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病》第37章


叶凤歌强忍跳起来夺门而出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只是、只是亲了两下,又没、没有……嘶……”
话说太急,扯得唇上一阵浅细刺疼,她赶忙以指压住下唇,秀颜通红地强调:“我醒来时分明衣衫齐整!你你你……别想讹我!”
好歹她也算是医家弟子,对于有没有“怎么样”还是有大致认知的。
傅凛淡淡哼了哼,“‘只是亲了两下’,就不算轻薄了?”
“那、那你可以反抗啊!再怎么说……再怎么说,你力气都比我大!”叶凤歌知道自己这话亏心得很,简直像个吃干抹净后不想认账的浪荡纨绔。
可她脑子乱得很,又被傅凛这样步步紧逼,除了话赶话地勉强顽抗,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谁说我没反抗?”傅凛颊上的浅绯转为酡红,轻咳两声后抬眼望着顶上横梁,半真半假地咕囔道,“不然你以为你唇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叶凤歌听得眼睛瞪直了,压在下唇的食指顿时像被火烧。
原来,自己喝醉以后,竟是这么禽兽的吗?
说真的,她就只想得起自己亲了傅凛两下,旁的事全记不得。傅凛含这含糊糊几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昨夜她怕是兽性大发了。
叶凤歌羞耻且尴尬地沉吟半晌后,转过红脸看向傅凛,满脸堆起粉饰太平的僵笑。
“你看,是这样啊,”她试图摆出“语重心长”的嘴脸,“你不是常说你是大人了吗?大人之间……这样的事,嗯哼,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的,是吧?”
大缙人在男女之事上的风气并不算十分保守,合则聚不合则散之事常有。
心神大乱之下,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似乎还是头一回,她将自己与傅凛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
不是“姐姐”与“弟弟”,不是“医患”,不是没有男女之别的“伙伴”。
傅凛不轻不重地将手中的筷子拍到桌上:“大人了不起?大人就可以随随便便亲了人不认账?”
话虽强硬,倒没有多大怒气,半点不像个昨夜才被强迫轻薄了的受害者。
“是,我这……酒后失德,亲了亲小嘴儿,或许还、还摸了摸小手?”被他蹙眉瞪视,叶凤歌连忙心虚赔上谦恭自省的笑,自己都不知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末了只能讪讪摸摸鼻子,小声道,“好吧,是、是很过分了。”
她实在不敢问昨夜亲了他之后自己还做了些什么,竟让他摆出一副叫她必须要负责的姿态。
见她开始放弃顽抗,傅凛满意地哼了哼,藏住眼底的偷笑,严肃道:“你好好把早饭吃了,再认真想一想,咱俩这事该如何收场。”
“这……”叶凤歌脑中嗡嗡的,看向他的目光难得有些无助。
她哪儿知道怎么收场?
昨日师父让她决定是去是留,她脑子本来就有些不够用了,这会儿傅凛也来凑热闹……这到底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局面!
