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第69章


江淇瞧着她血气的确好些,故又道,“皇上吩咐臣询娘娘的意,过几日千秋节,因着太子殿下的祥瑞各国来贺,琉球、高丽、波斯、蒙古等国,使臣皆已整装待发,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她垂眸想了想,想是连烁怕她身子骨吃不消,可这等盛事也不是她真正能左右的,便也从善如流道,“本宫一切都听皇上旨意,只宴席设在殿内罢,太子殿下吹不得风。”
江淇颔首称是,钟离尔又笑问道,“瞧着厂臣又俊逸了些,想来前次伤势已都好了?”
江淇不防她忽地逗趣儿于他,一时瞧着她怔愣,钟离尔掩唇一笑,竟似在慈云寺那段日子一般。
他顿了顿,轻咳一声,垂首回道,“臣已无碍,劳娘娘记挂,前时还托楚太医为臣诊治,实在生受娘娘恩德。”
她瞧着他恭谨自持的模样眨眨眼,“厂臣实在帮过本宫良多,往后有了太子,本宫更有需要劳动厂臣的时候。私下里,难得厂臣这般聪慧知己,厂臣心中可亦作此想?”
她这般不加掩饰的欣赏令他始料未及,本以为二人因着主仆身份,且东厂并不为坤宁宫效力,她于自己的戒备应更深一些。可她今日直言奉他为知己,他却只有怔愣当场,不知如何回应。
钟离尔瞧着江淇耳根有些微红晕,也不欲逼迫他,话锋一转浅笑道,“太子降生,过几日本宫还是要去趟西五所瞧瞧乳娘的,孕中实在不便,都没有尽到孝心,届时还烦劳厂臣了。”
此言一出,江淇更是难得瞧着皇后错愕片刻,思及前次孤身去瞧了两次章夫人,难免担忧会被她发现。
钟离尔察觉他的犹豫,眼神询问着瞧他,江淇抿唇垂眸,随即只得拱手道,“是,臣悉听娘娘吩咐。只娘娘凤体虚弱,吹不得风,还望娘娘休养过元气再去探望夫人。”
她凝眸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落入他圈套,思量之下觉着也可,便颔首朝他一笑,看得他愈发心虚难当。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一章生子的那一千字左右,是我去年十月就写好的,写的时候就想,啊终于也写到了这一步了。
后面进度会酌情加快的,但是砚离的戏份也需要拿捏,最怕快了大家觉得转折突兀,慢了又觉得没发展。
卡文卡文这几天我在卡文。
痛苦。
我们厂臣多萌啊!
第58章 赤心诚
大明太子降生,是一等一的盛事,举国欢庆,不止宫中,民间为太子祈福的盛典更是办了一日又一日。
天鼎三年七月七日,时值皇后钟离氏千秋节寿诞,万朝来贺,京城布满了各国的使臣,街头巷尾皆是人人喜色,斑斓的旗帜于千秋节当日飘扬点缀了整座巍峨皇宫。
妃嫔、群臣、别国的贺礼几乎要堆满整个坤宁宫,襁褓中的小人儿却浑然不知,每日只顾安睡。皇后在一片乌泱泱的贺喜声中每日陪着太子,心境并不似从前那般惶惑,如今每日都只愿伴着儿子安心度过。
贡品中更是有一样西洋万花镜,钟离尔逗着砚离变着法玩儿,哄得砚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瞧,满脸懵懂错愕,直教兰嫔与宁嫔笑弯了腰。
他看不明白这里头的花样,便去伸手拿脖子上宁嫔送的长命锁啃,兰嫔轻柔从他手里抢下来,浅浅拍了两下孩子,便见砚离打了哈欠。
皇后连忙接过孩子,交与乳娘下去喂奶哄睡,宁嫔始终小心噤声着,直到乳娘离去才松了口气,“瞧着咱们太子殿下,小小个人儿,心都要化了。不过现在整日都渴睡,什么时候能陪咱们娘娘绕膝玩耍呢?”
钟离尔想起霁儿,心底难抑叹了口气,复收拾了心情笑道,“孩子不知不觉就大了,再过几个月,就能陪咱们多玩儿几个时辰,能进的膳食也多起来了。”
兰嫔瞧着皇后笑靥真心叹道,“娘娘洪福齐天,平安诞下太子是天命所归。瞧着殿下这般聪慧可人,往后定然更有一番作为。”
皇后拍拍她的手,只笑道,“都是托了你金佛的福气,庇佑了本宫母子,本宫念着你的这份心。”
方用过晚膳,乳娘给砚离喂了晚上的奶,皇后抱着他在殿里来来回回地走,花插中一株茉莉亭亭雪白,砚离伸着小手往前够,钟离尔一手将花朵轻轻拉近些,给孩子凑近鼻尖嗅了嗅。
沉醉在馥郁花香中,孩子瞧着眼前的母亲忽地绽放开一个笑容,看得钟离尔愣在原地,半晌缓缓红了眼眶。
她将红唇贴上孩子柔嫩的脸庞,此刻的血缘亲情让她再清晰不过地感受到幸福,怀中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就是上天于她最好的恩赐。
让她前半生不论是何等的苦痛,都愿意去原谅,去释怀,去遗忘。
原来为人母,是这般的感受。
清欢瞧着皇后动容,刚想上前安慰,小令子进殿垂首道,“娘娘,皇上御驾正往咱们宫里来,娘娘可要备着接驾?”
