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姐》第32章


宴卿卿手搭在自己手上,手指轻动,抚掉手上的异样,迟疑了一会,还是说道:“此次天子山之行,怕是不能去了。”
闻琉才刚刚坐定,有些愕然,“义姐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事,”宴卿卿躲着他的目光,觉得失信于人确实难堪,“我去的话,好像有些不太好。”
闻琉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连宴卿卿都开始咬起嘴唇,他才轻声说:“若姐姐不愿去,那就算了。”
“我并非不愿……”宴卿卿解释道。
“太傅与右丞同朕说,因去年耽搁了时间,为向上天表敬意,官员们今年便不去了,只朕一人前去。”
宴卿卿没想到还有这回事,每年这些官员中,总有几个是要陪着去的,用以示皇家恩宠,先帝那时去便是如此。
“陛下,先帝便是带人去的,您与太傅说一声看看。”宴卿卿说。
他自嘲道:“说了又怎么样?还不依旧要遵循祖制?就像当了皇帝,也还是摆脱不了那冷宫皇子的模样。”
“陛下!”宴卿卿一惊。
“和那时有什么两样?不过仍旧是一人罢了,谁都不要,想甩便甩,想丢就丢。”他的语气莫名激越起来。
他脾气素来温淡,哪曾像现在一样眼眶发红,宴卿卿有些不知所措。
闻琉幼时是冷宫皇子,无人在意,平时能吃饱饭已经算好运,别说这种离宫的祭祀,便连皇后举办的宴会,他也是无缘参加。
赏去冷宫的馒头都得自己先藏下几个,要不然第二天就要挨饿,因为谁都不想在冷宫带着,都趁着这日子攀贵人去了,没人记得他无人照料。
闻琉深吸口气,偏过头不看宴卿卿,攥紧拳头说:“义姐先回去吧,朕会通知人取消的。”
宴卿卿要是再看不出自己惹他生气了,那自个这脑袋,就该好好治治了。
她微微张口,想说清楚些。
闻琉却不看她,说道:“回去!朕有些乏了。”
看样子还真是气得不行,宴卿卿扶额。
也是,要是别人答应得好好的,临到头却是说不去了,谁心里都不好受,可宴卿卿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她跪了下来,抬头说:“陛下先别气,因二公主有身孕不能回来,我随您前去,实在不妥当,闲言碎语难避免。”
“就因为这个?”闻琉垂眸看她,失望地说,“义姐知道的,朕最讨厌别人失信。”
“更何况朕早已经把全部打理好?朕是皇帝,谁敢背后议论?义姐以前去过这冬祭,朕没去过,姐姐难道就不能是去帮朕吗?何须怕这种东西?”
宴卿卿霎时哑口无言,经他一说,仿佛这些顾虑还真是多余的。
闻琉从小就黏宴卿卿,不懂事时经常躲着宴将军去她房间歇息,做噩梦时也只哭喊着找卿姐姐,宴小将军抱都只会哭喊得更大。
小小个头硬往宴卿卿怀里钻,偏宴卿卿那时正长着了身子,被他的蹭得十分尴尬,回到房间胸脯都是疼的。
闻琉长大后虽沉稳起来,也疏远了,但也还是敬重她,情绪这样外露,连宴卿卿也是少见。
“义姐不想去,也不必找理由,是朕不该与你说赵郡王的事,你与他本亲近些,怨朕。”他拿起茶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去,我去还不成?”宴卿卿觉得头疼,闻琉这倔性子怎么还没改,“陛下别想得天马行空。”
闻琉定定地看着她:“当真?”
“当真。”宴卿卿叹口气,“陛下既然驳了这件事,那下件事总该不会说别的了吧?”
闻琉看着她,“只要义姐不随意反悔就行,朕从来不会对义姐的事说三道四。”
宴卿卿顿了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该怎么开口。
“义姐?”
她耳朵尖都红了半边,却依旧摆正脸色。
“等天子山回来,我若办场招婿,皇上总不会不许了吧?”
她这话说得实在太过突然,闻琉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
他手中的杯子掉落至地,满脸愣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宴卿卿。
宴卿卿低垂着头,面容红得娇艳,耳尖更是如同滴血一般,似是浑身的羞意都涌了上来,她都不太敢抬头看闻琉。
“义姐这是……什么意思?”
