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病》第30章


样子。”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妙逢时,可在他的记忆里,以往妙逢时来与叶凤歌虽亲昵热络,却并没有如今日这般又亲又抱的举动。
真是想了就恨。
凭什么?!连他都没有……
“不许说我师父坏话。”叶凤歌轻轻嗔了他一眼,虽不凶,但对妙逢时的维护之意还是很明显的。
这又是洗脸又是说坏话的,叶凤歌总算明白,他的不满是源于方才自家师父在她颊边的那记香吻。
她笑了笑,只当傅凛的恼怒是在闹小孩脾气。
小孩子总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最亲近的伙伴忽然要被人抢了去,总是忍不住要别扭生气的。
傅凛深深凝了她片刻后,漂亮的薄唇抿成倔强又委屈的直线,终于如她所愿地撒开手,将那巾子扔回铜盆中。
脚步重重地朝着内间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滞了滞,片刻后就突兀且僵硬地折身回来,走到软榻前重重坐下,双手握拳又放开。
他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似在暗自调息吐纳,握拳的动作反复数回,像在强忍不适。
叶凤歌被他这一连串奇怪的反应闹得有些糊涂,蹙紧眉头茫然愣在原地。
静默半晌后,傅凛像是终于稳住了心绪,徐徐踢掉鞋子,盘腿坐到软榻上。
“你之前说了,叫我生气时别再自己躲起来。”沉嗓徐缓,带着一种艰难发声的轻沙。
这点小小的改变对寻常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可在傅凛身上,实在算得上是极大的改善。
****
叶凤歌恍然大悟地笑了,心中涌起柔暖热流。
他在解释。
解释方才他朝内间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的奇怪举动,是因为想起她说过的话。
因着她曾有那样的叮嘱和请求,他就开始试着生气时不再躲起来,虽然这明显让他难受不自在,可他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
虽还不知他此刻是在气什么,可他竟当真能在怒气渐长时还将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并尽力勉强自己照着她的话去做……
要知道,好几年前妙逢时就曾试过许多法子,想要不动声色地加以引导,让他学着及时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可他一直非常抗拒,对妙逢时的所有建议全都充耳不闻。
叶凤歌伸出食指揉了揉发烫的眼角,欣慰地笑着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柔声安抚,“方才我又不是当真在吼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师父并非轻浮不庄重,你别在背后说她。”
傅凛淡淡“哼”了一声,垂下脑袋拿倔强的头顶给她看。
“我五岁拜到师父门下,之后的八年里师父不单对我传道授业,也管教养我品性行止。”叶凤歌转身去端了药碗来,笑吟吟递过去。
“总之,我算是师父亲自带大的,所以她时不时会有些亲昵的举动……怎么说呢?嗯,就是只是大人对小孩儿表达疼惜爱重的方式,绝不是浪荡轻浮。”
傅凛缓缓掀了眼皮,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后,动作僵硬地伸手接了她递来的药碗。
算是接受了她这说法。
见他只是拿小匙搅动着那碗已温热的汤药,叶凤歌忍不住催促道,“再搅和就凉了,赶紧喝吧。”
傅凛依言舀起一小匙苦药送进自己口中,磨磨蹭蹭将那口药吞下后,就咬着小匙的边沿再无动作。
叶凤歌搬了雕花圆凳坐到他面前,右手手掌撑在膝头,倾身觑着他低垂的脸,笑嗔着劝道,“这位爷,你既都给了我这面子喝下了第一口药,不如索性就一鼓作气将整碗全喝了吧。”
“等等再喝。”傅凛双手捧着药碗,使劲清了清嗓子,又无端地咳嗽了几声。
叶凤歌以为他呛着了,赶忙伸手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
“你方才说,你师父亲手带大了你,”傅凛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长睫,口中叼着那小匙,含含糊糊问道,“所以她想要表达对你的疼爱时,就会亲亲抱抱?”
不知他为何又忽然提起这一茬,叶凤歌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是这样没错。怎么了?”
“那你不也常说我是你亲手养大的?”傅凛没有看她,只是若无其事地将小匙放回药碗中,语气是就事论事般的冷静坦然。
“你怎么从来没有……表达过你的疼爱?”
