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欢》第135章


程询在科举中走过的路,程恺之照原样走了一遍,只是,不需要到翰林院熬资历,皇帝委任他为禁军统领,原禁军统领黎王爷就此功成身退,赋闲在家,安享清福。
而在这次放榜时,蒋徽特地去看了看,发现书院中有五人金榜题名。这固然离不开这些人往年打下的根基,但书院总有三两成的功劳吧?对此,她想法只能保守一些。
回返家中,有喜讯至,皇帝有旨意到书院,即日起,书院更名为应天书院,隶属朝廷,另有亲笔书写的匾额。此外,传召董飞卿进宫面圣。
蒋徽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皇帝的认可、扶持,至关重要。
在书院的董飞卿,随传旨太监进宫。
几年了,上次相见是君臣,此次相见是天子与布衣。
皇帝今日不忙,坐在御书房窗下的圆几一旁品茶。望见董飞卿进门,照规矩行礼参拜,审视片刻后,牵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年轻人,锐气不减,但已能将锋芒适度地收敛。
有一度,董飞卿是唯一一个让皇帝扼腕叹息的人才,起先是觉得行事过于决绝、鲁莽,后来又觉得是董家耽搁甚至毁了他的前程,到如今则觉得,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
皇帝命刘允赐座、赐茶,态度随意而亲切,“几年前,跟你磨烦了大半晌,害得我好几天脑仁儿疼。”
董飞卿微笑着告罪。上次,和皇帝说了一车的车轱辘话——他是当时脑仁儿疼,都快把自己绕晕了。
皇帝和声道:“眼下,书院办得像模像样,委实可喜。日后不妨多收一些年岁较小的孩子,教孩子更耗费心血,但若如此,你想要传扬于世的难能可贵的品行、品德,才能有更多的人真的传承下去。”
董飞卿起身拱手行礼,恭敬地道:“草民遵旨。”
“不必拘礼。”皇帝一笑,示意他落座,“你发妻亦不是等闲之辈,有了那一出好戏,始终认为帝王将相遥不可及的百姓,也开始觉得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了。”
董飞卿道:“皇上谬赞了。拙荆尽量据实书写,但世人能品味出的,委实不足皇上十中之一的圣明。”这并不是故意捧着皇帝说话,正相反,这是心里话,是以,语气很平和。
“让她别浪费了手里那支笔。”皇帝道,“她之前的话本子、画作,我也看了,实在是不错。”停一停,凝住董飞卿,饶有兴致地问道,“至于你,我就不明白了,一边开书院,另一边怎么开起了镖局?”
“书院的事情,主要是叶先生等人费心,过于清闲的日子,草民过不惯。恰好有友人相助,便合力开了镖局。”
皇帝一笑,“如此也好,文武所学都有用武之地。”
随后,皇帝问起阿昭样貌像谁,性子随谁,一如一位最寻常不过的长辈,笑着叮嘱道:“你家的娃娃,定是天资聪颖。又一辈人了。过几年,几家都要开枝散叶,务必让他们勤走动着。你们夫妻二人,偶尔出门游玩一半年也罢了,在京城好好儿地经营书院最要紧。把这事儿当旨意办吧,多给朝廷培养些人才。于公于私,都该有你和蒋徽这样的人。”
董飞卿由衷地恭敬领命,告退离开之际,皇帝解下腰间一块玉佩,站起身来,亲自送到董飞卿手里,“让孩子拿着玩儿。”

