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别进宫》第99章


对面山头上隐隐可以看到人影晃动,偶有马嘶声随风传过来,平添几分凄凉萧瑟之意。
大帐之中,十数人团团围坐,气氛倒还算轻松自在。
作为主帅的是朝中一员年轻的武官,人称穆小将军的。这次征战十分顺利,他算是捡了个天大的功劳,回宫之后必定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其余的众将领也少不得各有封赏,故而此时人人都难掩兴奋之情,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之所以不敢太过兴奋,是因为主位之上,除了穆小将军之外,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他自始至终神色冷峻,全无半分胜券在握的喜色。
穆小将军忍了很久,还是禁不住开口问道:“韩总管,这一战莫非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韩五下意识地敲了敲桌沿,淡淡道:“不会有。”
穆小将军松了口气,笑道:“这两个月多亏韩总管智谋超群,运筹帷幄,咱们才能如此顺利,回朝之后,下官定然向皇上和太后奏明,此战首功,当归韩总管无疑。”
韩五轻描淡写地回了声“不必”,脸上的神情依然未变,只管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物件儿,对众人的探究和忧虑全不放在心上。
如果此时葛馨宁在,她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韩五的手中把玩着的,正是那柄早已被他亲手丢进了池中的短匕。
这短匕葛馨宁随身佩戴了很长一段时日,最近这几个月却一直是韩五手中的装饰。穆小将军等人对此物好奇已久,只无人敢于开口询问。
它看上去实在太过寻常,很难想象见过无数珍宝的韩五会将它放在眼里。众将领对此作过无数猜想,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一众将士暗中传说,生出了种种传言,其中流传最广的一种,是说韩总管有心学武,苦于身体孱弱,又放不下面子来跟士兵们一起操练,只得拿一件女人用的小匕首,来寄托自己的军旅情结。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被韩五听到的。
这会儿穆小将军看见韩五依旧在摆弄那柄小匕首,禁不住露出了鄙夷之色。
韩五抬起头来,看看天色,皱眉道:“这个时辰,外面怎的没了动静?”
穆小将军忙道:“来这儿上战场的士兵,都是已经操练过几年的,不在乎这一两日,倒不如让他们养精蓄锐,等到明日放手一搏!”
韩五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不差这一两日?开战的时候,是不是也不差一两千条人命?”
穆小将军被他目光所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许久才嗫嚅着道:“不过是休息一天,不至于吧……”
韩五冷哼一声,怒道:“不进则退,易放难收。你自幼在军中历练,连这点都不懂么?”
穆小将军见他真生了气,慌忙起身陪笑:“下官这便去约束他们就是……”
“不必了!”韩五截断了他的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穆小将军顿时手足无措。
韩五冷笑道:“为将帅者,令出必行、言出必贱,万不可更改!你既吩咐了不必操练,此时又食言而肥,这不是明着告诉他们,主帅的军令,也是可以朝令夕改的么?”
穆小将军没法子,只得连连称“是”,却在韩五看不见的角度,咬牙咬得连脸都扭曲了。
韩五没有再理会他,出了大帐,便径直往自己日常歇息的帐篷里去了。
漠北地处偏远,十分艰苦。韩五虽是督军,帐篷却也极是简陋,除了地上一套简单的被褥之外,便只有一张矮桌正对着门口,上面乱糟糟地堆着些笔墨纸砚等物。
韩五抬手将地图和一些奏折拂落到地上,摊开一张白纸在桌上铺平,盯着看了很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只得起身点灯,随后仍是坐回桌旁,看见砚上的墨迹干了,他又不得不重新磨墨。
然后,照旧呆坐。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他用笔尖蘸满墨汁,悬在纸张上方,却迟迟没有落笔。
直到一滴浓稠的墨汁低落在纸上,他才下意识地顺着那墨汁的痕迹,胡乱落笔。
出现在纸上的,是一个女子的侧影,身段纤瘦,弱不禁风。
片刻之后,纸上的身影已经十分清晰,从发丝道到指尖,无一处不具神韵。
笔尖不由自主地移到画中人的腮边,韩五的手却顿住了。
她的眉眼、她的笑靥,时时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即使在梦里也能清晰地描摹。
可是落笔时,他却总是犹豫,生怕这一笔偏了纤毫,纸上出现的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于是这一副侧影图,画了无数遍,却没有一遍画得完整。
守夜的士兵开始巡逻的时候,韩五将那张纸卷起来,浇上一点灯油,点火烧了。
重新在桌上铺满纸张,落笔再无半分犹豫:“臣韩恭启:边关战事平顺,荡平敌寇指日可待……”
一口气写满一张书笺,韩五发泄似的狠狠将笔摔到桌上,溅起墨汁无数点。
桌子的一角下面,堆着十余枚极小的竹筒,旁边是一些薄薄的小纸头,全是空白的。
韩五皱眉看了一眼,本欲起身,最后却还是拈起一张薄纸,提起另外一支笔,胡乱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拿到灯上烘干,随意卷一下塞进了小竹筒里。
这些事情做完,外面早已是黑漆漆一片,鸦雀无声了。
韩五走到帐前站了许久,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走了回来。
最后的决战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如果战事顺利,不久之后当可班师回朝。
一转眼离京已有数月,不知道京城里是不是一切如常?
