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病》第36章


“是你先表达了‘大人对小孩儿’的疼爱,”他笑得胸腔闷闷震动着,“所以,这是我的回礼。”
叶凤歌似乎有些困扰地“哦”了一声。
在他的护持下慢慢滑下去躺后,她终于疑惑地咕囔出声:“你那是……小孩儿对、对大人的……的疼爱?”
傅凛热烫的掌心覆在她的眼皮上,沉沉哑声里有抑制不住的愉悦,“是大人对大人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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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叶凤歌是巳时才醒的。
虽说叶凤歌在日常小节上大多漫不经心,可于言行上还算颇为自持,这些年还从未纵性放任自己到昨夜那般大醉酩酊的地步。
她坐起身来,以掌支着涨疼的额角揉了好半晌才醒透神,开始极力回想昨日的事。
想了好半晌,只想起自己先去酒窖抱了一坛子桃花酿出来,之后遇到表小姐尹笑萍,对方莫名其妙剜了她一眼就跑走了,闹得她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恶劣。
回到北院后傅凛还没从书楼出来,阿娆、顺子见她似乎心情不佳,便上来关切。
她懒怠多说,虚应几句后便抱着酒坛子回了自己房中。
再之后的记忆就很模糊零碎了。
“往后再不能这样了。”她难受地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莫名觉得唇上有点细微刺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顺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掀被的动作到一半,她愣了愣,终于发现自己竟是和衣在外间的软榻上睡了整夜。
她自嘲地笑着摇摇头,心道真是奇怪,喝醉了不记得除衣,倒记得给自己盖被子。
正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片刻后便见傅凛端着托盘过来了。
叶凤歌见鬼似地瞪着他,他却目不斜视地从容行到小桌前,将那个托盘下。
“给你备了洗脸的热水,”傅凛背对着她坐下,若无其事地催促,“快去洗了脸来吃早饭。”
仿佛他大清早亲自端着早饭出现在叶凤歌的房中,是一件极其理所当然的事。
“哎不是,”叶凤歌急声脱口,听到自己嗓音里有宿醉后的嘶哑,忙清了清嗓子,才又接着问道,“你个小混球!嘶……”
话说太急,扯得唇上又是一阵浅细的疼,她赶忙拿食指压住揉了揉,“大早上跑我房里来,连门都不敲的?!”
说着便掀了被子下榻,匆匆忙忙穿好鞋,奔向梢间去洗漱。
梢间与这外间只隔薄薄一扇木壁。
叶凤歌一面用沾了粗盐的柳条在齿间摩擦,一面含糊扬声质问木壁那头的傅凛,“问你话呢……噗噗……你大清早进来……”
“我让顺子把早饭送到门口的,我只站到门外去接了一下就回来了,敲门做什么。”
傅凛的话让叶凤歌呛了一下,口中那点原本要吐出去的盐水霎时蹿进她的喉咙。
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起,傅凛已急急绕过木壁过来探看。
他从梢间的铜壶中另倒了一碗清水,走到她身旁,待她终于缓过气,才将那碗水递过去。
伸手替她拍着背,笑得无奈:“毛毛躁躁的。”
叶凤歌怀疑自己酒还没醒。
面前这个傅凛所说的话、做的事,全都反常得让她觉得荒谬。
最古怪的是,明明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却又让她有种云山雾罩、一头雾水的感觉。
懵,特别懵。
见她脑门上刻满疑问,傅凛俊颜泛红,抿笑转身去将铜壶里的热水倒进盆中,取下木架上搭着的洗脸巾子浸到盆中。
“你做什么?”叶凤歌感觉自己的眼睛瞪了一早上,瞪得眼眶都酸了,“不会还打算帮我洗脸吧?!”
说着她赶紧走过去推开他,火急火燎地捞了巾子拧干,胡乱往脸上抹了几圈。
心中无端端跳得像打雷。
****
两人一同回到外间的小桌前坐下后,叶凤歌瞪着桌上的白粥和小菜,沉思好半晌。
“……你说,你叫顺子把早饭送到门口?”叶凤歌抬头看向傅凛,眼神特别复杂,“你‘只是站到门口接了一下’?”
见傅凛镇定点头,她也说不清自己是震惊还是慌乱,“所以……请问,你到底来得多早?”
