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荼》第64章


她不再言语。
中午,马车从小镇驶出。娆荼依旧与沈筑一个车,只是车中多了个紫衣女子。其实娆荼心里根本不认为珍珑会与沈筑有什么,反而对珍珑有些亲切之感。
因为珍珑是来自魔教琉璃山,以前是那个魔鬼慕容氏的婢子,盲了一双眼睛却有着不俗的棋力,一定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对于这样的女人,娆荼是厌恶不起来的。
沈筑在一旁不说话也不看书,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手指有规律地叩击膝盖,脑子里做推演。
庙堂之上,京城要易主,瑜亲王要登基,其余四个王爷要去就藩。北境会乱,五王萧彦宁会赴汉中。
江湖之中,出了个琉璃山山主想插手庙堂。更有道家陆知命和钦天监黄放翁等人掺和在其中。
真是有些乱啊!
其实再乱也没什么要紧,他总能一点点地想对策,可是现在有人将心思动到了阿蘅的身上,他不能允许。就算阿蘅真的命格迥异,他也要破了这个局,他不能让她牵扯进来。
娆荼正百无聊赖地描花样子,抬眼见他浓眉紧缩,似乎陷入梦魇,不由伸手在他的膝盖上推了推。
沈筑睁开眼睛握住她的手,“怎么?”
娆荼皱了皱眉,抽出手揉着关节处,“你这人怎么没个轻重,握的人生疼!”
沈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意识到刚刚的确手重了,“现在到哪了?”
“不知道,外面下着小雨,道上泥泞不堪,走得甚慢。”
沈筑掀开窗帘,几粒冰凉的雨滴就飘了进来,落在手背上冰凉。
正坐在窗户旁边的珍珑微微偏了偏头,似乎脖子上落了雨。娆荼在旁边看去,只见珍珑除了刚才的细小动作,并不挪动分毫,神态十分平静。
过于安静了。
娆荼道:“放下帘子,冷。”
沈筑闻言落帘,看向娆荼边上放着的手炉,“冷还描什么花样子,捧上手炉。”
娆荼将手中的花样子放下,捧起小炉送到珍珑的手中,触到她手指冰凉,娆荼皱眉道:“你穿得有点少。”
沈筑之前倒是没注意,如今娆荼一提醒,才发现珍珑身上只穿了件紫色单衫。他开口道:“既然离了慕容氏,以后就不必再穿紫衣。”
珍珑应了一声。
娆荼瞪了沈筑一眼。紫衣,这女子双目已盲,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对她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从箱子里翻出一件粗布碎花的棉披风,给珍珑披上。这是她经常披的,虽然有些旧,但可以保暖。
珍珑倒也没有如何受宠若惊,只是道了一声:“多谢夫人。”
娆荼问:“你的眼睛是如何盲的?”
“幼时患病,瞎了双眼。”
“为何棋力这般不俗?”
“曾经受教于桓寻先生。”
娆荼虽于棋道不精,却也知道桓寻是有名的围棋大家,当世手谈第一人。沈筑闻言点头道:“你布置的那片残棋,的确有桓寻的棋风,原来是师承大家,只是不知桓寻先生现在何处?”
“桓先生云游四海,婢子不知先生如今身在何处。且婢子与桓先生只有三天受教之恩,并无师徒名分,师承二字,算不上。”
娆荼微感吃惊,学了三天便能有此造诣,深以为异。
沈筑又问珍珑:“如何到了琉璃山?”
“是因跟着慕容先生,才在琉璃山暂住几日。”
娆荼问:“你称呼他为先生?”
“婢子现如今是公子的人,所以不能称呼慕容氏为主子,而慕容氏博学多识,是纵横大家,堪称先生。”
娆荼听到那句是“公子的人”,看了沈筑一眼,沈筑却没什么感觉,神情间似乎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娆荼对珍珑道:“你不必自称婢子,沈大人和我,都没有把你当做下人来看。”
天很快就又黑了,马车因为雨天耽搁,本该酉时到驿馆,却慢了一个多时辰。等终于到地方,娆荼掀开车帘,见到驿馆前面有两个小厮撑着油纸伞,脸上被斜飘来的雨水打得一片晶亮,不知等候了多久。
那小厮见到沈筑一行人,忙上前撑伞,沈筑接过了一只伞护着娆荼走下马车。踏着泥泞地面到了驿馆里面,娆荼的衣裙鞋子便沾满了泥污。
这驿馆显然早就得了消息,专门在此等沈筑,娆荼沐浴后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青州境内。不知道是近乡情怯还是深夜大雨的缘故,她有些闷,又是一阵想呕却呕不出来的感觉。
山鬼拍着她的背道:“姑娘的身子弱,坐了半天的车就难受成这样。”
娆荼心里却有些疑惑,她缓缓摇了摇头,对山鬼道:“这件事情别和别人说。”
山鬼一只眉高一只眉低,“真的不要问一下陆先生吗?会不会是熏药浴的缘故啊?”
