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青楼乐师的那些年》第7章


“哦?”那人惊喜一笑,随即打趣道,“大人难得来此一趟,我们也应当有所表示才对。前几日我爹买下几个柔然舞姬,诸位不如明日宴罢后来在下府中品赏一番,若哪个舞姬得了大人青眼,在下也好做个顺水人情,送与大人带回皇城去。”
我的琴声由缓转急,心气也浮了。
紫衣公子把玩着折扇,敲了方才说话那人一下,笑道,“大人洁身自好,你可莫要胡言乱语。”
我真是个善变的女人,方才浮起的心气沉得比扔进池塘的石子还快。
“哈哈,大人是有妻室之人,洁身自好多年,我等今日将大人冤来解语楼已是罪无可恕,实在对不起嫂子。”
我的琴声忽而转急,狠重嘈杂,银瓶乍破,水浆迸发,如滔滔江河奔腾不休,我的心也跟着江河狂滚而下不死不休。
一首绵软惆怅的曲子愣是被我弹出了奋起激进的意思,我以后也当是个传奇。
眼看着再弹下去我将创下“一刻钟弄断两把琴并赔不起”的历史记录,我刹住滔滔不绝的心绪,手中的琴声也猛地扎了个疾停。
这首曲子今日怕是弹不完整了,他们在我面前说得又憨又扎劲儿,可能是想要我原地死去。
他们没有发现我的琴声停了,或许他们是以为这一曲理应完毕。
只有他,唯有他,隔着纱幔我也看清了他皱起的眉头,他转头看了我这方一眼,带着疑惑和微愠,这一次我没有错开视线。不是我胆大,而是我知道,有纱幔在,他根本就看不清我。
是的,他看不清我,于是他又转过了头,回答方才一位公子问的问题。
那公子倜笑着问:“苏兄曾说大人书房里挂着一位貌美女子的画像,不知这女子是谁?”
他微笑答:“是你们嫂子。”
紫衣公子便惊呼:“竟是嫂子,大人可从来没与我介绍过,改日去到汜阳拜访时定要见一见!难怪大人专程在府中傍水修了座木屋,原是拿来藏了嫂子?”
他的笑滞涩了一瞬,答道:“不是,她出远门了。等她回来便为你们引见。”
另一位公子便好奇地凑过去问道:“那苏兄说的木屋里又是什么?”
他默了许久,轻抿了口茶,才答:“日复一日死去的光。”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好歹也成长为了半个文学家,思想却依旧跟不上他这个搞礼乐的文人,他这句“日复一日死去的光”听得我云里雾里再雨里。
我拿容先生教过我的知识套用了一番,猜想他说的光,应当有两层意思,其中一层我琢磨了个大概:约莫是说他妻子出远门,他忧心如焚、思念成疾,等待他的妻子归来。光即希望,日复一日的希望破灭,也就是说,他的妻子至今还没有回来。
另外一层意思我暂且琢磨不透,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光”会“死去”。
好在我还能听得懂他话里透露出的别的信息:初步鉴定,他的妻子身娇体软,貌美如花。
有人撩起纱幔,我骇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去,是方才那位舞姬姐姐。
她凑到我耳边,轻声对我说,“澄娘唤你,跟我来。”
澄娘,便是如今解语楼的老鸨。我不敢耽搁,也无法留恋,拂衣起身,从侧旁撩起帘子悄然退下。
我将头压得很低,甚至屏住了呼吸,只为缩小存在感,不让已成家立业幸福美满的他发现是我,是傻乎乎追求了他七年如今流落风尘的我。
转身出门的那刻,我还听见身后那群纨绔公子哥在议论我:“我看今日这么些舞姬都不如这一个弹琴的来得窈窕,瞧那腰肢,一绝啊。”
我丝毫没有因为被言语轻薄而产生任何羞耻感,甚至想听一听他会怎么说。
结果就是,他什么都没说。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因为那位公子的话转头看我。想来他极爱他的妻子,我是掺和不上了,貌美也掺和不上,腰细也掺和不上。
算了,他妻子的腰大概比我还细罢。这么一想我的心里平衡了一些,腰细不细的都是自己随便长的,我怪不了任何人。
来时的走廊长长长,越来越长,我分明觉得自己已经走出很远,回头望时,那扇门却还是近在眼前,我都分不清是我自己太过留恋,所以刻意驱使自己走慢些,还是因为我一步三回头,频率太高导致每次回头都感觉那距离没什么变化。
好像不管是哪个原因,我都挺怂的。
我听见自己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不再回头。
澄娘在她的房间里等着我,她的房间在四楼,我许久不曾运动,拖着累赘的裙子爬到她房门口时已气喘吁吁,“澄娘……找我何事?”