暮光之中,董飞卿回到家中。
“爹爹,爹爹!”阿昭唤着他,向他跑过来,笑容璀璨。快两岁了,稳稳当当走路的时候少,跑的时候多。
“慢点儿。”董飞卿加快步子迎过去,在这期间发现儿子的衣衫脏兮兮的,手里握着个小铲子,“怎么灰头土脸的?又闯祸了?”
“没有呀。”阿昭扔下小铲子,张开手臂,“爹爹抱。”
“没闯祸才怪。”董飞卿笑着把他抱起来,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这一身的土是怎么弄的?”
阿昭说:“有一株花,很丑的。我拔掉了。”
“然后呢?”
“郭妈妈说,是娘亲种的。”阿昭沮丧地小腮帮都鼓起来了,“我又种回去了。”停了停,煞有介事地叹气,“唉,累坏我啦。”
董飞卿差点儿笑出来,“拔出来的时候,有没有伤到花的根?”
阿昭眨着漂亮的凤眼,想了想,诚实地道:“不知道诶。”
董飞卿必须得照实告诉他:“要是伤到了花的根,种回去也没用了。”
“那可怎么办呀?”阿昭立刻沮丧起来,“娘亲会生气……吧?”
“你跟她照实说,我再帮你找一株一样的花种回去就行。”
“不行啊。”阿昭搂住他的脖子,“娘亲在补花瓶,没空搭理我。”
“为什么?花瓶是你摔坏的?”
阿昭小声说:“不是故意的。”
这个小祸胚。董飞卿强忍下笑意,道:“一事归一事,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犯错总是真的吧?犯了错就要认错、道歉。”
“……好吧。”阿昭也没别的法子,老老实实地换了身衣服,由父亲领着去小书房找母亲。
蒋徽已经把花瓶修补好,正会儿在看凝香阁的账册,见阿昭少见的老实模样,就知道又没好事,和声问:“怎么啦?”
阿昭把花被拔掉又种回去的事情说了。
蒋徽啼笑皆非。这孩子瞧着家里什么东西不顺眼了,第一反应是动手清理掉,先斩后奏的时候居多。她柔声解释道:“有些花草,我是为了做香露、香料才试着种的。”
阿昭认真地保证:“以后,我不乱拔花草了。”
“说到做到?”
阿昭用力点头。
蒋徽俯身,查看他的双手。小胖手的手心红通通的,该是被小铲子柄部硌的。她不免心疼,“怎么不早来告诉我呢?”
“我拔的,就应该我种回去呀。”阿昭把双手背到身后,笑得现出小白牙,身子微微晃着,“但我力气小,郭妈妈帮我了。”
“你这可真是费力不讨好。”蒋徽把他抱到怀里,又对董飞卿一笑,“吃饭去。”
饭后,董飞卿提了提进宫的情形,把玉佩拿给蒋徽,“收起来吧。”
蒋徽找出一个相宜的锦匣,存放到库房里。

入夏,蒋徽再次有喜,薇珑、舞阳公主也先后诊出喜脉。而到了秋日,薇珑的脉象确定,怀的是双生儿。
蒋徽惊喜之余,不免有些担心。
薇珑长期着手造园事宜,身体要比寻常闺秀好一些,但是,第一胎是双生儿的话,承受的便是双倍的凶险。
她与董飞卿说了说这层顾虑。
董飞卿道:“严道人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我已经托人寻找。他何时得到口信,一定会进京来。”
蒋徽欣喜不已,“那太好了。能尽快找到他就好了。”
“你啊。”董飞卿把她的手纳入掌中,“等道爷来了,也得让他给你把把脉。这次我瞧着你特别辛苦。”
这次,她害口的情形很厉害,小偏方、大夫的方子根本不管用。他那半瓶水的医术,把把脉还行,别的有心无力。
“应该是女儿。”蒋徽说,“贴心的小棉袄,难免娇气些。倒也习惯了。”她拉过他的手臂,枕上去,“不说这些。要真是女儿,你没边儿地宠着的时候,我可不答应。”
他无声地笑了,“是得管着我点儿。”
蒋徽有些乏了,揉了揉眼睛,“要睡了。”
“嗯。”
过了一阵子,恍惚间,蒋徽听到他说:“解语,谢谢你。”
“嗯?”她睁开眼睛,“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笑着,柔声答道:“解语。”
她莞尔,“听着居然一点儿都不别扭。”
他如今打心底觉得,她的小字与她完全符合。

靖和二年正月,蒋徽生下一女,薇珑生下龙凤胎,舞阳则生下一子。
连番的喜事,让包括帝后在内的各家长辈笑逐颜开。
这次,几个孩子仍是皇帝取的名字。董家的女儿名为筠心。
阿昭因着添了妹妹,每一日都喜气洋洋的,经常守在母亲、妹妹床前,有时只是噙着笑看着筠心,有时则会小心翼翼地握一握妹妹的小手。
他问蒋徽:“娘亲,我以前也是这样吗?手、脚好小诶。”
蒋徽笑道:“是啊,小孩子都一样,要一点点长大。”
阿昭“哦”了一声,“唐家的文昫弟弟、绎心妹妹,比筠心还小,但是,和筠心一样好看。”
“我们阿昭做哥哥了。”蒋徽问,“等他们大一些了,愿意陪他们玩儿么?”
“愿意啊。”阿昭认真地说,“想想就特别开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唐家的祖父、祖母、伯父、叔父,还有小姨母,都要我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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