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倌爷》第55章


皇帝的声音依旧如影随形:“妍儿,你看看,多少人向往着我的这张椅子,萧长亭,我妹妹,谁不赶着希望我两腿一蹬?若是你当了皇上,你爱谁便可以将所有好东西都给他,天下人敢说个不字?”
见木姜沉默,他继续说:“我都替你考虑好了,等了做了皇帝,我便封萧长亭为王,与长公主势力相当,朝内我还提拔了好些布衣出生的官员,正好可以压制门阀子弟的势头,等你做了皇帝,哪里不逍遥,哪里不快活?这都是我——一手替你谋划的。”
木姜的指尖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掌心,她不答反问:“那你做皇帝快活么?既然快活,为何鬓发全白?”
“我……”皇帝说不出,他也觉得累了,坐在这个皇位上实在太累了,累得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从这个围城里出来。
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进来,木姜却不为所动。
她知道,纵使这长安城亮了一街市的灯,也只有一盏为她而留。
她的心很小很小,容不了万里江山,容不了太多漂亮的红尘皮肉,唯谢三郎一人,便已足矣。
————
谢三郎一身血污的坐在石塑的狮子边,眼睛微微眯着。
金楼主给他喂得解药,药性极强,蹿了火一般入了喉,烧的四时五脏欲碎,等缓过神后,百香楼已燃起了大火,从东往西,亭台楼榭无一幸免,往来的行人脚步错乱,提着水桶泼过去,却无济于事。
不知是哪里的小孩先哭起来,求救声,痛苦声刺痛的扎入谢三郎的耳朵。
他身子疲软,撑着手接力站了起来,却被来救火的人一撞,磕在墙上半天没个动静。
冬日枯燥,北风一刮,火势朝着城内涌去。
——“我的房子!……”有人掩面痛苦,积攒一生的金银珠宝化作灰烬。
——“娘!”有小孩孤零零的站在火堆前,不知所措。
谢三郎挺直了背,极疼,可他忍着,像是一根弦,须得紧紧绷着,不然就软到地上去。
他推开眼前一个又一个人,在人潮中逆行,宫门外的侍卫乱做一团,谢三郎趁乱蹿了进去,却发现皇宫内也着了火。
木材燃烧的荜拨声,房梁烧断了,断成半截,砸到地上,蹿了一地的火星子。
谢三郎死死的看着,而后拉着一个侍卫大声道:“皇帝住在哪?”
侍卫的脸被烟灰熏的灰扑扑的,被猛力一拉,刚要骂娘,却发现,这人的右脸攀着三条血红的痂,心神一凛,手指往后一指。
等谢三郎隐在人群里时,他才反应过来,大叫道:“有刺客!”
皇宫内慌作一团,谢三郎穿着一声血迹斑斑的衣衫,眼睛像狼一样凶恶,自然而言被人当做刺客抓了起来。
何偏正看着双手被敷在身后的刺客,从腰间抽出刀,抵在他脖子上道:“说,皇上被你们藏哪去了?”
萧长亭有令,皇帝老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
谢三郎闻言,提起头颅,嗤道:“何偏正?”
何偏正一愕,挥手要手下将他放了。
有世家子弟的锦衣卫不服,嘟哝道:“怎么不是呢,我瞧着像呢!”
何偏正眼神扫过去:“像?你去试试,他这种身手别说进宫刺杀皇上,就是刺杀你,我看都难!”
那人不行,双手淬了口唾沫,朝谢三郎打了过去。
谢三郎倒地,脸贴在地上,一时半会没一点儿生气。
何偏正走过去,刚要将他扶起来,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他撑着手臂,在地上坐了会儿,才爬起来。
一双凉薄的眸子望向那锦衣卫。
不知为何,这人分明不会武,可却一身的煞意。
锦衣卫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隐在同伴中。
何偏正的手落空,他定自看了会儿,才问谢三郎:“你怎么来了。”
谢三郎却问:“木姜呢?”
