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荼》第112章


衡秀不依不饶,发了狠劲咬他。
萧彦宁害怕崩断了她的小细牙,到时候见了娆荼,免不了被追着打。便使了一个千斤坠的定势,一脚踏在地上,叫道:“咬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把我推开啊。”
衡秀愣了愣,忽然哇啦一下,大哭起来,一边狠狠推着萧彦宁的小腿,一边骂道:“萧彦宁,你不要脸!你不是人!”
萧彦宁莫名其妙,看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无已,不得不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哭啥,一时推不动也是正常的,连你亲爹都推不动我呢!”
衡秀哭得期期艾艾,抽噎道:“你还我大牛,还我大牛!”
萧彦宁疑惑道:“大牛是什么?你要是喜欢,我顶多给你找一头小牛犊让你玩。”
衡秀吸了吸鼻涕泡,呜呜咽咽:“啊……我的大牛死了……死了……”
小丫头哭起来惊天动地,萧彦宁不由揉了揉耳朵,忽然头皮一阵发麻,左右往地上一看,小丫头的那只病怏怏的蝈蝈不见了。
瞬间,五王爷的冷汗都惊了出来,他看了看自己的那只大脚,心中苦笑,这……这他娘的……不会那只蝈蝈就叫大牛吧?被……被他一脚踩死了……
他小心翼翼挪开自己的鞋,不由拍了拍脑门,那只叫大牛的可怜蝈蝈,已经扁了……
五王爷顿时手足无措,一边捂住小丫头的眼,一边给她楼起来哄道:“好了好了,我再送你十只!一百只!”
衡秀一边哭一边拿小爪子在他的脸上胡乱招呼,“我要大牛!我要大牛!我恨死你了!娘亲,我要娘亲!”
五王爷羞愧万分,只觉良心不安,一边晃一边哄,“要大牛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叫我的手下给它起死回生。”
衡秀叫的嗓子都哑了,“你骗人!”
“我没骗你,我手下有方士高人,可以起死回生,可以撒豆成兵,无所不能。”
衡秀将眼泪鼻涕蹭了他一声,呜咽道:“你骗人,我要娘亲……呜呜呜……我要娘亲……”
卢州月站在巷子口处,看见难得会出现慌张神情的五王爷,她的嘴角不觉露出几分笑意,这时候的他,才不会那么高高在上,才真的有些烟火气。
萧彦宁瞥见卢州月,没好气道:“辛灾乐祸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哄哄!”
卢州月依言上前,拿手帕为衡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衡秀睁开眼睛一条缝,看见是卢州月,反而呜呜呜哭得更厉害了。
虽然卢姑姑平日对她很好,却不是那种可以诉苦的对象。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巷弄口传来,“阿秀,过来。”
萧彦宁抬眼望去,是少年五月,清瘦少年五月平静地站在巷子外面,光影在他身上淬了一层金光,却不知为何,将他浑身气度凸现的越发清冷起来。
萧彦宁微微一笑,他在少年的眼中,察觉到一丝杀机。
第79章 何待久长
字数:6055
阿秀在萧彦宁怀中扭了几下,萧彦宁只好将她放下,小丫头一落地,就噔噔噔跑到五月的身后去了。五月将她护住。
萧彦宁无所谓一笑:“小子,你看什么看?想杀我?”
五月握紧了拳头,生硬地别开眼睛,不去看他,不过那一双眼睛中满是愤怒。
萧彦宁眯了眯眸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不再言语。当年离开金陵城时,有个邋遢算命先生送给他两字谶语——造势。
造势之人,未必得势。
可是他不后悔,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谋权。
阿秀躲在五月的身后探出脑袋偷偷看萧彦宁,小丫头忽然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萧彦宁的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悲伤。
小丫头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叫道:“你别装了……又不是真的很伤心……大不了就不让你赔我大牛了。”
萧彦宁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啥叫伤心?”
