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病》第83章


就连一知半解的叶凤歌都忍不住开怀扬唇,双眸晶灿灿地转头望向傅凛。
相较于裴沥文的狂喜,傅凛倒是镇定从容,只稍稍弯了唇角点点头,云淡风轻地道:“坐下说。”
“啧,傅五公子大将之风啊,”裴沥文被他稍显冷淡的态度泼了冷水,讪讪撇了撇嘴走到饭桌旁坐下,自觉地从盘子里抓了一个馒头,“你这人,没意思。”
叶凤歌示意候在一旁的阿娆另取了空碗了,正要替裴沥文盛粥,傅凛却伸手将那碗接了去,不情不愿地亲自将那空碗添了七分满。
裴沥文受宠若惊:“其实也没、没什么,都是我分内之事,五爷不必这么客气。”
明白傅凛为什么这么做的叶凤歌噗嗤笑出声,将脸扭向一旁。
果然,傅凛冷冷哼道:“谁跟你客气?爷只是不想让你有那福分喝到凤歌亲自盛的粥罢了。”
才刚进嘴的那口馒头就这么噎在了裴沥文的喉头。
几日不见,这位爷是越来越不让人活了。逮着盛一碗粥这样的小事都要炫耀一番——
这都还没成亲呢,没完没了得意个鬼啊。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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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使已回官驿向赵通回话了,估计赵通很快就会命人将这法子传给沅城水师,”裴沥文喝了一口粥,咂咂嘴看向傅凛,“你说咱们是下午给赵通递拜帖,还是明早再递?”
那个因地制宜的简易减震之法,是傅凛向少府抛出的砖;如今这法子既已得到印证是切实有效的,那么接下来要引出的玉,便是与赵通商谈改良新式火炮与战舰的事,这才是真正利润丰厚又长远的大生意。
傅凛摇头:“不急。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等着赵通自己来找我们,那时再与他谈后续的事。”
“那位赵通大人毕竟是京官,如今既他的特使亲眼瞧见黄豆减震的法子有效,暂时可助沅城水师解燃眉之急,那他会不会就直接启程回京了呢?”叶凤歌偏头看着傅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她有些担心,不知傅凛这样端着架子故意将赵通晾着会不会弄巧成拙,导致错失良机。
傅凛噙笑对她眨眨眼:“别担心,他堂堂一个考工令,总不至于过河拆桥。若是用了我的法子却连钱都不付就跑,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可你这么故意冷着不去见他,到时他面子上下不来台,索性直接派人送了报酬来,也不见你就打道回京,那你怎么办?”
叶凤歌觑着傅凛胸有成竹的模样,大惑不解地又问。
“凤姐儿你放心,咱们这位爷奸诈得很,”裴沥文笑嘻嘻嚼着馒头插嘴,“先时赵通让五爷开价,说只要特使去临川亲眼见证法子有效就付报酬,五爷可是一直没接话的。早前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合着那时候就挖好了坑,等着赵大人自己跳进来呢。”
叶凤歌这才恍然大悟:“他让你自己开价,你却一直拖着不说。如今他不知该付你多少报酬,若你不主动去见他,他就只能自己来找你。”
傅凛得意地挑了挑眉梢。
“等赵通走了以后,我这儿再散点风出去,”裴沥文坏笑,“到时临州六城都会知道,咱们五爷与少府的这笔生意,可是少府考工令亲自求着五爷才成的……嘿嘿嘿。”
“哦哟,你们这些少年郎,还真是奸诈又胆大,什么人都敢算计,”叶凤歌啧啧惊叹地站起身来,调侃笑笑,又道,“你们慢慢谈,我出去走走,前几日总在书房闷着,今日正好偷空晒晒太阳。”
她琢磨着,反正接下来他俩要说的事她多半不懂,也没太大兴趣旁听,听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出去走走,也趁机打算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路。
“并不是什么人都敢算计的,”傅凛立刻笑弯了眉眼表起忠心,“若是你,那我就不敢算计,随你宰割的。”
裴沥文愤怒拍桌:“二位,够了啊!这儿说正事呢,见缝插针地调什么情!”