傅凛凶凶冷冷瞟她一眼,拿过手边的巾子斯文端方地拭了嘴角,缓缓站起身来。
“晚些你将药送到书楼来,到时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
昨夜那记亲吻后,傅凛出去吹了好半晌的冷风。
在冷风中平复了那股子躁动后,再回来时,叶凤歌已兀自酣甜入梦。
他去梢间拧了巾子来,亲手替她净了面,便挤在她身畔,靠坐在软榻边沿,像以往他每次发病昏迷时叶凤歌做过的那样,安静地守了她整夜。
他想,一开始总是叶凤歌护在他的身前,余生,该换他来护着她了。
再之后的整夜,傅凛几乎是通夜未眠。
他一直没忘记,是因着老太君请妙逢时替他诊治天生的寒症,妙逢时才会让叶凤歌留下侍药。
也就是说,若他好了,叶凤歌就会被师门召回,或许还会被另行派往别处。
只要一想到叶凤歌会像从前护着他那样,将另一个人护在身后,温柔浅笑,热络打闹,他心里就泛酸发苦疼,由内而外的难受。
所以他对喝药这件事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虽有时也会担心不遵医嘱喝药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相比之下,他更怕“叶凤歌会离开”。
以往他不是十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今似乎有些懂了。
自上回从临川将叶凤歌接回来后,他就意识到,虽叶凤歌一向将他纵着惯着,可她的心思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若想凭这个就让她愿意永远留下,那是不够的。
起先他是想过该徐徐图之,润物细无声地对她好,慢慢成为她喜欢的样子,让她离不开、舍不下,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
可昨日妙逢时前脚一走,叶凤歌后脚便将自己灌到大醉酩酊。
傅凛虽不知妙逢时对叶凤歌说了什么,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非常危急的信号。
再不打破僵局,或许她真的就要走了。
而要打破僵局,横亘在他与叶凤歌之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她拿他当弟弟看待,似乎根本没想过两人可以有别的可能。
是了,傅五爷在这件事上最悲哀之处就在于,他在叶凤歌的心里,连“候选”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早饭时他半哄半骗地诈她,就是为了让她面对一个事实,他不是她的弟弟。
顺子一路惊讶地看着自家五爷噙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进了书楼,从最顶层的小黑屋子里抱出一盒子零件下来。
将顺子留在书楼门口侯,傅凛在底楼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坐下,一边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那些零碎的小物件,紧张又期待的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口。
他了解叶凤歌,就如叶凤歌熟知他的脾性是一样的。
毕竟这七年来,他们都在看着彼此。
他知她时常漫不经心,若非事到临头,许多事想不明白的她就懒得再想,宁愿就那么含含糊糊拖到没得拖时再说。
可一旦事情真到了迫在眉睫,必须要有个结果的时候,她那时灵时不灵的脑子也会被迫飞快转动,决断之间极其痛快利落。
所以先前他步步紧逼,不给她装疯卖傻、蒙混过关的余地;在将她搅和得心神大乱后,便留她自己独处。
在这一张一弛之下,以叶凤歌的性子来说,等到待会儿她推门而入时,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僵局都算是打破了。
至少,她再也没法扯着那劳什子“姐弟”的幌子,半点机会也不给他。
****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叶凤歌端着药推门而入。
傅凛面前放着个初具雏形的木雕宝船模子,此刻正拿一根桅杆状的小零件在往船头比划。
一副“我很忙,并没有在等谁”的样子。
叶凤歌红着脸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书桌的一角。
“你想好了吗?”傅凛头也不抬地问。
“想了一个时辰,就想通一件事。”
这语气与傅凛预想的完全不同。
傅凛长指一顿,预感不妙地抬起头来,“哪件?”
叶凤歌双手撑在书桌边沿,两颊飘着淡红,眼神却是无比笃定的,“有个混账崽子,早就在偷偷‘暗算’我了,对吧?”
“什么……”傅凛噎住了。
才不过一个时辰,这家伙不单酒醒了,还突然醍醐灌顶?!
“昨夜的事不过是你借题发挥,对吧?”叶凤歌红着脸哼哼一笑,居高临下的目光正正直视着他,“你叫我帮你种小白菜时,打的主意就是要让我明白,自己种的小白菜,是可以吃的,对吧?”
方才叶凤歌在房中瞪着那盘白灼菜心想了好一会儿,脑中的某个关窍突然就通了。
她猛地想起自己去临川之前,在后山药圃与尹笑萍的对话。
也正是从临川回来之后,傅凛才对“小白菜”心心念念起来的。
所以,无论有没有昨夜她的“酒后轻薄”,这混账崽子早晚也会找到其他的由头,逼她不得不去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
小心思被戳穿的傅凛俊颜薄红,紧声问道:“所以,你要吃吗?”
叶凤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倏地旋身背对着他,看向紧闭的门扉。
“若我说不吃……”
在她旋身背过去的瞬间,傅凛手中的木雕小桅杆已惊慌滑落。
他忙不迭地站起来,绕过桌案走过去,自身后将她紧紧拥住。
叶凤歌僵了僵,原就绯红的双颊立时炸红,却并未挣扎。
傅凛惊疑不定地从后端详着她侧脸的酡红。
静默僵持半晌后,矜秀的玉面浅浅扬起笑弧,“你总是欺负我。”
他的脖颈渐渐低垂,直到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才停。
环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渐渐收紧,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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