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第47章


下瞧着只是臣妾愚钝,娘娘高高在上,做什么要在乎他人如何想?即便一时不顺,但总归娘娘慧心,定当思虑通透。”
钟离尔缓缓垂眸瞧着她的手,皓腕莹白,兰嫔月白色的宫装入目温柔,她轻声道,“本宫知晓你的意思,自轻自贱的事儿本宫不会做,流言蜚语本宫也尽量不去受她们的中伤就是了。”
她顿了顿,转首瞧了殿外,缓缓牵起唇角,“如今这般,已是绝佳的结局了。虽说崖州去远,一路艰难,总好过立时天人永隔……”
兰嫔蓦地抬手轻轻虚点了下朱唇,只蹙眉摇头,环顾自周方道,“娘娘,且不说这话万分的不吉利,娘娘也该防着隔墙有耳,这坤宁宫人,娘娘还是仔细查查底细,往后想往娘娘殿里塞人的,怕是大有人在。”
钟离尔冷笑一声,眉眼如刀,“本宫还活着,二十四衙门仍是必得牢牢握在手里,皇上一日不废后,后宫可能任旁人泛起波浪去?本宫倒想看看,谁有这个本事,谁有这个胆子。”
兰嫔瞧着钟离尔,并未有如同众人想象般的颓唐不振,只觉心下安慰,会心一笑俯首道,“娘娘天之骄女,一如既往,臣妾拜服。”
午后送别了兰嫔回宫,皇后站在轩窗前往外瞧去,阿喜端了杯热茶上来,瞧着清欢摇头道,“楚太医方说了娘娘不能受寒,怎么好站在这风口上?”
清欢未及回话,却听皇后背对二人轻声道,“本宫记得,出阁前,家中莲池里的锦鲤,方生了新苗?”
阿喜与清欢对视一眼,悄悄叹口气,轻声道,“是娘娘从前最喜欢的那尾红鲤。”
皇后轻应了声,窗前身形萧索,常服瞧着竟也似无比宽大,“离家前,父亲说游廊要重漆过一遍,三年了,怕是新漆都落了斑驳罢。”
清欢听着皇后语气平静,心却更是锥心刺骨一般地疼痛,瞧着皇后欲出口安慰,却听她又喃喃道,“此刻应是启程了,大厦倾塌,往日那样气派的宽阔门庭,也不过是为着如今搬行李便利罢。”
她阖眼,想起钟离家百年如同云烟的富贵荣华,儿时随父兄端正进出,门外人人艳羡的高门阔匾,父兄走前,可有再抬眸看一眼么?
梅园桃林,此后百年,可还能如常花色嫣然,临季枝头傲然盛放,引人挥毫笔墨么?
当年盛世光景,门庭若市,桃李遍布九州,往后可还有故人驻足嗟叹,遥忆两朝元老的平生辉煌么?
不能想,不敢想,越是细想惨淡光景,越是觉得心痛难当。
钟离尔站在坤宁宫中,终归疲倦哽咽,“双亲此去崖州,本宫连一程都不能相送。”她抿着唇含进泪珠,咸涩冰凉,痛极却压抑道,“人说生离,何谓生离?这便是生离了。阿喜,清欢,我此生,再也回不去故园,再也见不到父母兄长了。”
她只能在这孤身一人的皇宫中,与她的夫君离心离德,假意周旋,了此残生。
皇后在一室无声中反反复复只想着——所幸家人安好,虽说远去崖州,可族人勤勉,后宫又有她这个皇后坐阵,假以时日,若是能依着父母族亲的希望,助力使钟离家东山再起,便是受上何等孤寂苦楚的煎熬,也算她这一世所姓钟离,功德圆满。
这夜安歇前,皇后亲手写了密信,教阿喜明日送去太医院,托楚辞送出宫给方卿愿,只盼能多派几个人手,一路上多加照拂家人,想来皇上知道她念亲心切,即便察觉,约莫也不会发难于她。
入睡前,阿喜体贴帮皇后留了盏烛火,钟离尔瞧着那明灭烛火,一日一夜未阖眼,将近三更才浑浑噩噩睡去。
梦里一室的火红,她依稀瞧见出嫁那日,母亲的泪水与不舍,父亲负手而立的背影,兄长在轿外送亲的殷殷嘱咐,与侄儿拽住自己嫁衣的小手。
丑时,慈宁宫中乔太后披着冠服立在殿内,甚至未及梳洗打扮,凤目圆睁,不可置信对着座下东厂番子惊道,“你说什么?驿站走水了?”
番子垂首应是,“咱们的人按照太后吩咐,一路随着,今夜钟离郁文一家宿在城郊百里外的驿站,子时忽地火光大盛,火势迅猛,奴才眼瞧着没人跑得出来。”
乔太后皱眉颤了一颤,颓然跌坐在软塌之上,凝眸深思片刻,忽地瞧向那番子,忙道,“江淇呢?叫江淇立刻进宫来见哀家!”
