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荼》第116章


五月觉得打草惊蛇这个词可能不太妥当,怎么能把姑姑比成蛇呢?不过他还是摇头道:“没有。布置了三千游骑在镇子外面,只等先生过去。”
正是沈筑的他站起身,沉声道:“这一次,不能让她再跑了。”他的口气虽然无比坚定,但声音却在微微发颤。
五月道:“夫人在苜蓿镇上买酒喝,好像喝醉了……”
沈筑握紧拳头,脚步如风,出了山涧翻身上马,如一阵风朝苜蓿镇而去。
五月没有跟去,他记得姑姑说过的话,少则五年,多则七年,她会回来的。如今已经是七年了,姑姑不会食言。姑姑是娆荼啊,这些年哪个江湖人不知道娆荼这个名字?
她如果不想喝醉,便不会醉;如果不想回来,谁也发现不了她的踪迹。
但是如今不但发现了她的踪迹,她还喝醉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姑姑要回来了。所以沈先生这一次去,是一定会接回夫人的。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从茅屋里走了出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长得极好看,因为她的爹可以算的上是天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女孩名叫萧砚,如今已经六岁。不过此时她的脸上挂着泪水,小鼻子红扑扑的,好像刚刚哭过。
五月朝年龄大的那个丫头咧嘴一笑,“衡秀,小砚台这是怎么了?”
衡秀打着哈欠,指了指旁边的小砚台,“你问她。”
衡文从屋里出来,穿着干净的蓝衣,一尘不染,很有当年沈筑的风采。小砚台见到他,瘪了瘪嘴,又要哭了。
五月笑了笑,对衡文道:“你又跟小砚台吵架了?”
衡文觉得十分冤枉,明明每次都是砚台来吵他,搞得最后都是他赔不是。小砚台这会子已经绷不住了,哇啦一声大哭起来,好像有无尽的委屈。
衡文无奈,上前揉了揉她的脸,又捏了捏她哭成一个弯弧的小嘴,“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在你给我吃糖的时候还看书。”
小砚台抽了抽鼻子,“你不是看书,你是不理人!”她又瘪了瘪嘴,好像还要酝酿一场大哭。衡秀连忙捂住她的嘴巴,“都是衡文坏,你别理她,咱么去和五月哥哥玩去。”
五月坐在石头上,衡文问道:“五月哥,西蜀的局势怎么样了?”
五月摇了摇头:“谢堂燕是个痞子无赖,很有当年刘皇叔的作风。潼川是易守难攻之地,他稳占险关。不过虽然咱们打不进川蜀,谢堂燕也绝对不可能向东举兵。一时只能这么耗着了。”
衡文点了点头,低头沉思。
衡秀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她一向听不懂什么局势军政,也并不插话,站在花影下带着小砚台穿花玩。五月见阳光之下,花瓣在光影中飘荡,落在她的发上衣上,构成一副唯美绝伦的画面。
五月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这种笑意是不常有的,他常年驻兵江陵,脸上带着杀伐果决,很少有这种温柔的笑。
苜蓿镇上,十几个自称江湖正道的人士围在一个酒铺子外面,个个手拿兵器,望着酒铺中趴在桌子上沉睡的女人,蓄势待发。那女人沉沉睡去,一头青丝垂落在地,身形纤弱,看起来明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偏偏就是她,带着琉璃山的一众妖魔鬼怪,一夜之间挑了青镜会的总舵?
青镜会,是反离羡,而复大梁的组织。如今离弦朝虽然并无外患,却有内忧。只因迟迟不立国主的缘故,江湖上涌现出许多帮派。打着恢复大梁的旗号,却没做过一件为大梁百姓谋福之事,有的不过是一颗狼子野心!
铺子外面一个白衣剑客叫道:“咱们都别愣着了,不过就是个女人,这就一起上去,不信制服不了她!”
一个蓑衣老叟沉声道:“仔细有诈!这妖女明明知道咱们在跟着她,还敢喝醉躺在这里,只怕是设了圈套等咱们来跳!”
娆荼醉意醺醺,忽然抬了抬酒杯,喃喃道:“下雨了吗?”
众人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但见娆荼又不动了,酒杯落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几下,她的手臂也垂了下去,好像醉死过去。
天上雷鸣轰轰,乌云压顶,大雨将至。
白衣剑客朝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冷声道:“我就不信她有多大神通!等我去杀了这个贱人!”