坐在他面前的叶凤歌僵住,宛如石化般一动不动,只是瞪着他。
今日立冬,午后的冬阳蒙茸绵软,慵懒舒缓地透窗而来,无声迤逦地铺开一室暧昧光晕。
这光晕似在主屋寝房四围罩了与世隔绝的结界,安静得让叶凤歌听不见一丁点儿来自外头的声音。
她只听到“砰砰砰砰”的狂乱心音,也不知那声音是从哪里冒出的。
慢慢的,她秀气的耳尖开始泛起滚滚红浪,一路向脖子根蔓延而去。
素日里灵动慧黠的眼眸迟缓地向下略略扫过,正正瞧见傅凛低垂的眼睫止不住地轻轻颤着。
就那么若有似无地扑扇扑扇,挥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微澜。
混乱的恍惚中,叶凤歌心中响起一句没头没脑的喟叹——
真像他送给她的那个小蝴蝶花钿啊。
“我是说,择日不如撞日,”傅凛清了清嗓子,徐徐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道,“你也……表达一下?”
第二十八章 
小时傅凛几乎只要出门见风必会高热卧床,因此在临川傅宅的那些年,他没能与族中同龄人一道进家塾、考书院,甚至连正经开蒙都没有,只能等到家中叔伯姑姑或年岁较长的同辈堂兄姐们谁得了空,才会去他房里教他读书识字。
所以他在被送到这里来之前,一个同龄玩伴都没有。
被送到桐山这座宅子来后,他终于有了第一个伙伴叶凤歌。
到了第二年年尾,远在临川的傅老太君考虑到傅凛已近十二岁,再不规规整整读书怕真要废了,这才从就近的桐山城里请来裴先生做他的西席。
而裴先生的小儿子裴沥文作为傅凛的伴读,就成了他的第二个伙伴。
虽傅凛对裴沥文远不如与叶凤歌那般亲近,但裴沥文并不计较,对傅凛可谓掏心掏肺。
别看如今裴沥文一副斯文可靠的样子,十来岁时也是个皮猴子般的欠揍小少年。
傅凛记得裴沥文刚来做伴读的头两年里,时常因为欺负邻居家的小姑娘而被裴先生狠狠教训,隔天到这里来后还会被罚抄书。
这样的情形似乎持续了很久,久到那时对人对事很少有好奇心的傅凛都忍不住疑惑,“为什么明知裴先生会打你罚你,还总要去招惹隔壁小姑娘?”
那时裴沥文捏着自己抄书到猛打颤的胳臂,嘿嘿嘿笑得神秘极了,“你不懂,小姑娘气嘟嘟红着脸跺脚咬牙的样子,可有意思了。”
宁愿被打被罚,也偏要屡教不改地去隔壁欺负人,就为看人家“气嘟嘟红着脸跺脚咬牙”的样子——
因为这事,傅凛一度觉得裴沥文有点缺心眼儿。
毕竟当年的他实在想不出这事哪里有意思。
可此刻看着叶凤歌秀雅双颊透骨红,懵懵地瞪着自己,嫣红柔唇开开合合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的模样,傅凛忽然觉得,裴沥文说得对。
还当真是挺有意思。
嗔恼的红脸,发怔的水眸,措手不及的懵懵然。
平日里端的那副“姐姐”模样踪迹全无,简直可爱到叫人心痒痒。
他抿住唇角险些逸出的恶劣偷笑,板着微烫的脸,端着一副坦然无辜的模样,心里像有几百只幼嫩的猫爪子在挠啊挠。
这滋味,当真是又难受,又……舒服。
“原来你以往说的疼我,都只是随口敷衍啊,”傅凛状似落寞地撇了撇嘴,“算了,不勉强你。”
傅五爷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可不是靠运气,见好就收的道理自然是懂的。
震惊愣怔好半晌的叶凤歌像是终于醒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绷着红脸觑他一眼,“表达对你的疼爱是吗?”
这下轮到傅凛愣了。
他原以为自己既说“算了”,叶凤歌便会当他只是顽皮胡闹,暗自羞恼一通后,便会端起“姐姐”的大度架子假装无事发生。
“不是,我……”傅凛心中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边说着话就想往坐榻角落里缩去。
哪知叶凤歌却倏地倾身靠近,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那通红的秀颜上盈满恼怒,就连唇角扯出的那抹笑都像闪着锋利的光芒。
笑如糖刀的叶凤歌手下半点不留情,使劲拧着他的耳朵,甜嗓压得凶巴巴,“疼不疼?”
傅凛一时无措,吃痛地皱着脸轻轻点了点头,“疼……”
“哎,”叶凤歌面上红晕虽未褪,却咬牙切齿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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