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女南昭》第256章


可看了看旁边平静端起茶碗,绕到纱笠后面喝茶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将面具取下来了!
若是此刻来一股风揭起他的面纱,不就可以看到他的脸了吗?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打算,她伸手指了指他,对摊主说:“我与他一道的,茶钱一起算!”
摊主不放心,忙俯下身,十分尊重的问:“公子,你真与她一道的吗?”
“不认识!”
不认识!!!
南昭感觉自己遭受到了挑衅,她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喊道:“公子寐!”
这是这一路来,她第一次称呼这个名字。
那日,炎帝亲口告诉她,收服影神的是来自闳国承王世子身边,一位叫‘寐’的公子,他们还没正式介绍过彼此,但现在,为了那一碗茶的一文钱,她郑重其事的说:“公子寐,小女南昭,此次出来遭遇了些变故,囊中羞涩,公子若是方便的话,借我些钱财,待回到云州之后,便双倍……不,十倍奉还!”
啧啧,这语气,一丝一毫也没有囊中羞涩之感,反而让旁人听出了财大气粗之势。
公子寐戴着沙笠的头微微朝她这边转来,似乎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吸引了,隔着那半透的纱,打量了她片刻。
这片刻之中,南昭也在打量他,可隐约看到那纱后的一些轮廓,便与她想见的,没多大出入,心跳竟砰砰直跳起来。
有那么一瞬,时间仿佛在这间简陋的茶棚中停止了!
直到……
“不借!”这两个字,从公子寐口中说出之后,时间才重新流动了起来。
“什么?”南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与你并不相熟,为何要借钱予你?”公子寐说得很理所当然,连旁边卖茶的摊主都猛点头。
南昭撇了摊主一眼,管你什么事儿啊!
不撇还没事儿,一撇,摊主自然有话说,一把将肩膀上的布条抽下来,拿在手中一副嫌弃之色说:“姑娘,身上没钱喝什么茶呢?还管不认识之人借钱,这未免也太……”
南昭被这么个小摊贩数落,心头自然不舒坦,但根本令她生气的是这位公子寐,好歹他们也是两大国有名有姓的术士,就这么点儿信任感都没有吗?
摊主这时甩甩手说:“算了,这碗茶就送你喝了,喝了赶紧走啊,不过姑娘呀,以后出门在外,可别再做这种事儿了,你今儿是遇见我与这位公子脾气好,换了别人,是要挨打的!”
她听完,已很难平复心情!
哼!士可杀不可辱!
当即,就从头上拔下那支玉钗,这是当初从沈家戴出来的,价值不菲!
现在,她豪气地将玉钗放在桌面上,“这钗就当是茶钱了!”
摊主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玉钗看,好像还是真家伙,不过不要白不要,当即就一边伸手去拿,一边说:“姑娘有玉钗,早点儿拿出来不就好了!”
待摊主的手抓住玉钗的一头,往回收时,却没收得过来,只因南昭拽住另一头不肯放。
“姑娘!你松手啊!”
最后,她还是松手了!
不是舍不得一支玉钗,而像是舍不得有关于曾经那些过往。
她的如故,不是如故!
看着摊主开心的拿着玉钗走了,南昭收回视线,眸中露出一缕淡伤,“公子寐可知,你与我曾认识的一人很像?”
“人能有何不同?连好坏都差不多!”
仔细听公子寐的声线,十分陌生,但无论她怎么听,都觉得语气姿态,与她要寻的那个人相似。
她端起面前用一根玉钗换来的那碗热茶,如酒一般饮下,再用袖子豪放擦过嘴角点头附和:“是啊,人确实大致相同,可是好人大致相同,坏人却千奇百怪,不过这世上凡人千千万,无论好坏,我却只记住了他一人!”
