去。”
“好嘞!”云修拍手喊道,“吃饱有了力气,咱们保准不出两日就能到淮河边。”
岳蘅苦涩一笑,栓起白龙和云修走到了馄饨摊边,不过片刻,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馄饨已经上了桌,云修迫不及待的吹了几口气,大口大口吞咽着不住的点着头,“南方的吃食就是精细许多呢,少夫人当年在沧州,该也是吃过不少美味吧。”
岳蘅搅拌着汤底的海菜,喝了口汤水道:“沧州不算是南方,吃食和周国也差不多,倒是在绥城…”岳蘅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云修哪里听得出什么,摇头晃脑吃的愈加欢实。
“吃完就早些上路吧。”岳蘅看了眼云修就要见底的汤碗道。
“哦!”云修扒干净最后一口胡乱应道。
——“驾!闪开,闪开!”梁都北门冲出几匹快马,马背上的军士挥开路人大声喊着,“闪开!莫要挡路!急报!急报!!”
白龙和玉逍遥被这几匹快马惊到,不满的蹬着马蹄嘶鸣起来。云修起身安抚着自己的玉逍遥,眯眼看着疾驰而过的军士道:“大清早慌慌张张的往宫里去,准没好事!”
岳蘅闭目深思,忽的睁开眼道:“看来公主没有劝得住柴昭,他还是即刻来追咱们了,刚刚的急报…一定是前方的军情…柴昭,该是已经兵临雍城,渡过淮河了…”
“那咱们该怎么做?”云修见刚刚还平静祥和的梁都长街骤然蒙起阵阵慌乱的气息,搓着手心有些蠢蠢欲动,“不如,你我不必急着出城,好不容易进来…也得…”
岳蘅指节轻弹着桌面,轻声道:“那就…留上几日,静观其变…都说殷崇旭会在六月初八登基为帝…六月初八…就等到那一日吧!”
快马驰骋过的长街又恢复了早市的热闹,梁都百姓像是也不明白什么,继续着自己的日子,天空厚云积涌,深不可窥。
梁宫,凤鸾殿。
——“柴昭竟会来的这样快!?”朝中诸臣窃窃私语道。
——“兵贵神速,之前柴昭刚一登基就派人继续攻梁,柴昭精通兵法谋略,自然做什么都先人一步…”
——“看来又要好好见一见血了吧…”
……
见殷家父子进了凤鸾殿,嘀咕的众人都齐齐闭上嘴,俯身恭迎。
殷坤和殷崇诀驻足在大殿群臣之首,殷崇旭昂首沉着的走向大殿中央的龙椅,转身坐下,傲视殿下诸人。
不等殷崇旭发话,殷崇诀炯炯黑目已经扫向殿上众臣各色的面孔,自若道:“诸位大人无须担忧,柴昭率军到了雍城淮河边是不假,可那又如何?”殷崇诀不屑一笑,“我与皇上早已经做好了安排,雍城有上万精兵镇守,柴昭再英勇善战,就算举国之力,也不过三四万人,拿什么去和我殷家十余万大军对抗?只怕这一趟是有去无回吧。”
“殷将军此话说的是不错…”有人怯怯道,“只是…雍城守军大多是柴昭旧部…若是见他们昔日的主上亲自领兵…万一倒戈该如何是好?”
“这一点你们无须担心!”殷崇诀镇定道,“且不说雍城守将是我殷家堡最得力的英雄,我殷崇诀也会尽快亲自往雍城去挡住柴昭。诸位大人不要忘了——已近七月,潮汛就要到了…淮河七月必会涨水…若是到了七月他们还攻不下雍城,数万大军便会去见河神吧…”殷崇诀露出得意之色,看向沉默不语的殷崇旭,低头恭敬道,“皇上,待您登基大典后,臣愿亲赴雍城,抵挡周国人马!”
殷崇旭已经几日未眠,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愈显瘦削分明,微微凹陷的眼睛却是格外有神,端视着自信满满的弟弟道:“既然雍城守将是你所选,你自然是有把握的,又何须再亲自去,你就安心留在梁都吧。”
——“皇上!”殷崇诀愣住身子,“话虽如此…臣还是想亲自会一会柴昭。”
“柴昭不过一些残军尔尔,也用得着皇上的亲弟弟出马?”殷崇旭不容置疑道,“只怕真派你去雍城,旁人只当殷家发自心底的惧怕柴昭…反倒是损了殷家的脸面,长了人家的声势。”
——“皇上…”殷崇诀寻着父亲的声援,殷坤却没有做声。
“距潮汛也不过十余日。”殷崇旭垂下眼帘,“雍城只需支撑十余日就可以不战而胜…我都不觉得担忧,崇诀又忧心什么?”
殷崇诀哑然失声,攥紧手心忿忿退到一边。
“崇诀该上心的是三日后的登基大典,我对你寄予厚望。”殷崇旭淡淡笑道,“其余的事自有他人去筹谋,你无须费心。”
大殿众人掂量着这兄弟二人含义不明的对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意会,雍城战事究竟会怎样,更是没人敢猜,因为没有人知道,除了殷家兄弟,还有什么人可以挡得住柴昭。
梁宫深处
——“大哥的话是什么意思!”殷崇诀愤怒的扯下身旁大树的枝叶,狠狠甩地怒道,“爹,今日凤鸾殿您也在场,大哥淡淡几句话,大敌当前就撇清与我的关系,无须由我插手…柴昭人马虽少,但他有多大能耐爹是知道的,此患不在雍城除去,大哥的皇位就坐不踏实!大哥今日的态度只让我怀疑…”殷崇诀眼神闪烁凑近殷坤耳边,压低声音叵测道,“怀疑他并不在意自己身下的龙椅,他…在等着柴昭兵临梁都城下,好拱手向他让出殷家所得的一切。”
殷坤老辣的审视着字字珠玑的幼子,抚须道:“你大哥三日后就要称帝,若真是如你所言,他此举又是为了什么?当日他在大家面前黄袍加身已经无路可退,他既然答应了所有人,就不会,也不敢再舍弃。爹倒是觉得,崇旭今日在殿上与你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爹!”殷崇诀急道,“无论如何,您一定要劝说大哥让我去挡住柴昭!”
“此事不急。”殷坤闪烁道,“眼下最最重要的还是崇旭登基之事,还有便是…立不立你做皇太弟也在他一念之间,爹倒是要劝你几句,在此关头,你不如多顺着你大哥的意思,切勿与他争执不休…爹的意思,你该明白。”
殷崇诀还想说些什么,耳畔划过“皇太弟”三个字…“大哥…似乎无意立我为皇太弟…”
殷坤从袖口抽出一卷金黄色的圣旨,递到幼子手边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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