那人头更低了下去,回话道,“厂公几日前便领了圣上密旨,出宫去了。”
乔太后手指缓缓收紧,咬牙恨声道,“立刻叫人都撤回来!她们要害哀家!这是有人要害哀家……”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兄弟,听我说,我们再坚持一下!!!!
人生总会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好起来的。
第41章 吟蓼莪
坤宁宫皇后寝殿的门被推开,阿喜跑过来的一刹那,皇后睡前燃着的那盏烛火,终究被夜风扑灭。
钟离尔一夜浅眠不安,似是有所感知,听到声响,立时便起身瞧去。
阿喜泪痕满面,手中握着一方帕子,似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她皱起眉,看着阿喜摇头,下意识的抗拒,阿喜的眼泪让她不可遏制地开始战栗,寒意从指间一点点,窜遍她的全身,笼罩着幽暗的内殿,似一个精心布置的牢笼。
印象里,阿喜一向都是妥帖的丫头,钟离尔只见她这般失态过两回——皇后大婚当夜,与如今。
阿喜瞧着皇后,哭着叩拜下去,手里紧紧握着帕子,几番哽咽,皇后就那么定定瞧着她,眼神空洞地,看她纤弱的身躯伏地颤抖。
阿喜强撑着一口气,颤声道,“娘娘,方才东厂江提督送了这方玉如意来……说是……”
她啜泣难抑,断断续续道,“说是老爷夫人,偕同公子、少夫人与霁小少爷,夜宿京郊驿站,子时走了水……驿站现下,已烧为废墟,江提督在宫外听闻消息便赶了过去,却只来得及从废墟中,寻到这方玉如意……”
阿喜抬起一张泪痕纵横的脸,瞧着面无血色的皇后,咬牙泣道,“奴婢瞧过了,确是娘娘秋狩时候,赏给小少爷的……”
钟离尔没有说话,只瞧着她手里的帕子,外层沾染了烟灰的如意安静躺在帕中,阿喜瞧着皇后模样骇人,半晌才朝她缓缓抬起右手。
阿喜膝行到皇后榻前,递上如意,殿内昏暗烛火,照出皇后双目通红。她一手抽起帕子,不顾烟灰沾手,缓缓擦拭那方如意,极尽细致轻柔。
如意已毁,想来是火势滔天,房梁断裂时砸碎的,末尾残缺,带着一丝锋利,皇后不顾危险用指尖轻轻拍去如意上的烟灰,然后极其迅速地将那锋利末端冲着胸膛直直扎下去。
阿喜哭喊一声,用尽了力气去掰皇后的手,瞧着她赤红双目泣不成声,“娘娘!娘娘不可!这场火烧得不明不白,娘娘莫不是忘了答应过老爷夫人什么?奴婢求娘娘了,奴婢求求娘娘,万不能想不开!奴婢求娘娘了……”
钟离尔看着她,面上没有丝毫哭泣的破碎表情,热泪却滚滚而下,她猛地推开阿喜,在夜色中踉跄着起身往殿外走去,阿喜再顾不得其他,跟着皇后跑出了内殿。
宫人见皇后出来,纷纷跪了一地,皇后视若无睹径直往坤宁宫外去,阿喜死死拉住皇后劝道,“娘娘,奴婢听闻今夜贵妃在乾清宫,娘娘此时去,便不怕被贵妃看了笑话么……!”
钟离尔未曾看满屋子跪劝的宫人一眼,用力甩开她的手,只是往外挣扎而去,清欢忙拿了皇后的外衣预备着,与宫人随着皇后往乾清宫疾跑。
坤宁宫蓦地灯火通明,阖宫都知晓今夜皇后母家惊传噩耗,哪有人还睡得着。六宫不多时便都悄悄点了灯火,远远望去,后宫亮如白昼。
储秀宫中贤嫔在殿内来回踱步,慧美人方进了门,忙一把拉过她的手,面上惊慌失措道,“妹妹,咱们这时候可怎么好?你来这一路上可听了什么消息么?”
慧美人难得警觉,拉着贤嫔进了屋关上殿门方低声道,“我来的时候,听说皇后冲出坤宁宫去乾清宫了……贵妃可还在呢,今夜怕是有的闹……依着皇后的性子,谁都别想消停……”
贤嫔心下不安,只道,“听闻和嫔已经去了慈宁宫,太后那边也召了刚回宫的江淇过去……这事儿,到底是……”
慧美人皱眉连连摇头,“这事儿咱们猜不得……今夜妹妹心里害怕,就在姐姐这儿过了,过会儿子,咱们再差人往乾清宫慈宁宫探探消息……”
贤嫔连连道好,方拉着慧美人坐下,“妹妹可别走,今晚我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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