他举剑上前,刺向娆荼的眉心。剑尖离娆荼眉心只有一寸距离,眼看就要刺了进去,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有人小声祈祷:“刺进去!刺进去!”
那白衣剑客的剑忽然好像受到了什么阻力,剑身弯如满月,就是无法再前进一寸。白衣剑客回头怒视众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举起兵器朝娆荼劈砍过去。
不远处马蹄声震耳欲聋,有书生带三千游骑而来。
第81章 秋雨冷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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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铺之中出现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十几个江湖人士,各举兵器朝一个素衣披发的女子,或劈或砍,却没一个可以逼近她身。她的周身好像有一层无形的气罩,将那些刀剑枪矛挡在外面。
娆荼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兵刃,她屈指一弹,将一截长矛击退。矛头颤抖不止,将那持矛之人的虎口震得发麻。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娆荼笑着捡起地上的酒杯,抹了抹杯口灰尘,叹道:“桂子酒,正当时。”
那些江湖人士心惊胆颤,见她在这个时候尚能风轻云淡,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人人心中大怒,加重手里的力道,甚至不惜憋出内伤,也要将她周身那一堵无形的气罩给砸开。
娆荼仰脖喝了一口桂子酒,忽然抬眼看向众人,眼中杀机流转。她本来不想杀人,一忍再忍只求这些人知难而退,哪知他们如此不知轻重,僵持这么久不免失了耐心,将手中酒杯往桌面上轻轻一放,缓声道:“看来你们真的不想活了!”
话音落,一股极大的气机从她身上迸出,如同摧枯拉朽,那十几个江湖人立即倒飞出去,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众人跌落在地,或昏迷不醒,或就地打滚,甚至有两个直接气绝而死。
娆荼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正要再饮,忽听远处天边传来一声颤颤洪钟,接着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悠悠传来,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落在地面,笑看向娆荼,“施主戾气太重。”
娆荼轻笑一声,“哪来的秃驴?没见过做了和尚还这么花哨的!况且你长得丑陋,如此花哨,实在碍眼!”
那红袈裟和尚手中拿着一杆镀金禅杖,叮叮作响,他单手为礼,向娆荼微微颔首,恭谦道:“贫僧法号普渡。”
娆荼讥笑不止:“普渡慈航,只怕是鬼怪魑魅。”
普渡笑容不减,并不理会她的讥讽,“贫僧前来度化施主,请施主入我佛门。”
“我自如来如去,和尚尼姑多无趣。”娆荼神情慵懒地看着那和尚,一只手撑在桌面上,眉眼之中忽然浮出了万种风情,勾人魂魄。
普渡上前在地面上重重一脚踏下,沉声喝道:“妖女!胆敢对我用媚术!”说话间,手握禅杖,叮叮作响,一时间天地间充荡着这种有如梵音低唱的声音。
娆荼微微皱眉,捧起桌子上一坛酒从酒铺飞了出去,整个人如同雨中燕子,灵巧无比,落在一棵梧桐树的树梢之上,她冷笑道:“大师又是什么名门正派,我只听说佛门有狮子吼,却不料你这和尚用邪门歪道毁人心智。”
普渡宝相庄严,一字一顿喝道:“对付你这妖女,用尽阿鼻地狱之刑,亦不为过!”他抬步上前,抖动禅杖,禅杖上的十几个金铃,发出迷乱人心的颤音。
娆荼头疼欲裂,不敢久留,向远处奔行。那大和尚将袈裟脱下飞抛出去,大声喝道:“妖女休逃!”
娆荼只觉得身后劲风凛冽,好像神怪小说中的乾坤袋,将她直往后面吸。她一边跑一边扭头笑道:“好不害臊,原来名门正道就是你这般,大师不会是见我美貌,起了色心想要抓我回去吧?”
普渡一掌推出,落在娆荼的肩背上,娆荼踉跄了一下,回身将衣袖一拂,送了他十几个透骨钉。
奔行到镇子外面,娆荼看见迎面而来几千兵马,为首一人的衣袍在风中飞扬,如同此时天上翻卷的乌云,说不尽的洒脱风流。
娆荼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回头对普渡笑道:“大师,还不跑路吗?”
那携领三千义疾驰从而来的书生到近前勒马停下,垂眸望着道前背对他站着的女人,他眼中没有什么浮动,只是对那位红袈裟和尚缓缓道:“这个女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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