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别进宫》第100章


那青年公子本已走过葛馨宁的面前,这时却忽然转过头来,向她一笑:“夫人也是赶路么?不知要往哪个方向去?在下要往漠北,若是顺路,不妨同行,一路上有个照应也好。”
葛馨宁慌忙后退几步,肃容道:“我想不必了,男女有别,同行不便。”
这话已是明着讥讽对方目无礼法,不料那公子折扇轻摇,微微一笑:“既然男女有别,夫人独身一人与车夫同行,难道便不用顾忌了么?”
葛馨宁本已憋了大半夜的怒气,此时闻言如同火上浇油,忍不住冷笑道:“佛心见佛,贼心见贼!”
“同样的话,在下也可以一字不改地奉还给夫人。”那公子摇了摇扇子,自以为潇洒地笑了一笑。
葛馨宁不愿再与此人纠缠,干脆从他身旁绕过去,径直下楼。
谁知那人偏在后面一步不落地跟了上来,边走边道:“在下姓秦名産,字子产,号皓如居士,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葛馨宁装着没听到,加快脚步走了下去。
何老伯已在楼下等着,见葛馨宁出来,忙上前招呼。
葛馨宁急于赶路,说好了不在客栈中吃早点的。何老伯早已替她包好了点心,一刻工夫也不敢耽搁。
葛馨宁看见何老伯的眼角也有倦容,知道他在马棚之中歇得并不舒适,心中不禁微感歉疚。
出了镇子,马车加快了速度,葛馨宁忽然留意到后面还跟着一辆车,一路走走停停,竟是紧跟在她的这辆马车之后,既不肯超越,也绝不落后。
葛馨宁想起从前听到的种种传言,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江湖风波险恶,该不会真的让她遇上坏人了吧?
葛馨宁越想越害怕,原本一直昏昏欲睡的,这会儿出了一身冷汗,倒觉得清醒了许多。
这时后面那辆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从窗口探出一张笑脸。
葛馨宁微微一愣,满心惊惧立时换成了恼怒。
原来还是那个可厌的家伙!
她并未答应同行,此人却还是死皮赖脸地跟在后面,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旅途寂寞,有心戏弄别人,以为可乐么?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在!
葛馨宁恨恨地摔上帘子,缩回车中躺下,再也没有起身向后面看一眼。
本以为这种人不外乎图个有趣,没人理他自然就作罢了,不料午间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竟然又看到了那张可厌的笑脸。
这还不算完,到了晚上,此人竟然无视葛馨宁愤怒的目光,厚着脸皮又跟她住进了同一家客栈,而且明说要住葛馨宁隔壁的房间,害得葛馨宁被店小二用好奇的目光盯着看了很久。
这一夜倒是勉强还算安静,可是次日一早再次看到那张笑脸的时候,葛馨宁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掉了。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掐指算来,离开京城已经接近十日。
没想到自己竟能在马车上坚持这么久,葛馨宁简直有些佩服自己了。
这一日,依旧是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一整天,依旧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隔壁依旧住着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以及他的影子似的小丫鬟。
车夫说,这是这条路上最繁华的一个镇子了,往北只会越来越荒凉,再有七八日便有可能会遇上战场上退下来的散兵游勇,那时的路可就难走了。
第167章。捆了再说
这一晚在客栈躺下之后,葛馨宁不知怎的总是睡不安宁。
到了后半夜,隔壁又响起了乱七八糟的琴声。
这一次,葛馨宁却并没有十分愤怒,只是静静地坐了起来,靠在床边闭目听着。
这琴弹得实在并不如何高明,在葛馨宁听来,至多只能勉强入耳而已。
心平气和地听得久了,她居然也靠着床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唰唰”的响声。
葛馨宁心头一凛,清醒过来。
侧耳细听时,她发现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这一惊非同小可。
屋里的蜡烛早已燃尽,葛馨宁只得借着窗口照进来的微弱天光,悄悄地起身下了床。
这时门闩“咚”地响了一声,竟有一大半已经滑脱了出去。
葛馨宁再顾不得多想,忙放轻脚步疾走到门边,飞快地伸手按住了门闩的一端。
这时她才来得及定睛细看,果见门缝里伸进一道利刃来,正试图将门闩拨开。
葛馨宁吓得手足酸软、心头乱跳。
她本能地想呼救,却不知道这店家靠不靠得住,一时不禁又迟疑了。
不由自主地,她想起了隔壁那个弹琴弹得乱七八糟的家伙。
可是这会儿耳边已经没了琴声,想必是那个秦子产已经睡着了吧?