何偏正没说话。
谢三郎心里一乱,抓住他的胳膊:“木姜呢!她,她怎么啦?”
何偏正看了他一眼,才说:“她没来找我,也没出去……宫里除了承德殿都找遍了。”
谢三郎眼睛转了一圈,看到那烧的熊旺大火的宫殿,心里一突,指着问:“那是哪?”
何偏正低下头。
谢三郎转身就走。
恢弘的宫殿被一场大火包围,热浪逼人,没人敢靠近到三丈之内。
谢三郎寻了一条被子,淋了水就往里面冲,却被何偏正捏住胳膊。
“你疯了!”
谢三郎挣脱:“我没疯,要是木姜在里面。”
她在里面,得多绝望。
何偏正一窒,热浪熏得他呼吸不畅:“木姜在不在里面还指不定呢,要是没在,你去了,不是……”
谢三郎推开他,“我不能赌,我也不敢赌。”
他回头:“何偏正你可以不去,但你,不能阻止我去。”
何偏正的脚像被火烤化了一样,黏在地上,提不起来,喉咙也是,紧紧地黏着,发不出声。
直到谢三郎瘦削的身体钻入火海,他才提了一桶水朝自己身上一淋,大步冲了进去。
他没有爱到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救自己的心上人,可他良心难安,绝对不能枉顾了仁义,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见死不救!
作者有话要说: 已捉虫
☆、扬州三月春(一)
木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宫殿之中。
她记得那时不知从哪蹿起火苗,捂在厚重的幔帐下生出呛人的烟,她捂着鼻子正要朝外走,便看见皇帝捂着嘴咳得喘不过气来。
作为刺客,她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应该在添一把火好送他驾鹤西归。
可不知为何,她朝外迈的脚步一顿,揪着他的袖子道:“跟我走。”
皇帝沧桑的眼里一瞬有亮光闪过,因为咳嗽的厉害,他说一句话得停顿须臾:“妍儿,你看你还是不愿看到我烧死在这。”
木姜心想,这么浓的烟尘,他咳得这么厉害,怎么还有脸皮说出这样给自己带高帽子的话?
她不语,径直将他扯了过去,恰好与外面的锦衣卫碰面。
红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飞鱼,为首的是一个面容普通身材极瘦的男子,他的脸颊瘦的深深凹下去,嘴却红艳艳的,像抹了层朱砂。
他一开口,木姜便了然。
原来是个公公。
“皇上,奴才都把后事了善来了,德顺他与长公主谋逆怀不轨之心,奴才就地便将他斩了。”
说罢,他叹息一声,微微摇头,似十分可惜。
皇上搀着木姜的手,定了好一会儿,才道:“德顺……”
跟了他这么久的老人了,没想到居然还怀着这种心思!
他一气,胸腔一时气短,齁了一会儿,才将气顺过来。
那男子走过来,拍着皇帝的背部:“万岁爷,您慢点,那种不上台面的东西死了倒是好的,免得您看了伤心。”
皇帝不动声色的挪开脚步,将木姜拉在身后,偏头:“去行宫。”
身后承德殿里的火热浪袭来,声音顺着热浪传到木姜的耳郭。
她好像听到有人再叫她,她在皇帝惊讶的目光中中挣脱出自己的手,脚尖一转,往回跑:“三爷在叫我。”
那么急切,那么悲痛,好像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怎么可能会将他一个人舍弃在这。
说好了一辈子就得满打满算,少一天两天都叫人难安。
皇帝瞪大眼睛,身子抖得像筛子,手指头一抖一抖:“文斐,给我把她拦下来。”
文斐叹了口气,瞧着这个不听话惹万岁爷伤心的女子便觉得脑仁疼,皇宫里都乱成了什么样子,先太子持兵将入中山门,长公主暗中扶持傀儡笼络大臣,长安城上空的鸟都鼓着劲儿朝外头飞呢,偏有个不长眼的丫头。
真是不令人安心。
文斐单手朝后一挥,上前一个带刀锦衣卫,“将万岁爷扶好,出了什么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皇帝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上?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