公子寐像在安静的听着,又似全然不在意,总之,没有应答什么。
南昭却总有所期待,所以不倦的继续说:“他曾说过,再也不会离开,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式,不管生死,他终究还是离开了……”
“那支钗,是我嫁给他时所戴,算不得名贵,但已是我这一生,带过最值钱的首饰了,当初以为他绝情离开时,我曾将有关他的一切,全都扔掉,可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呀,又将它们一件件捡回来,想着有朝一日,他若回来,我可以拿出这些物什对他说,你瞧,我从来未忘记过你,我一直在等你……”
许是实在对她这不避生的倾述而失去了耐心,冷淡回了一句:“既是离开的人了,又何必念念不忘。”
她点头,“是啊,已离开了,本不该念念不忘,可是人心中有执念,如何也消除不了……公子这一生,难道就不曾有过什么放不下的执念?”
“不曾!”他拂袖,将茶碗轻轻放下。
南昭视线盯着他的手,看得十分仔细,不错过指头关节、指甲方圆。
那也是一双男人中,极其好看的手,手指白皙修长,但却与她记忆里的手,是不同的。
心中本该失落,不过后来又想,那人既能在身如故的皮囊里呆那么久,还借过庄子钰的肉身,就算他在人世行走,也不该是原来的模样了吧?
“不曾?”明明看不清黑纱后的面容,她眸光却很深。
那人还是那清冷的语气回答:“执念,不过是庸人自扰!”
“哦——”南昭若有所思,回想起来,眼前的这位,即便是在菩提法会上,也特立独行,性情孤僻;这天下的千百术士与他一比,也不过是散发着名利臭的凡胎。
也正因如此,她才觉得,他像那个人。
本是凡人,何故如仙呢?
“公子说得对呢,所以我也想明白了,不过是一支玉钗罢了,就算他尚在人世,也不见得还记得,就算记得,他也不稀罕了!”
分明赌气的话,说着,眼眶有些湿润。
若说,她成长到今日,早是心有老茧,无坚不摧。
却唯独有一个弱点,那便是,那个人!
早就不渴了,为了对得起那支钗,她将碗里剩下的茶全倒进嘴里,仰头喝下,轻放下碗。
茶棚里,还坐另外两桌过路人,似乎是从云州出来的,他们喝着茶,吃着花生,不免就讲起这两日云州的事来。
“没想到啊,那自来以贤德著称的泰安王竟然谋逆,哎,自找死不可活呐!”
“就是啊,镇国公也是两代功臣,云州百姓谁人不敬呢?现在却成了通缉要犯,四处被追!”
南昭本还陷在自己的哀伤中,突然听到这话,眉峰一紧,当即拍桌子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就质问:“你说谁谋逆呢?”
她九哥温润正直,心系天下,如何会做着谋逆之事?
之所以能让她这般大动干戈,完全是因她从前没少活在这些以讹传讹的口舌之中,这番气魄,着实把旁边几人吓了一跳,特别是那个被他揪着衣领的男子,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却被她的力道抓着动弹不得。
茶棚摊主见状,赶紧过来劝道:“我说姑奶奶勒,您这又是作甚?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不能好好说话?还动起手来了!”
南昭哪儿会理他,依旧揪着对方的衣领不放,再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那人是着实被她这模样吓到了,辩驳道:“这哪儿是什么谣言呀?泰安王杀了国师,全云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此刻他人就被皇上关在云州的天牢中,你不信,你去云州问问别人!”
旁边与此人同路的几个人也连连点头附和:“是啊,国师就是前夜里死的,泰安王当场被抓获,次日就出了告示,姑娘你可以去云州城看,满大街都是告示,绝不会有假的!”
她听后,手里一松,放开了对方。
几人也看出她不是一般人,手劲儿那样大,不想与她计较,躲得远远的。
南昭仔细揣测了一番,若这些人说言属实,那么便是她被困在镜中当日,九哥就出事了!
她九哥当然不可能谋逆,这其中一定是被算计了,不应该是皇上,因为皇上当日一心只想着将她献祭给昙境长生不老,而之后,献祭出了意外,有人将镜子封了起来,皇帝没得到长生不老,她也未能从镜中出来,而知道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就在她眼前。
南昭大步走过去,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将昙镜带出来的?”
“我何故如此?”对方反问他。
“那好,不是你带出来的,那公子又何故救我?”
公子寐不慌不忙的再倒了一碗茶,说道:“那位泰安王与你应该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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