小丫头说不出来,可是她明明感觉刚才的萧彦宁很伤心、很难过啊……
很多年后,经历了世事沧桑变化的衡秀,依旧会时时刻刻想起这一幕,想起他负手站在巷弄中,抬头看天有些怅然的模样。
七夕。慕容云衡被那个叫李宣宗的和尚引了出去,良久未归。浔阳公主嚷着身上不舒服,早早歇下了。
酒垆院中就只有娆荼和沈筑两人,娆荼准备了巧果、莲蓬、白藕、红菱,满满当当摆在院中桌子上,沈筑看她对月穿针,便拿蒲扇在一旁给她扇风。
娆荼道:“在我的家乡那边,七夕节是女孩子家很重要的节日,这一天女孩要对月穿针,以祈求织女能赐以巧技,或者捕蜘蛛一只,放在盒中,第二天开盒如已结网称为得巧。”
沈筑“嗯”了一声,“那都是年未及双十的女孩,你凑什么热闹?”
娆荼正要将细线穿入针眼中去了,听到这么一句噎人的话,手一抖,就又没穿进去。她啪的一下在桌子上一拍,怒目看向沈筑。
沈筑微微一笑:“别恼,我赔不是,是我错了,夫人见谅。”
娆荼冷哼一声:“谁是你夫人,说会的七夕……骗人!”
沈筑拉起她的手,“我不骗你的,跟我来。”
娆荼莫名其妙被拉进了屋内,沈筑指着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那儿的两根红烛,低声道:“我来点烛,你去剪烛。”
娆荼心中一动,睨了他一眼,“就这两根红烛,就想收买我?”
沈筑从怀中掏出三个红册送到她眼前。娆荼接过一看,最上面一本是崭新的,其余两本却是皱皱巴巴被泡了水,看不清里面写了什么。
她翻开那本崭新的,不由眼前微红,册子上没有花哨的言语,只有八个字,“沈筑许蘅,永结同心。”与寻常婚书有很大的不同。
她看着那两本皱皱巴巴的红册子,默不作声。
沈筑缓缓道:“两本都泡了水,是之前的两次。经历了许多变故,才知婚书之上,什么秉性柔嘉,什么珠联璧合……皆不如永结同心四字。”
娆荼忍泪道:“谁让你留着之前的婚书了,还好意思拿出来!”说着也从怀中取出一条锦囊,摔到他怀中赌气道:“你自己看吧,我等着攒第三张呢!”
沈筑解开锦囊,从中抽出皱皱巴巴,字迹早就模糊不清的两团纸,虽然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他知道,是两封休书。他点亮了红烛,将两封休书在红烛焰火上燃了,烧成了灰烬,映照着娆荼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晶亮。
他一字一顿轻声道:“不会有第三张了。”
娆荼道:“谁说不会有,第三张怎么着也该我来写了。”
沈筑看着她,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娆荼将那两本皱皱巴巴的婚书也烧了,只留下新的那本,喃喃道:“这种东西,要一本就够了,搞得一嫁二嫁三嫁的……”
沈筑捧起她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吻,轻声道:“是,一本就够了。阿蘅,你这是答应嫁我了,一生永结同心,永远是我的妻。”
娆荼倚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自从他回来,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脉息薄弱,不过这时她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却是无比坚定地跃动着。
永远是有多远,可能就在某一时某一刻。一生是有多长,也许不过是几个铭心刻骨的瞬间。
这一夜是七夕夜,她只觉得无比圆满,可她忘了,牛郎织女经此夜再别离,等待他们的是漫长的一年相见难。而她在日后数不清的多少个日夜里,只能反反复复念叨一句:“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二日,沈筑没有醒过来,或者说他长眠了许久。
慕容云横没有办法,和尚李宣宗也没有办法。
娆荼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不是说道门双修可以救他么?”
慕容云横不言,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沈筑的脉息与往常无异,只是……只是他现在身体中好像有两股力量在相互抗衡……我……也不知……”
娆荼在沈筑身旁苦守了三日,这一天晚上,从东海访仙回来的陆知命踏月而来,陆知命自损十年修为,向她透露了一个天机。
七月半,鬼节。
萧彦宁站在汉中城上遥望远方,驿道上一人骑马而来,马蹄扬起灰尘无数,她的身上裹挟着肃杀之气,在城门前勒马急停,与他对望。
萧彦宁挥退了指向她的弓弩手,下楼开门,迎她入城。
娆荼道:“让我见见孩子们。”
萧彦宁看着她满身风尘,这一次他没有笑,心中被她几近绝望的眼神狠狠刺痛,他低声问:“沈筑怎么了?”
娆荼摇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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