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婿》第126章


呃,这话听起来真是……又恶心又吓人啊。沐青霜笑着拿下颚轻杵了他的肩窝,有气无力地隐了个呵欠:“好,那我不说。可你得答应,不管怎么样,你都好好的,嗯?”
贺征这才松了口,抿了抿唇,放柔了声调哄道:“乖乖的,别说话了。若是觉得累,就睡吧,不用撑着。不会让你有事的。”
要尽快回城,若皇后那里没有解药,赵旻府中一定有。
哪怕将甘陵郡王府掘地三尺,也要在中午之前找出解药。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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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霜做了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似乎将过去的二十年重又活了一遍。
总角之年在利城的善堂破庙,病弱狼狈的小男孩匍匐在她脚边,眼神混沌地牵住她的裙角;在赫山讲武堂,人前冷淡漠然的少年,在她一声“征哥”之后,突然狼狈地捂住了鼻子;金凤台古道的河边,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少年少女避开同窗们躲在河畔巨石后,一个又一个笨拙青涩的亲吻;十五岁那年织了许久却难看至今的同心金腰带,还有在循化祖宅后山放下的那株忘忧萱草;循化街头痛哭失声的月下告别;
然后,在数年后的某个雪天,她心爱的少年,穿过战场烽烟,穿过漫长别离的时光,站在沐家祖宅的红砖大厝前的台阶下,眼中带着忐忑怯意,小声说,我回来了。
长长的梦境里,许多往事像跑马灯里的画片儿一般,悠然无声从眼前滑过。
这么多年,从利州到镐京,从年少轻狂到风华正茂,从总角相识到碧玉别离。
情窦初开时那些叫人啼笑皆非的作妖痴缠,不知天高地厚的惹是生非。
战火烽烟的艰难壮烈,家族式微的波云诡谲。
那套精心打造,却在多年后才送齐全的银镯银环银腰链,还有她十五岁那年没有送出去的同心锦腰带。
一颗颗小心翼翼送到她唇边的糖果,一次次炽热缠绵的拥抱与亲吻。
被偷偷藏了许多年的双生骨哨。
还有雁鸣山上的星夜下,贺大将军惊惧不安的男儿泪。
这么多年啊,哪怕在他俩天各一方的年月里,也从不曾真的将对方从心上抹去。
哪怕各自心中都有对方不能透彻明了的别扭与矫情,在对方眼里依旧是世间最好的那一位。
贺征,原来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真好啊。
即便梦境里是冰天雪地的场景,沐青霜的周身却始终暖洋洋。
梦里偶有伤感别离的画面重现,她心中却再无当年的悲切与自怜,惟有踏踏实实的笃定与满心期待的蜜意。
因为始终有熟悉的气息珍而重之地将她绵密包裹,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一颗蚌中之珠,被温柔裹覆,妥帖收藏。
沐青霜缓缓睁开惺忪睡眼,迷瞪着醒了片刻神,确认了自己是在镐京沐宅的寝房内。
她扭头一瞧,才终于明白自己周身的暖意从何而来。
贺征侧身睡在床榻外侧,右臂越过她身上的薄被,将她连人带被虚虚拥在身前。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总归有大亮天光透窗迤地,而贺征低垂的长睫下掩着淡淡乌青。
她轻轻笑了笑,正想伸手去拨他的睫毛玩,身畔的人倏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接,贺征的眼尾渐渐泛红,唇畔却慵慵懒懒上扬。
“你睡太久……”吓到我了。
于疲惫半梦中惊醒后,见她无事,便乍然松开紧绷的心弦,这使贺征的嗓音里带着困倦累极之下特有的沉喑。
沙沙的,轻轻的,如温厚大掌抓着一把粗粝糖霜,轻柔甜蜜地在沐青霜耳畔摩挲搓揉,撒娇讨哄似的,格外招人。
沐青霜抻了纤长脖颈,在他眼角轻轻吻了一下,以唇替他拭去眼角隐隐水气。
她想,自己与这个人,往后还是会有争吵的吧?还是会有打打闹闹的吧?还是会有魔怔般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别扭与争执吧?
可是没有关系啊,人活一世,不正是因为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迂回曲折、对对错错、你来我往,才有了鲜活的喜怒哀乐,才成了让人流连沉醉的红尘浮生。
他们对彼此来说,是同样的珍贵。所以她最后总会让着他,而他,也一样。
“征哥,一起去长命百岁吧!”