钟离尔瞧着他一笑,轻声颔首,“知道了。”
待小令子下去,清欢立在原地不大乐意地嘀咕,“皇上近些日子倒是往娘娘宫里跑得勤……”
钟离尔逗弄孩子的手一顿,抬眼睨她笑了笑,语调并无甚在意,“离哥儿是皇上的嫡长子,上心是自然的。”
连烁踏进殿中,就着阿喜奉上的清水和手帕,先净了手擦拭好,钟离尔便站在殿内抱着离哥儿,对着连烁盈盈行礼,还未及俯身,便被他一把握住手臂。
皇后抬眼瞧见他笑道,“你身子没恢复好,说了不要多礼。”旋即便垂眸瞧见砚离正看着自己,忙接过拨浪鼓去逗弄儿子。
皇后瞧着他们父子相视而笑,心有恻隐,终究轻声刻意道,“臣妾也累了,皇上不然替臣妾抱会离哥儿?”
他抬首看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双手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摆放的局促,她似乎瞧得见他唇畔若隐若现的梨涡——连烁的长相算不得刚毅,她早年如何也想不出,他会有如今这般的帝王威仪。
他立在这里无措地看她,初为人父,惧怕抱起自己的儿子,这神情让她无端想起二人的从前。
产子那夜,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得。
若说毫无触动固然是骗人的,可她就算挺了下来,也再不会主动去与他提起只言片语。
她浅笑着将儿子往他怀中一送,连烁双臂怀着离哥儿,抱稳了皇后方撒手。
砚离在父亲怀中有些陌生,瞧了瞧连烁,许是觉着陌生,扁着嘴便向她看来,瞧着架势竟是要哭了。
钟离尔忙拿起拨浪鼓轻轻敲打,伸出食指让儿子攥着,一面口中咿呀哄着他,连烁瞧着妻儿,眼眸中涌起许多深刻的复杂情绪,须臾却便被他压抑下。
待儿子停止了哭闹,皇后拿着绢帕将他眼泪小心拭了拭,朝着连烁笑道,“怎么样,别看离哥儿年幼,抱一会儿皇上可也累了?”
他朝她摇头,俯首看着渐渐瞌睡的孩子,竟有些大气儿都不敢喘,轻声道,“怎么会,朕巴不得永远年轻力壮,能抱他一辈子。”
她不防笑出来,摇了摇头,“皇上当爹当糊涂了,离哥儿是要长大的,保不齐能比皇上还高大呢?到时候就是两个大男人,怎么抱一辈子?”
他从她嘴里听见这样如同寻常夫妻闲话家常的言语,心中再不能更满足感动,不住点头应她,“你瞧,当真是糊涂了。”
她察觉他的变化,心底轻叹一声,从他怀中接过了熟睡的孩子,轻轻悠着拍了拍,复又抬眼对他一笑,“离哥儿晚上要闹好几回,臣妾月中也有诸多不便,明日早朝重要,便不留皇上了。”
他听出这话便是送客的意味,猝不及防怔在原地,她抿唇,也觉着说得太过生疏,便又添了一句,宛转嘱咐道,“天黑了,教他们提灯仔细些,免得磕碰。”
他又看了眼儿子睡梦中握着的小拳头,朝皇后颔首一笑,“哎,你这里若是有什么事儿,随时差人去乾清宫。”
她无声对他莞尔颔首,便瞧着连烁转身带人出了坤宁宫。
殿内的压迫感蓦地消失,她看着他方才站的地方,缓慢长出了一口气,连日的操劳忧心似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让她有些许疲惫。
天鼎三年八月,皇后出了月子,趁着江淇这日有空,便相约一道往西五所去。
因着怕章夫人瞧见太子激动失控,便未敢抱了砚离前往。
钟离尔瞧着江淇似是有些拘谨反常,主动与他开口攀谈道,“自太子出生,因着紫微垣星象有异,本宫免了一切嫔妃晋见,倒每日觉着轻松不少。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逍遥多久,厂臣可听闻了钦天监的什么风声么?”
江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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