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倌爷》第29章


可是,他在说何偏正。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明明是他自己心思肮脏、龌龊,以为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
她盯着他的眼睛,好不示弱:“三爷总是说别人,自己还不是被西西姑娘骗的团团转!我告诉你,何偏正和青楼的人不一样,他有情有义,不是那种玩弄人感情的人。”
谢三郎扯着嘴皮子笑,眼睛危险的盯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好啊,你今儿可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了是吧,嫌弃我是青楼的?脏?何偏正就不脏?他浪迹江湖?守身如玉?”
木姜涨红脸,顶回去:“再怎么脏,也比你干净。”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谢三郎的嘴角耷拉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木姜的胸气的一鼓一鼓,她不知道好好地,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何偏正哪里不好么?偏生要这样泼他脏水。
谢三郎这时算是明白了,这人在他身边了,心在就七弯八拐的朝那个男人那长过去了,那人有这样好么?连这样伤人心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可是后悔了么?在他身边?
觉得他害了她的名声,坏了她的美好姻缘?
可凭什么?
明明在他身边好好地,为什么何偏正一来什么都变了?
他伸出手,想将她眼眶里死死憋着的眼泪抹下去。
“啪”的一声,木姜打开他的手。
这是做什么?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么?
谢三郎死死的看着自己手背上发红的印记,不敢置信,声音有些发抖:“觉得我脏?连替你擦泪的资格都没有?”
木姜懒得和他说,转身就走。
谢三郎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抿着嘴,长腿一迈,大力箍住她的手腕,扯得她一跌:“要走?连话都不想和我说?”
说什么?她想都冷静一下,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不论说什么除了伤害彼此还有什么用?
呵?连看的不想看他一眼?
凭什么,他要让她如愿?
他,就这么脏?
木姜屏着本能的直觉,感觉这样的谢三郎状态不大对,眼中前所未有偏执的疯狂让她觉得害怕。
木姜被锁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如雷的心跳,声音有些发抖:“三,爷?”
谢三郎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一双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细细的脖子,声音轻的像风:“怎么三爷对你不好么?连你也要离开三爷么?恩?”
木姜的脊背汗毛全竖了起来,背僵硬的像石头。
谢三郎当然感觉到了她的反应,他捏着她的肩膀,全神贯注的用眼睛描绘她的脸,丹唇贴到她的嘴边,慢慢摩挲:“三爷对你不好么?木姜为什么总是要离开三爷?恩?”
不对,这样的谢三郎不对,木姜身子发麻,从未有过的惧意涌上心头。
她尝试稳住谢三郎,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牙齿却止不住的打颤:“三,爷,您先放开我,好么,这样真的很难受。”
谢三郎歪着脑袋,脚向后挪了一步,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卸下一丝一毫,他的眼睛如同野狼,又稳又狠的盯着猎物。
只见他丹唇轻启:“以前,西西也是这样,我放开了,于是她走了,一了百了,你说,你现在想要什么,恩?”
他想了想,勾着唇,淡淡道:“难道想要何偏正?”
“很可惜,我不让。”
吻落了下来,又疾又狠,木姜往后掖着身子也逃不过,被他压在桌上,她盯着谢三郎的眼睛,看到那里面最后的一抹光,灭了。
黑黝黝眼眸里,只剩下一个她。
楼外,狂风大作,惊雷闪过,可以窥见长安城乌沉沉的云,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楼下的芭蕉从绿了,开花,结果,最终黄了叶子,在疾风骤雨中揉碎在褐黄色的土里,凝落成泥。
金楼主站在窗边,伸手接过雨点,回头对身后的人道:“长安变天了,太子,我们该动手了。”
穿白色布衣的太子静静的看着沾满灰尘的长安城被秋雨洗涤,目光如炼。
☆、酸意糊清明(二)
一次,两次都是这样。
像猫兜着耗子玩得团团转。
有意思么?