“好。”
得到安抚的贺征噙笑拥着她坐起来,从床头小柜上取来半杯温热蜜水,喂给她润了喉,又将她喝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
沐青霜抿着唇哼哼笑着拖了他重新躺下,跟着就赖皮兮兮地就着薄被拱进他怀里,口中却恶人先告状地嘟嘟囔囔:“你这没脸没皮的家伙哪里来的?姑娘家的卧榻是可以随便上的吗?”
“童养婿么,自然是要给大小姐暖床的。”他沉声轻笑着,连人带被紧紧圈在胸前,低头轻轻吻了她的发顶,如获至宝。
沐青霜在他怀中闷声笑问:“我睡多久了?”
从她在雁鸣山的下山道上伏在贺征背上昏沉睡去后,她便沉入了绵长梦境,对时间的流逝毫无知觉,更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一切。
那夜贺征将她带回城后就直接进了内城。
彼时皇后已被武德帝下令暂扣于中宫,而赵絮与钟离瑛也已带人搜出了解药,正要往雁鸣山送去。
哪知沐青霜服下解药后并无醒转迹象,这使贺征险些疯魔。
若非太医官们多次探脉后立下生死状,称沐青霜“身体并无大碍,沉睡过久只是因早前与那药效抗衡太过损了元气,需多些时日在沉睡中自行养气”,贺征险些就失控到要不管不顾抓了皇后来试药了。
“太医官们说了,只是软筋迷香的效用,最多睡上一日一夜便该见好,”说起这个,贺征没好气地隔着被子在她身上拍了拍,“你居然大剌剌睡了三天!你知不知道这三天里……”
他本想与沐青霜细说这三天里自己有多担心。
还想告诉她这三天里发生了许多事。
例如雁鸣山一切安好,伪盛军残兵被尽数清剿;例如沐武岱在渡江之战前夜被人算计之事也有了头绪,眼下已移交大理寺正式查办,武德帝承诺待有结果便会为沐武岱正名;例如甘陵郡王府已被查封,赵旻被羁押于宗正寺监牢……
可他话还没起头,就见沐青霜猛地抬头,红脸蹙眉瞪人,凶凶的:“你那狗爪子往哪儿拍呢?!”
贺征神情微滞,愣愣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手感,面上顿时炸红。
“呃……隔着被子,我怎么知道拍到哪儿了……”
做贼心虚地嘟囔半晌后,见怀中的红脸小姑娘还装作凶巴巴的样子瞪着自己,他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
贺征捏住薄被一角倏地掀开,高大的身躯霎时挤进被中,与她密密贴合到一处。
罪恶的大掌抚上小姑娘柔腻温软的后颈,一路慢慢向下摩挲。
“唔,不是这里,好像也……不是这里……”
“你个……流氓……”羞赧娇嗓颤颤的,喘息紊乱间,还不忘在被底踹他一脚,“压着我头发了……”
初秋晨光正好,薄薄锦衾之下的两副身躯却缠斗出无边春景,叫初升的旭日都忍不住红透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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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交战好半晌后,贺征还是赶在自己的“罪恶之手”扯下小姑娘腰带之前放了她一马。
怕自己再腻在她床上就真要“出大事”,他忙不迭翻身下了榻,背过身去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尴尬地丢下一句:“我去找家医过来替你探脉,你让红姐帮你更衣。”
说完,便举步离去。
慌得都要同手同脚了。
沐青霜捧着红脸坐起身来,大口呼吸着,继而捂着脸苦恼又甜蜜地闷闷笑出了声。
完,她好像也被带得没脸没皮了。
待沐家家医替沐青霜探过脉象确认无事后,沐青霜见贺征面有疲惫之色,便赶他去了之前向筠特地为他腾出的客院厢房好生补眠。
贺征到底是强撑了三日,着实也累,便也没犟嘴,老老实实听了沐青霜的话去客院厢房睡下。
肿着双眼的桃红见沐青霜醒转后一切无恙,笑得眼睛眯成缝,忙里忙外替她准备好沐洗用的热水。
不多会儿,沐青霜就已泡在浴桶中,仰头闭目,任由桃红的十指在自己发间搓揉穿插,时不时慵懒惬意地与桃红对答几句。
桃红心有余悸道:“……好几名太医官轮流替大小姐诊脉,都说无碍了,可大小姐就是不醒,全家都吓坏了。贺大将军非要亲自守着,我原本觉得不合适,想说叫人将他拦下去客院歇着等消息就是,可他凶得像要吃人!幸亏大少爷和少夫人是与贺大将军一道从内城回来的,大少爷说由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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