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第85章


他默了一瞬,她却又径自笑道,“想来如今翊坤宫内,贵妃这胎与兰嫔一般,也快到时候了罢?”
江淇颔首,接着她的话道,“辽东都司战事起,祁都督并未全力作战。兰嫔娘娘的兄长擢升两浙知府,两浙与辽东百姓早年均承娘娘恩德,原都运盐使同知林堂大人亦进京任户部侍郎,听闻皇上近日还有提拔宁大人的心思。现下六部之中,户部林大人、吏部刘赟大人,及依附东厂的刑部、礼部,皆可为娘娘所用。中书省有宁大人坐镇,宁家势力在辽东一带亦是不可小觑,督察院有方大人自不必说,大理寺院正冯宵与娘娘一心,娘娘若是想要启奏弹劾祁岚,臣自当效犬马之劳。”
她忽地失笑出声,不住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有些迷蒙,似遥想当年,轻声感叹,“自幼父兄便不愿我多沾染官场中事,却难当我死缠烂打,学了个一知半解。入宫后,更是从未将心思真正放在这上头过,可回想这些年一步一步,听你说来,竟也走到这么一天。”
他眼眸含笑,似也想起当年她一点一滴走来的时光,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柔,低声道,“娘娘无意施人恩惠,却从心而行,积攒下了今日大好的局面,所谓得道者多助,大抵如此。”
四周静谧无声,如她所言,今宵风露冷,可皇后却不顾不管,在坤宁宫的白玉阶上坐下,撑着腮朝他糯糯道,“厂臣可知道本宫的族人么,我讲与你听听?”
他知道眼前人有些醉了,她醉态向来娇憨可掬,想起曾见识过的种种,便浅笑颔首,“臣愿闻其详。”
钟离尔吐出微醺的酒香气,初秋的夜里手指有些冰冷,瞧着天边圆月,想了想轻笑一声,“钟离一族的人,别看百年名门,却实在有些蠢,说愚不可及也不为过。”
她见他只弯着眉眼不语,有些急了,连忙比划着对他道,“你别不信,我知道世人大多不信,他们心里的钟离一族该是工于心计、权倾朝野的,就像厂臣这样。”
他有些无奈,不知道如何就将自己拖下了水,只好无力辩解道,“那想来便都是忠厚老实、一心为民的志士了。”
她笑着点点头,赞许他的头脑灵活,“如若不是这般,又怎么会傻到相信天家荣宠经久不衰,官至鼎盛便可百年无虞呢?我一直觉得,这些固守体面的名门望族,还不及商贾人家来得聪慧,至少知晓变通。”
他上前两步,踏上两级台阶,为她略挡了风,她便仰起头看着他的眼,有些陶醉的痴迷,“我的钟离一门,是一群顽固迂腐,爱慕虚荣,却又着实心眼不坏的人。”
他点头,看着她无限温柔低声道,“我知道。”
她嗯了声,笑着垂首,看着自己精致的袆衣裙摆,“过几日还要去趟翊坤宫罢?”
江淇应声,有些心酸地安慰她,“待到贵妃生产后,去打个照面送上贺礼也就够了。”
她努努嘴觉得麻烦,有些赌气地命令道,“本宫不知道要送什么好,厂臣替我预备罢!”