那个可厌的家伙,平时总是添乱,关键时候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葛馨宁心里转得飞快,一边暗恨,一边惊恐,心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钻出来。
这时门缝里的利刃忽然被抽了回去,葛馨宁不敢松手,只得贴着门板站着。
忽听门外有人压低了声音道:“打不开。会不会是小娘皮动了手脚?”
另一个声音立刻应道:“不至于。那丫头蠢得很,一路都不设防的。何况她的饭菜里面照例加了佐料,不可能醒过来的。”
葛馨宁听见这个声音,不禁悚然一惊,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起来。
何老伯?
那个朴实而健谈的老车夫,竟是要害她的吗?
他说她的饭菜里“照例”加了“佐料”,难道这一路上她精神不济,都是因为饭菜被何老伯动了手脚么?
葛馨宁细细回想,这一路所有的饮食,确实都是何老伯准备的,他要动手脚,确实易如反掌!
但她近来已经很少吃客栈的饭菜了。
秦子产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厨艺不错,每次做了吃食,总要偷偷分一点给葛馨宁吃。盛情难却,葛馨宁实在无法拒绝。
于是客栈的饭菜便吃得极少了,尤其是今晚,几道小菜她几乎是一筷未动,只喝了两口汤,便将剩下的倒进泔水桶里去了。
莫非她这一路的疲惫困倦,都不是因为身子弱,而是因为一直吃着加了“佐料”的饭菜?
葛馨宁越想越心惊。
这时何老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再试一次,不行就撞开门进去算了!再往北都是穷乡僻壤,买主只喜欢粗壮结实能下地的,这种娇滴滴的货色卖不出好价钱!”
先前那人立刻应道:“正是这话。这种货,在城里是宝,在乡下就是草,不能再往前走了。卢员外家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看多半有门,这次咱们可要大赚一笔!”
何老伯“嘿嘿”地笑了一声,十分阴森可怖。
葛馨宁只管死死地按住门闩,一动也不敢动,这时那柄利刃已重新伸了进来,熟练地往旁边一拨。葛馨宁一时不防,门闩几乎脱手。
她心下发慌,下意识地伸手一夺,门闩“咚”地一声跌回了远处。
这一下可就麻烦了。
外面那人惊呼一声,立刻叫了起来:“里面有人!那妮子醒了!”
“踹!”何老伯断喝一声。
随后,房门发出一声巨响,“咣啷”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力踹开。
葛馨宁站立不稳,整个人几乎被撞得横飞出去,踉踉跄跄地磕到了床头才停下来。
这时房门已经洞开,葛馨宁惊恐地挣扎着爬起来,抬头便看到店掌柜的那张看似和善的脸上带着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而何老伯站在店掌柜的身后,双目低垂,看不清表情。
“你们,想把我卖掉?”葛馨宁定了定神,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
店掌柜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听到了,我们也不必瞒你。这里的卢员外有心收你,只要你乖乖跟了他去,今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过——如果你不识好歹,可就没有人能救你了。”
葛馨宁看向何老伯,神色平淡:“老伯这一路上跟我说的话,全都是骗人的么?莫非你并无儿孙,所以不怕伤阴骘?”
何老伯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即依旧挂上了略有些木讷的笑容:“姑娘,别怨我,我也是生活所迫。”
葛馨宁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忙道:“你需要钱,这好办,你送我去见我夫君,要多少钱都可以给你!”
何老伯似乎有些犹豫,那掌柜的已冷笑道:“等你见了你男人,多半要把我们送官法办了吧?我们没那么蠢!卢员外出手一向阔绰,随便给点赏钱就够我们过一辈子的;就算不能卖给卢员外,卖给个寻常的庄稼汉子,至少也能赚两三年的花销,我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还要冒杀头的风险送你去那漠北战场上去?”
葛馨宁掌心冒汗,面上却只装着云淡风轻:“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你们怎的这就怕了?你们几位如此煞费苦心地拐了我来卖,做的本来就是杀头的买卖,难道还怕死么?我夫君富可敌国,岂是什么炉员外灶员外之流可比?泼天富贵唾手可得,只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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