那个时常犯蠢的笨女人,不会给他惹出什么祸端来吧?
躺在帐中听着外面的风声,韩五照例久久难以入眠。
回复(8)
第166章。男女有别,同行不便
“星夜兼程”这件事,对寻常人来说尚且是一件苦差,更不用说身体孱弱、一向不出大门的葛馨宁了。
奔波了两日之后,葛馨宁整个人已瘫成了一团,烂泥一样躺在马车里,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两日,她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下去,便是偶尔喝一口水,也往往不过片刻便吐了出来,于是只得依旧无力地在马车里瘫着。
幸而车夫何老伯为人极好,每过一个市镇,总不忘找一家面摊去买一碗热汤来给葛馨宁喝,于是这一路走下来,虽然辛苦,倒也还算是顽强地活着。
闲谈之间,葛馨宁只说自己是往漠北寻亲去的,只字不敢肯提自己的身份,自然更不敢说宫里有可能派人追杀。
何老伯很健谈,葛馨宁虽然无意打听,却还是很快知道他前年没了老伴,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在京城经商,做点儿勉强糊口的小生意,女儿远嫁漠北,夫家却是极殷富的。
“所以说,您送我往漠北去,可以顺便见见您的女儿了?”葛馨宁不禁生了几分兴致。
何老伯“呵呵”一笑:“那可不是?我女儿待人最是热络,每次总舍不得我走,又乐于资助同乡,广施钱财,十里八乡都称她是活菩萨呢!这次我带了你过去,她见了一定高兴!”
葛馨宁这才知道何老伯痛快地答应雇车给她走远路的原因,心中也不禁有些暖意。
想来这世上,到底还是寻常百姓的福气大,只要衣食无忧,便再也没有什么好焦心的……
第三日傍晚,马车行到一个很大的镇子,只见街上人来人往,极是热闹。
连着两三日无人追来,葛馨宁便放了心,又因身子实在已撑不住,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找家好些的客栈歇一歇了。
何老伯熟门熟路,找到了镇子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帮着葛馨宁住进了上房,他自己却只肯在马棚里歇。
葛馨宁本想替他再要一间客房,何老伯却说,车夫这行有自己的规矩,轻易不能破例的。
葛馨宁并不知道有这条规矩,但见他言之凿凿,也只得信了。
草草吃了些热汤热饭,葛馨宁便觉十分困倦,连日来的疲惫一齐涌上来,累得她几乎连坐都坐不稳,只好早早地掩了门,吹灯歇下。
本想着这一晚无论如何可以睡个好觉了,不想到了后半夜,隔壁屋里忽然吵闹起来,一会儿弹琴一会儿唱曲的,竟是片刻也不得安宁。
葛馨宁困倦已极,空在心中暗恨,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就算有力气起身,她也是没有勇气跑到隔壁门口去叫骂的。
如此折腾到了五更,天色微明,葛馨宁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出门,预备赶路。
恰巧此时隔壁房间也正要出门,葛馨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见是一个极清俊的青年公子,带着个相貌平平的小丫鬟,行色匆匆,显然也是急着赶路的。
“原来是主仆二人夜宿一室,如此伤风败俗,难怪……”葛馨宁心里暗暗鄙夷。
那青年公子本已走过葛馨宁的面前,这时却忽然转过头来,向她一笑:“夫人也是赶路么?不知要往哪个方向去?在下要往漠北,若是顺路,不妨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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