江淇早做了准备,便只道好,“臣寻了一顶孔雀鎏金宝冠,并着些婴孩的玩意儿,已为娘娘备下。”
她伸手拨了拨头顶珠翠纷繁的九龙四凤冠,对着他狡黠双眸摇头,眉目灵动至极,像是撒娇的幼狐,“厂臣惯会杀人不见血。”
秋风曳曳,这一年的前朝后宫纷争杀伐亦未肯远去,于晨夕暮旦流转之间,踏着盛世鼓声翩然而至。
天鼎七年八月末,翊坤宫贵妃祁氏早产,诞下一女,皇帝却并未赐封公主。
九月初,辽东都司与金人战事愈发吃紧,祁岚数次兵败,且战且退,眼瞧着边境多城大有失守之势。东厂与中书省、户部、吏部、刑部、礼部、督察院、大理寺,以东厂提督江淇为首,俱有官员联名上书弹劾辽东都司都督祁岚勾结敌军,将国土拱手送人,已生不臣之心。
天子于京都八百里加急下圣旨召祁岚回京,祁岚抗旨不尊。
不过三日,东厂率兵押解祁氏叛逃族人数十回京,罢任兵部尚书祁兴邦,责令东厂提督江淇监斩祁氏成年男子十数人,关押祁氏阖族至大理寺牢狱,日□□迫祁岚回京交出兵权。
九月初十,祁岚逃至金人国境,天子下旨以通敌叛国罪通缉祁岚,追捕归京。
九月十一,永和宫兰嫔足月生产,诞下皇帝次子,奏请中宫与乾清宫赐名,皇后以不合祖制为由推辞,上授名永和宫子“砚棋”。
是日,坤宁宫皇后钟离氏请奏,擢次子砚棋生母兰嫔为妃,上允。
天鼎七年九月十五,永和宫兰妃受册封礼。同日,授中书侍郎宁言从一品平章政事职。
祁贵妃早产病重,终日缠绵病榻,中宫钟离氏奏请帝皇,将罪臣祁岚之妹,翊坤宫贵妃女交予启祥宫和嫔抚养,帝皇准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微博各种抄袭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身为一个小透明原创作者,虽然写得不如大神好有名气,但是还是对这件事感同身受。几乎所有大作者都被抄袭这个噩梦缠身过,还是希望网络创作环境多一分净土。
希望大家不去支持抄袭作品,打击抄袭、盗版,人人有责。
v文也请多支持,不要去网上下载盗版全文,字句推敲皆是血泪,希望大家不喜欢也能给予尊重,更别提是心爱的佳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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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的章节应该都是大家喜欢看的,也是按照原来的走向在稳步更新着。
全文40万字,应该只会多不会少。
现在是20万字,所以,才看了一半左右,不要着急~长篇文日更或者缓慢更就是有很多的弊端,大家不能一鼓作气看到结局,难免有些地方会悬着,觉得不如意。
总之感谢理解吧~
第70章 巧弈败
自一年前,钟离尔便再也不曾见过祁桑。
今日来前,江淇须得上朝,便不能陪她同来翊坤宫,又吩咐了清欢带着宫人陪同皇后同来,这才放心离了坤宁宫。
站在门可罗雀的翊坤宫门口,回想当年祁桑盛宠时的热闹光景,她轻笑着摇头,中宫与此处,几番瀚海沉浮,轮回交替,这是她二人的命数。
出身高贵的女子,由着母族的兴衰在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独自吞咽下多少个夜晚的冷月,惴惴不安,辗转反侧,生死一线,想来祁桑如今也必定感同身受。
她蓦地想起今晨那个人,芝兰玉树,站在殿内对自己浅笑的模样。
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承认,可这些年从始至终,没有变过的人事无多,他算难得一个。
清欢瞧了眼皇后,小心问道,“娘娘心中高兴,咱们便进去罢?”
钟离尔红了面颊,不好辩解什么,便咬唇颔首,由着清欢扶进了这宫室冷清的朱门。
司宜带人前来给皇后请安,殿内一阵淡淡奶香味,是有孩子在的地方独有的温馨清甜,偏殿传来隐约的婴孩啼哭,她环顾了一周,蹙眉问道,“孩子竟放在偏殿养么?”
司宜恭敬垂首回话,“是,贵妃娘娘不愿听闻孩子哭声,若是吵闹到了,娘娘要不悦的。”
谈话间内殿果然传出摔碎茶盏的声音,她听见贵妃的怒喝,“就知道哭!和嫔什么时候带人来把这个丧门星接走?她不是想要孩子么,不若就今天送去给她!”
宫人俱是遮掩了面容,心下难免不齿贵妃这般做人生母,钟离尔亦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去瞧瞧孩子,咬牙挣扎了半晌,还是作罢,只对着司宜道,“本宫进殿去瞧瞧贵妃。”
司宜带着人忙通报了进去,内殿安静下来,东厂的番子先行一步为着皇后开路,钟离尔与清欢对视一眼,方缓步踏入内殿。
一片狼藉中,昔日容貌娇妍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面色蜡黄且丝毫没有生产过后的丰腴状,反而瘦得令人害怕,不修边幅地蜷缩在榻上,只剩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直勾勾盯着皇后。
钟离尔心中震颤一瞬,难以相信眼前人,便是横行后宫前朝,赚尽了天下女子艳羡的贵妃。
祁桑的嗓子因着正日的叫喊而嘶哑,对着皇后冷哼一声,指了指一殿的番子,不屑道,“娘娘就这么怕死,进殿还要带着这样多的走狗!”
清欢心中有怒,便不顾礼数怒喝一声,“放肆!见到中宫胆敢不行礼问安,还请贵妃自矜言行!”
祁桑看着清欢笑得可怖,枯枝一般的手抚了抚心口,顺了气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宫女也敢跟本宫叫嚣了!本宫行什么礼?没记错的话,皇后娘娘就是在这儿给本宫下过跪!对了,怎么面前这个瞧着眼生得很?当年那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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