猝不及防就摆出这蜜里调油的架势给他这光棍汉看,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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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出去以后,裴沥文一边进食,一边接着将这几日在临川的情形向傅凛细细禀告了。
“……得亏你早有预见,让带了闵肃去。”
裴沥文有些气愤地磨了磨牙,握拳轻捶桌面:“我们到临川后,州府安排款待赵通的特使,吃饭喝酒到晚上,时间就耽搁了,次日一早才拖了城防火炮去槐花渡。在船上堆叠黄豆时,我忙着点那些麻袋的数量,让州府派来的城防卫戍兵卒帮着把那些麻袋堆成你画在图纸上的模样,有几个人就偷偷作怪,故意将其中的十包给堆偏了。”
裴沥文打量了一下傅凛的神情,见他只是神色平静地专注聆听,这才放下心来。
“当时闵肃站在我身后,瞧见那几个家伙的小动作,就默不作声上前重新按着图纸摆好。那几个家伙还一蹦三尺高呢,找茬跟他叫板。黑大个儿真不是个摆设,压根儿没与他们废话,假装站不稳,偏偏倒倒就将那几人一个个撞水里去了。我回头一看,跟下饺子似的,哈哈哈。”
那黄豆减震的法子是傅凛在纸上推演、计算过后,又在小工坊按等比缩小的模子做过多次尝试的。要想精准达到减震的成效,除了黄豆的数量必须充足外,堆叠的形状、角度都须得按照一定章法来,若有偏差就会影响尝试结果。
因这细节事关重大,裴沥文一到临川后,就向被州府安排前来协助的城防卫戍校尉讲得清清楚楚。
州府官学失火案后,傅淳被罢免了城防卫戍校尉之职,这位新任卫戍校尉就被临时推举顶上来接任,到如今也在任上好几个月了。
一开始裴沥文得了州府官员引荐,听说新任卫戍校尉姓尹时,并没多心联想什么,只专注着要在赵通特使面前把事情做成。
“船上出了那小状况之后,我就在琢磨这玄机。昨日临走前稍稍打听了两句,才知接任的这人全名叫尹华钧,”裴沥文轻声嗤笑,“呵,这尹华钧是什么人,听名字都想得到是哪座庙里钻出来的小鬼。”
新人城防卫戍校尉是傅雁回丈夫尹嘉荣的堂亲,如此一来,那几名城防小卒的所作所为是巧合还是故意,用指甲盖儿想想都能明白了。
“她还当真是见不得我好。”傅凛冷冷哼笑,轻轻掩落墨色长睫。
之前几年他名下的各类铺子在临州地界上遍地开花,却独独绕开临川城,连买田置地都不考虑临川及其周围,一来是幼年在临川傅宅的生死惊魂让他心有余悸;二来也是觉得无谓再与傅雁回有什么牵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
可如今他有想要照顾的人,就有了必须再上一个台阶的野望。而想要再上一个台阶,临川这个州府所在的中枢之地,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避的了。
他必须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人,才能将他心爱的姑娘牢牢护在身后。
裴沥文拿巾子擦擦嘴,忿忿不平道:“我实话实说,傅将军既不是傅家家主,如今又只有荣封并无实权,之所以在傅家说话有分量、对州府的事也有能力横插一杠子,说穿了不过就是她盛名在外。”
“你想说什么?”傅凛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淡淡笑着斜睨他一眼。
两人并肩行出饭厅,往书房走去。
裴沥文边走边道:“她的名声之所以这么好使,一半缘故是她有实打实的战功这不假,可另一半的缘故还不是当年傅家在外推波助澜来的。还有你家先祖高展,以匠作中郎将的官身名垂青史,临州六城的各业匠作都将他的画像与祖师爷并排供奉。”
傅凛已约略猜到他的想法,眉梢挂了淡淡笑意,目视前方:“如此长篇大论,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怕她个鬼啊!就凭你那鬼脑子里的真本事,只要咱们跟少府达成合作,我也可以照葫芦画瓢。”
裴沥文神情郑重地拍了拍傅凛的肩膀:“推波助澜造声势,这种事又不是只有傅家才会。你只管专心做你想做的,外面的事交给我。你我各自尽力,终有一日,你的声名也会达到一个叫旁人必须低头的高度。”
这些年傅凛根本足不出户,可在短短三四年间,傅五公子在临州六城商界却声名鹊起,这可是裴沥文下了功夫苦心经营出来的结果。
当今世上,并不是只有傅家才懂得替人造势推名声,以此博取无数隐藏利益。裴家沥文少爷,于此道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傅凛看了看他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难得的没有露出嫌弃。
“好,咱们各自尽力。”
终有一日,要让傅家人——尤其是傅雁回——非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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