醉酒误事,她起誓往后再不喝酒了。竟睡这么死,连这混球啥时候摸进她房里的都不知道。
傅凛耳尖翻着红,垂眸将托盘中的小菜一一摆出来,又放了碗白粥在她面前。
顿了顿后,他将那盘白灼菜心挪过来,也放到她面前。
“问你话呢!”叶凤歌莫名心慌,愤愤舀了一匙粥塞进嘴里。
“昨夜进来就没出去啊。”
若不看他那红透骨的脸,只听他的语气,那真是平淡如水,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不是,咳咳,你等等,”叶凤歌烫着似地将小匙一扔,咳嗽几声后,又清了清嗓子,“你昨夜来找我吃饭,发现我喝醉了?”
“嗯。”
“然后呢?”叶凤歌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凛觑她一眼,抬起下巴指了指放在她面前那盘白灼的小白菜心,“你先吃一口,我再告诉你。”
这要求很古怪。
叶凤歌警惕地皱着眉头,却抵不住急欲探知真相的心,胡乱夹了一撮菜心塞到嘴里,恶狠狠边嚼边道,“说!”
傅凛满意地点了点头,姿态端方地舀了一匙粥,平静地送进自己口中。
茸软的白粥暖呼呼顺口而下,滋润了紧张到发干发涩的喉。
“后来,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对上叶凤歌焦急催促的目光,缓缓绽出一个笑,“不过就是你养的小白菜被你吃了,如此而已。”
叶凤歌宛如石化,包在口中的小白菜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说的,跟她想的,一定不是同个意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 鼠标指针一直像疯了似地乱跳,可急死我了……
大家周末快乐
第三十三章 
“既都吃进去了,若再想着吐出来,那就太不像话了。”
得益于西席裴先生的教导斧正,傅凛说话吐字素来雅言正音。
约莫两三年前,在经过一阵少年郎必经的“灾难期”之后,他的嗓音更是褪去了从前的稚嫩清越,开口自带几分珠玉般的清贵质地。
傅凛说这话时不疾不徐,只是语气似带了淡淡警示,听得叶凤歌耳根红透,忍不住惊疑不定地觑他一眼。
此刻的傅凛看上去平静从容,悠悠然进食的举止甚至当得起一句“雍容闲雅”,端的是一副世家公子该有的矜贵自持。
只不过,那冠玉俊颜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晨曦霞绯,睛瞳灿亮如蕴秋水,于波光流转间撩人心怀——
是情窦初开的模样没错了。
心惊于他这副与平日大不相同的“异像”,叶凤歌被烫着似的,慌慌张张收回了目光,僵硬讪笑着捏紧手中的筷子,极力回想昨夜醉酒后的种种。
可任她绞尽脑汁,除了幽幽暗暗的几个零碎画面之外,脑中就只剩白茫茫一片。
最糟糕的是,那几个零碎的画面,都是她啄上他的唇。
这个事实让叶凤歌头大如斗,瞬间就觉脖子上顶了千斤重。
因着小时被父母丢出家门“送”给师父的遭遇,她心中始终有一份谨慎拘束,怕再被人看做无用累赘,是以从不会轻易任性放纵。
昨夜是她活到这么大头回放任自己大醉酩酊,却不想竟捅出这么大个篓子。
酒后乱性。
这四个字所引发的心虚与惭愧实在沉重,渐渐压弯了她纤细的脖颈,秀气红脸低得快要埋进面前的粥碗里了。
她瞪着眼前那碗近到几乎纤毫毕现的白粥,耳畔似有一个痛心疾首的声音在叩问她的良知:那是傅凛啊!你看做亲弟弟般的傅凛啊!
叶凤歌,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不,怎么下得去口?!
你索性一头栽下去将自己溺死在这碗粥里得了。
****
傅凛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叶凤歌的举动。
她那羞耻红脸、无“颜”以对的模样让傅凛确定,她对昨夜的事没什么记忆,自己先前那些模棱两可的说辞将她唬得不轻。
他极力克制着笑出声的冲动,却压不住那弯弯扬起的唇角,心中有种类似“偷扯了小姑娘的辫子,却没被她发现”的变态愉悦。
“自欺欺人、装傻不出声,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傅凛慢条斯理地又夹起一颗白灼菜心,放到叶凤歌的碗里,“昨夜可是你先动的口。”
再不是先前那种要说不说的一语双关,简直可说是干净利落地戳破了窗户纸。
叶凤歌强忍跳起来夺门而出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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