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精明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他没再提钟从凝的事,朝宴卿卿说起了京城这半个月里的事。
“……您走后不久就有人过来送信。”王管家压低声音,“是赵郡王派人送过来的,十有八九是让您去救他。”
“放哪儿了?”宴卿卿皱眉,觉得不对劲,“待会再说。”
宴卿卿先去了趟书房,把丫鬟留在外面,问王管家:“赵郡王怎会突然派人过来?”
赵紊被关在牢中,不可能和别人有联系,即使有,他的人也不该过来找自己,宴卿卿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几个月前,怎么突然就会有人在这时候过来?
“老奴不知道……怕别人来陷害您,老奴随意不敢放府中。”王管家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那信,“您看完之后最好给烧了。”
赵紊虽是郡王,但他叛逆一事却已是板上钉钉,万一有人陷害,防不胜防。
宴卿卿抬手接过了信,她打开蜡封戳,皱了眉。
外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洒下暖黄的余晖慢慢退去。
素雅的信笺干干净净,空无一字。
王管家问:“他说了什么?”
宴卿卿摇了摇头,将信给了王管家。王管家一脸疑惑,他上下检查一遍这信,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宴卿卿道,“信没到我们手上,就算有人平白无故拿出来,也不干我们事。”
书房里摆着许多兵书,墙上还挂有一把宴小将军的佩剑,虽多年未用,但丫鬟小厮每日打扫时都会擦拭一遍,倒不见半点锈气。
“可是小姐……”
宴卿卿打断他的话道:“放心,这几日先不要出去,恐怕会有人盯着宴府。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
王管家点了头,他上下查看这张纸,最后又把这封信放回怀里,对宴卿卿说他拿回去再试试,宴卿卿摆手允了他。王管家回屋子火烧水浸,发觉真是张白纸后,心中越发想不明白了,这赵郡王在打什么主意?
而宴卿卿一回屋,便有丫鬟端着热汤上来,她揉了揉眉心,让丫鬟们服侍她更衣。最近虽在转暖,但京城仍然比清章要凉上几分。
跟随宴卿卿去春猎的丫鬟皆已经下去歇息,现在的丫鬟是府中没跟着去的。
相然她们知道闻琉与宴卿卿的事,在营帐时大气不敢出。换了新的丫鬟,倒是谁都不知道宴卿卿有孕这事,甚至还有人对宴卿卿说起皇上要立后的事。
宴卿卿低垂着眸,手轻轻扶住桌沿,用了点力度。赵紊如果真要有要紧话给她,没必要送信。他既然送了信,也该是普通的查不出任何怀疑的话。
信被换过了。
除了闻琉的人,也没别人会做,他到底是在宴家放了多少了人,才会反应这样迅速?
发上的金簪子放到妆奁中,丫鬟正要弄步摇,宴卿卿抬头对丫鬟道:“待会下去提前通知一声,明早让马夫备马车,我要出去。”
丫鬟一怔,不知道她怎么刚回来就又要出去,却也没多问,应了声她。
宴卿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丫鬟总觉得在春猎那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连话也不敢多说了。
有眼尖些的在替宴卿卿更衣时,看见宴卿卿小腹微微隆起。不过并不太明显,那丫鬟以为宴卿卿是吃撑着了。
她的贴身丫鬟都没成过亲,宴卿卿平日行事又素来端方,谁也想不到那上面。
闻琉回皇宫后更衣沐浴,与众要臣一起祭过祖宗,陈述春猎典仪。之后该没大事,但他此次却将礼部尚书留了下来,直至深夜才将人放出去。
礼部尚书离宫之时脸色怪异,有心之人难免会想到春猎时皇上松口立后的事,偏礼部尚书得了命令,在此事上一概不透露,让人心中猜疑又多了几分。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皇宫,甚至有人已经在向外传消息。闻琉立后一事非小事,宫中没有妃嫔,他底下没子嗣,血缘亲近些的,只有太子那个遗腹子。
挑在要御驾亲征的时候说这消息,照他性子,若说没有目的,谁都不信。
难道是在为以后做准备?还是说早已经料到了什么?