她让人给我看茶,又招呼我在茶桌边坐下,我端起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分明是与以往别无二致的茶,我却觉得这茶今日有它自己的想法,苦巴巴地,不太愿意让我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小甜心喝。
我顾不得苦,我也从来不怕苦,此时口干,我便一饮而尽。
当我放下杯子时才发现,澄娘已在我对面拂着衣摆落座,我顿时正襟危坐,预感不太美妙。
果不其然,她拈着茶杯,对我微微一笑,“你也在我这里待了五六天了,我们解语楼没有一直白养着闲人的道理,明日,你须得正式挂牌接客。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些姑娘们也是如此,你们须得同时坐上鼓台,供人挑选卖价。”
我心怦了又怦,脑门上的汗发了又擦……倘若我现在回香字号雅间去禀告太常寺少卿大人我是被劫匪拐卖至此的,他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会不会救下我这个受苦受难的小衰蛋?
第7章 大型立Flag现场
若我开口求他救我,他或许会碍于面子意思意思,以免被旁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戳他脊梁骨。
就像彼时他赶到琴房看见我挨打那样,我的眼神过于卑微无助,周围除开打手也没别人了,他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成。
因为在看到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恬不知耻的我几乎是跳起来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被迫将我接了个满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身上淡淡的竹香味儿,料想三天没有洗澡的我身上的味道也令他难以忘怀。
反正当时他的脸色和眼神好像就是在咬牙切齿地说会记我一辈子。
真好,我只不过是三天没有洗澡,就能得他记一辈子,要知道这世间不知有多少姑娘穷其半生也无法让心爱的男子将她们放在心上。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依旧是那样怜悯和愧疚的眼神,带着点愤懑。
我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擦了一把鼻血,慢吞吞地和他说道,“你别这么凶看着我……我的鼻血都被你吓退了。”
他的怜悯与愧疚顿时被我煞风景的话硬生生逼得荡然无存,“你傻吗?我说在琴房等你就真的会等吗?我故意约在寅时便是看准了时辰太早你不会来,又怎么可能等你?”
我不傻,世上没有比我更机灵的人了,我被打成了猪头模样都还晓得要趁这个时候多揩些他的油。
“你看准我不会来?”我摇头,双手搂紧他的脖颈,“你没有看准。”
“你们两个聊完了没有?!没被打够是不是?还不滚?!”领头的打手大哥一定是还没娶上媳妇,一定是。
他们挥起棍棒,我连忙转过头摆手,“还、还有两句,再说两句就滚了……”我摸出怀里的萤囊,塞到他的手心,急急道,“景弦你看,萤火虫还活着!”
趁他垂眸看着萤囊愣神之际,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补了一句,“我晚些还会再来的!”
说完这两句,强烈的求生欲就使我抱着脑袋窜没影儿了。
几天的时间,我因为不够机灵挨了两顿毒打,这是我短暂的人生中耻辱的一笔,因为除了与狗争食那会儿,过去的十年里我也唯挨过一顿而已。
我暂且不好意思回我那破败的花神庙里接受小春燕的嘲笑,只好去找酸秀才,同他说说我为了男人倾家荡产还被挥棍暴打这档子事,看我近期的经历能不能给他提供一些编话本子的思路,有利于以后说书。
酸秀才生得勉强算是一表人才,但更让我关注的还是他穷酸穷酸的迂腐相,印象最深的也是他一年四季变化不大的粗布麻衣。
我实在想不通敏敏姐姐看上了他什么,样貌和钱都没有,总不可能是才华罢。要知道他用来维持生计的大多数话本儿故事都来源于我闲时的鬼扯。
“你这个人,也不知看上了我什么。”酸秀才也常唉声叹气地这样对敏敏姐姐说,“我除了会说书和讲两句文绉绉的话以外,别的才华就没有了。”我作证,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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