谢三郎的唇带着黄果兰的香甜,往日木姜一定沉寂在这样温柔的梦中,可如今她算是明白了。
田嫂说的没错,像谢三郎这样的人不仅是没心没肺,他压根没有心。
不喜欢的人,可以虚与委蛇,什么甜言蜜语不会说?什么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的事不会做?
就像在现在……
谢三郎是因为吃醋而发怒么?
不是……
她知道他是害怕自己一走了之,他如今已被人抛弃了一次,再抛弃一次。
可怜又可悲。
谢三郎似是不满木姜的分心,米齿轻咬,木姜的唇流了血,顺着下巴往下滴。
他高挺的鼻子贴着她的唇向下,欲要亲吻,步子一跌,被木姜推开。
乌黑油亮的辫子垂在耳畔,红色的头绳是一段剪破了的红线,曾经在谢三郎的手里,如今却在她的发上。
“三爷,这是把我当什么?”木姜捏着拳头,冷眼盯着他。
谢三郎伸出拇指向下一抹,指头残存一撩变淡的血迹,谢三郎抬眼看了她一眼,将手指含在嘴里。
木姜的嘴如同中了巫术,兀的疼的厉害,她微微一抿,口里尽是铁锈味。
站在那,烛光的倒影撞在谢三郎的身上,遮住他的半张脸,她便说不出话来了。
谢三郎脚尖朝后一转,懒散的坐在绣凳上,撑着脑袋:“怎么,想骂爷?爷只是教你,你知道女人怎么取悦男人么?你这些都不会怎么讨何偏正的欢喜?”
木姜喉头的肌肉崩紧,“三爷,你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说罢,从谢三郎的身边绕过,探手去开门扇。
屋里的蜡烛“噗呲”一声,室内只剩下浓稠的黑。
木姜捏着门扇,回过头,谢三郎坐在绣凳上一动不动。
他怕黑,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谢三郎等着她替他点灯——
却,
足音渐响,门扇重新关上。
*
多日未见楚江红,他还亦如往日一般好颜色,靠在栏杆上,身上披着狐裘,指尖捏着瓜子,磕的热闹。
谢三郎开了门,伸了个懒腰,斜了他一眼,便问身边的小厮:“人呢?没看我坐在这呢,怎么还不把早饭端上来?”
若是在往日,尤其是谢三郎吃白食的这些时日里,小厮一定会将他的话顶回去,可今天他不仅笑的眼角的褶子可以夹得住苍蝇的腿,而且端上了好吃好喝,末了还躬身道:“三爷慢吃,要是不够回头就要厨子多弄一些!”
谢三郎疑惑的盯着他:“今天是刮的什么风?昨天还不是横的很么?”
楚江红一丢手里的爪子壳,走了过来,自顾自的坐在绣凳上:“三郎,这你可不知了,今日楼里要来一位贵客,胡夫人。”
谢三郎摸了双筷子,掉头对小厮说:“木姜吃了没?”
得到肯定的回答,便捧着碗挑了搓面。
楚江红也不恼,谢三郎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于是他接着道:“胡夫人刚熬死了他挖金矿的丈夫,前日才出丧,昨夜里便把后院里滞留下的姬妾卖了个七七八八,索性儿子又小,于是便拿了银钱来百香楼找乐子,三郎,你只要傍上了她,这辈子还愁吃?”
若是往日,谢三郎当然会把握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机会,可今天……
他嚼了口面,抿了口,啧了啧烫嘴的舌条。
他还真不大感兴趣。
来了一个贵妇人又来第二个,他不腻?
木姜以为昨夜定是一夜无眠,没想到倒在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一上楼,便见谢三郎抱着面碗,从面汤的热气里望向她。
她撇撇嘴,径直的走进屋里。
楚江红瞪大了眼,蹭过去:“又吵架了。”
这面吃的索然无味,谢三郎将碗放下来,淡淡道:“哪能啊,我是那种人么我。”
楚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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