“不是,别瞎操心。”
山鬼听娆荼的语气有些严厉,百思不得其解地哦了一声,也就不问了。
陆知命略好些,与沈筑在房间内闲谈了片刻,撑着身子来给娆荼探脉。
娆荼笑道:“先生看我哪里不好?不必探脉了。”
灯光之下,她的脸色倒是极好看。沈筑看不过她对别的男人笑得春光明媚,咳嗽一声道:“脸色再好,也叫陆先生瞧瞧,看以后如何安排药浴。”
陆知命温言道:“沈大人说得不错。”
娆荼“嗯”了一声,幽怨地看了沈筑一眼,“我就怕陆先生说我身子好了,某些人就又开始肆无忌惮。”
陆知命一时没明白何意,转头看见沈筑面色铁青,回过味来,倒是有些脸红。好像人家夫妻打情骂俏,他一个道人在这委实不太方便。瞧了瞧娆荼面色的确不错,便留下句明日再来看脉也使得的言语,匆匆仓惶而逃了。
沈筑上前扯了扯娆荼的嘴,“你脸皮有多厚?当着陆知命的面也这么玩笑?”
娆荼委屈道:“我说的是实话。”
沈筑气道:“肆无忌惮?信不信我真的肆无忌惮一次给你看,你才知道这话的意思。”
娆荼如个小猫一般缩在床脚,闷闷地道:“我相信沈大人的本事。”
她越是如此温顺,沈筑就越是气恼,好像她故意这么着,叫他打骂不得,还心生怜惜。
沈筑叹了一口气,将她扶平。娆荼的眼睛忽然有些红,她偎在他怀中闷闷地道:“沈大人视死如归,不知要怎么处置我?”
“处置?”
“你这次带我回青州,是打算怎么办?”
沈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如何回答。
娆荼叹了一声,听着窗户外面的雨声,她缓缓道:“我以前最怕下雨,还怕打雷。”
沈筑拍了拍她的背,“有我在。”
“以前,我的夫君在外面游学,我一个人在家里。每当打雷下雨的时候,我就缩在屋里不敢出来,那时候我就在担心啊,担心他会不会也遇到大雨,他有没有伞遮雨?”
沈筑的身子僵了一下。
娆荼自嘲一笑,“刚才在驿馆外面站着的那两个小厮,他们手里拿着的老重油纸伞,以前我家里也有。”
沈筑将她抱紧了一些,娆荼继续道:“那年他出门游学的时候,我将伞放进了他的书箱,他最后走的时候却又拿掉了。”
沈筑想起了那年,他把伞留给她,因为知道他如果带走了那把伞,她一定不愿意去买新伞,那以后下雨的时候,会被淋的。
娆荼轻轻叹息一声,“我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她说的是沈宴冰,不是沈筑。
初六,雨停,阴冷。
娆荼看着薄薄窗户纸外面灰蒙蒙的天色,知道这是个让人心情阴郁的天气。
这是青州境内。
山鬼和柳杏烧了热水,娆荼洗过脸,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有些恍惚,手指拂过镜面,“山鬼,这是我么?”
山鬼转头盯着娆荼看了一会,笑道:“果然气色比去年好多了,两颊都有些红晕了,陆先生的疗毒之法果然有效果,再过些时候毒化尽了,应该就更好了。”
娆荼叹了一声,“再好,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渡口的老船夫还在人世么?就算在,也一定不认识我了。”
山鬼不再说话。
娆荼展颜一笑,“走,去看看陆先生醒了没有。”
“姑娘,先梳个头上个妆再出门吧。”
“道法自然,你没听陆先生说吗?”
“哦。”
山鬼扶着娆荼来到陆知命的门前,开门的却是沈筑。娆荼有些惊讶,勉强笑道:“沈郎,你不是一早出去了么?怎么在陆先生房间里?”
“有事?”沈筑没有解释,直接问她。
娆荼往房间里瞅了瞅,见陆知命披着青衫道袍坐在火炉边上,清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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