心中有想法的,已经想到闻琉或许早已临幸过女子,并且那女子还有了身孕,他只是为了防着某些别有心思的人,毕竟晖朝的探子没清干净。
各世家的未出嫁适龄小姐都被人查了遍,唯独没人猜是宴卿卿,闻琉平日那样敬重于她。
……
宴府是大将军府,府中下人大多都是老人,偶尔进来几个,也是经过多番考究。
宴家只有宴卿卿一个女子,她无心政事,外邦探子进来也查探不了有用的东西,加之闻琉的人混在其中,较起别的府邸,倒是安全许多。
相然还没回来,宴卿卿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
闻琉的人绝对会拦她,宴卿卿抬手放在额上,闭了眼,她已经让相然找好了借口,凭她前几天在闻琉面前的样子,他不会有过多的怀疑。
“义姐是在想朕吗?”闻琉的声音突然响起,“巧得很,朕也想你。”
宴卿卿倏地一惊,她单手撑坐起来,看着闻琉从黑暗慢慢走近她,她后退了些。
她看不清闻琉的面孔,却觉得后背的毛孔都颤栗起来。直到闻琉冰凉的手触上她的脸,她才猛然回过神。
闻琉抬起她的下巴,慢慢低下头来,他的眼眸猩红,声音淡淡。
“那种世俗之药,义姐以为是能随便用的吗?这孩子没出世,所以义姐就以为不是人?相然可真是忠心,谋害皇嗣一罪,她想逃也逃不得,义姐怎地如此糊涂?”
宴卿卿挣开他的禁锢,往后挪了几步。
她的手攥紧锦褥,心跳得有些快,大脑也飞速转着,宴卿卿没有不要这孩子,只是不能让闻琉发现她想做别的。
宴卿卿答道:“陛下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这孩子如何能出生?你让旁人怎么看我?”
她让相然去找了大夫,表面是去配落子之药,实则是要把信物传出去。宴将军在京城有不少亲信,现在都到了宴卿卿手里,只是她往常很少用。
宴卿卿要离京,但她绝不能直接去派人去说此事,闻琉在宴府留的人绝对不少,稍有差池便再也走不了。
第88章
夜深幽暗; 外室值夜的丫鬟挣扎着跪在地上,朝里面大喊了几声,旁边侍卫看守捂住她们的嘴。
她们方才不懂闻琉怎会突然前来; 倒是被他脸上的面无表情吓得不敢出声; 让他径直进了屋内。后来惊觉不对,要起身进去时,却又被闻琉带过来的侍卫按住。
闻琉慢慢低垂下头; 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漆黑的环境下寂静无声。
宴卿卿转过头,她心下还是怕被闻琉发现怪异的,只能紧紧咬着唇; 攥住散开的衣襟。
她不能留在京城,万万不能。立后之事已经不少人知道; 孩子要是出生过早,旁人的说法宴卿卿已经不敢想。有人曾私下说她过于艳丽; 娶回家定是个不安分的,宴卿卿不怕这种,她在乎的是宴家的名声。
孩子或许可以生下来,但若是在京城出世绝对不行。
闻琉御驾亲征的时候; 宴卿卿便要准备着离京。
他想要这个孩子; 所以她让相然出去找堕子药材。闻琉的人在哪她不知道; 宴卿卿不得不做得狠一些。
她宠了闻琉这么多年; 并不想这样冷漠对他。可闻琉做得着实过分; 他不把他们这些年的情谊放在眼里; 强辱她身子,换了谁也受不了。
“是朕的错,”闻琉突然直起身子,“义姐说得没错,是朕考虑不周,往后不会了。”
闻琉的语气淡淡,可他身上的那抹戾气却没怎么散,甚至还让人觉得可怕。
宴卿卿心跳如打鼓般,怕他发现了什么,最后还是试探地问了句:“你想做什么?”
“朕不该让义姐担心这件事,”闻琉低头说,“朕会解决,你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行。”
宴卿卿轻咬住唇,沉默着。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仍然如玉石撞击般清悦,是个年轻的少年郎。面容也是清隽俊秀,常有温润之色,薄唇挺鼻,是最得人喜欢的类型。
即使宴卿卿再怎样恨他做这种事,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合她心意。
闻琉不再说别的,起身离去。
“你不必在我面前玩这些虚的,我还不傻。”宴卿卿的手用力了几分,开口道,“宴家若真有你想要的,直接同我说清便行,父亲和兄长不会留害你的东西。”
他平素硬气强势,怎可能突然这样软下态度?不过是等着她心软叫住他,宴卿卿觉得闻琉着实令她害怕,他仿佛什么都算到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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