宁愿招婿也不愿嫁给他?闻琉的手攥成拳头。
“世家人心思太多,总归利益至上,我想还不如招个老实的。”宴卿卿叹声气。
她仍然低着眸,不敢在闻琉面前抬头。
闻琉的手却差点把桌子边角掰下一截。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扶起宴卿卿,低声开口:“这件事义姐决定就行,朕怎么会说别的?只不过从天子山回来再招的话,义姐确定不会改变想法?”
“这倒不会,毕竟也花不上多少时间。”
闻琉又问:“真的不会吗??”
“自然。”
“姐姐真的确定吗?”
宴卿卿有些疑惑,“怎么了?”
闻琉摇摇头,声音轻缓:“那朕到时得帮义姐好好‘检查’一番,免得未来姐夫不合意。”
检查一番?检查进宴府的人吗?他要想去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宴卿卿松了口气,刚才总觉得身子如针刺般被人盯着,殿内除了闻琉还有谁会看她,怕是今早还没睡醒出错觉了吧。
第28章 
除却初始时的错愕外; 闻琉看起来十分正常,没有宴卿卿认为的那些想法,眼眸清明,这让宴卿卿松了口气。
闻琉乃正人君子; 心思纯善 ; 极少以坏心思揣测他人; 他素来又敬重她,宴卿卿倒摇头笑自己想太多。
他也是个知礼数的; 应当猜测到了自己的意思; 却也没多说。
宴卿卿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倒不在乎招个一般的。
可闻琉放在了心上。
他留宴卿卿在皇宫中用了顿饭; 退避下人; 跟她细细商量要怎么看人才是最好的。
既然是招婿; 来人家世自然不能太高。这种只会是空有高位的落魄家族; 明摆着就是借宴家来恢复家族繁盛; 要不得。
也不能太低。如果太低了; 大多是没见过世面,在外见人会被嘲笑; 丢了宴家的颜面。倘若性子太老实; 到时不管什么依旧是宴卿卿出场; 招了他就如同没招; 还不如养条狗舒心。
可中规中矩的却实在难找。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一表面是老实憨厚; 背地里却偷养妾室; 有一大帮狐朋狗友,整天吃喝嫖赌,这以后又是一桩家门丑事。
闻琉一一为宴卿卿斟酌具体利弊,让她不得随便乱挑,否则就算她心仪别人,他也不会同意。
或许是闻琉觉得自己对不起宴卿卿,所以他对这件事特别上心。毕竟当初要不是因为他没有派侍卫严密防备宫中人,宴卿卿也不必退到这一步。
和宴卿卿谈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闻琉就已经准备派侍卫去搜寻各家公子少爷的信息。
宴卿卿连忙摆手说时间尚早,等回来再说也不晚,又道这种事靠缘分,太早做准备也易生变动。
闻琉的眉眼全都皱了起来,他的手指攥成个拳头,深吸口气,还是开了口:“义姐,人生大事,是不能轻易下决定的。你虽说过让朕不再说那事,但朕心中仍旧十分愧疚,夜夜不能寐,若你再因这事嫁了个不知根底的,朕以后有何颜面称你为姐姐?”
“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又不是你我的错。要是你实在怕我挑个差的,最后给你把把关总是行了吧?”
宴卿卿最怕他说起这事,只得搪塞几句换了个话题,“我知你正在孝期,但陛下身份和常人不同,纵使不能纳后,但抬个妃子却是可以的。”
“抬个妃子做什么?”闻琉眉眼又皱了皱,“现下冬季即将要到,用银钱的地方正多着。那种人不仅浪费银钱,多了还会各种闹事,要是那些官员又来找义姐,义姐直接同朕说就行。”
“没人来找我,陛下不必多虑。”宴卿卿不由扶额。
闻琉自小便是这直性子,对女色毫无兴趣。人长得是俊俏,性情也温和,待人和善,是个好夫婿的人选。
只可惜总是不开窍,怕是连自己和他的那一次,都只是场过眼云烟,连记都记不得太清。
“义姐别再听那帮大臣的话,都是有目的的。刘家那二小姐犯了错事,朕便直接和刘右丞把婚给退了,别家有女儿的见着了希望,都指望山鸡变凤凰,尽想塞些歪瓜裂枣进来。”
宴卿卿只能无奈应道以后再也不说了,心中却想这以后的皇后娘娘要进了宫,见闻琉这态度,恐怕得欢愉好一阵。
“还有件事也忘跟义姐说了,”闻琉突然想起了什么,“冬祭出发之日定在下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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