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第19章


“喝汤。”
耳旁传来吩咐,冷双成就执起汤匙喝了一口暖汤,秋叶似乎是在看她,她察觉到先于主人进食是为失礼,又将汤匙放下。
秋叶说道:“要我喂你么?”
冷双成只得再持汤匙喝下了半碗汤。他收走手臂,她缓了一口气,听他说道:“吃些风笋鸡。”她回道:“公子先请。”
秋叶没动,面前的银盅玉盘都是空的。
冷双成醒悟过来,取过桌上的小银刀,划开鸡身,将三足鼎稍稍移动,送到了秋叶的跟前。
秋叶依然没有动,她微微诧异,猜不到缘故,只得持起汤匙吃自己碗里的丸子。他突然伸手过来,揽住椅背,使力一带,连人带椅送进了左胸里,问道:“规矩是怎样的?”
冷双成没有提防秋叶突然发难,再反抗时已经来不及,她本想顺应他心意,好好吃上一顿晚膳,随后趁他闲适时问些问题,以便应对鱼小姐。可现今这种尴尬境地,实在是让她羞赧得问不出话来,她抬袖擦去额上汗,愠怒道:“公子放手。”
秋叶不仅不放手,还捏碎了椅背,木块散落下去,只留冷双成空空后背在他手臂里杵着。她若是强行朝后退,势必会遭到他的紧箍之力,依照她对他的有限认知,不与他当面冲突才是正策。
否则难以善全。
冷双成敛住手脚冷冷说道:“公子需担当起‘知礼’二字,怎能时时戏弄下人。”
“是么。”秋叶慢悠悠说道,“我已十分知礼,是你坏了规矩在先。”
听他两次提及规矩,偏偏自查时又无过错,让冷双成好生羞恼。她冷脸说道:“不如公子放开我,让我聆听教义,便于日后好好省悟。”
她将唇抿得紧,白皙肤色上染得一层红,还在克制着动作,也不看过来一眼。秋叶看着她的反应,不知不觉露出笑容,说道:“想必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你记得深刻些。”
她将手臂收成一团,再无躲藏之处,无奈应道:“公子放手,我自然也能听进去。”
秋叶已抻到她所能忍受的极限,尔后才慢慢扬起手,她立刻在桌边一按,滑动脚步飘向极远,回头再防备地看着他。
秋叶淡淡道:“我待你如上宾,又不曾失礼于你,你却避得远,只能显露你的不周。”
冷双成默然一下,还是决定不与他讲理,直接问道:“公子可告知,进食的规矩有哪些?”
她在叶府时,并未侍奉过他三餐,也确实不知他的规矩。厘清一些问题,可避免他的临场发作。
秋叶指了指地砖,说道:“你过来些。”
冷双成记挂越来越晚的天色,踌躇一下,终究朝前走了两步,复又拿出躬身请教的模样。他就极适意地说:“伺候主人事必躬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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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婉拒
厅暖如春,华灯高燃。
侍从洒扫地面,置换上一桌热腾腾的膳食,又搬来一张红木椅子,依然放在秋叶身边两尺见远的距离。期间无人说话,冷双成退到一旁暗自思量,终于揣摩到了秋叶的意思,何谓是事必躬亲。
她替秋叶布置好一碗汤,一盅炖品,一碟鱼脍还有一些松软的鸡脯肉,看他动箸进食哪一种,由此来推断他的口味。她那关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使得他很受用。
秋叶迟迟没有动作,冷双成就必须陪侍一旁,仔细看着他。站了小片刻,见他依然静坐如故,她就温声问道:“公子可还有什么要求?”
秋叶回道:“看仔细了么?”
冷双成不得要领。他又说道:“想必将我看仔细了,才能画得逼真,还能转赠与外人。”他脸色雪清,说出的语声也是不缓不急,让她突然领悟到了真谛。
原来他是在怪责她随意描出他的绣像,再送给鱼小姐之事。他将鱼小姐称之为外人,可是与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相对的。
冷双成立刻躬身说:“冒犯公子天颜,还请恕罪。”
秋叶看向她:“这便是第二条规矩,只能做我吩咐下来的事。”
冷双成内心有所考究,嘴上依然恭顺应了,还悄悄抬眼看了下窗外夜色,盘算着后面两场考查是否来得及。
“不急。”秋叶将她的反应收于眼底,说道,“先用完晚膳。”
冷双成候着他吃完炖菇和鸡肉,正待伸箸再替他布案,他却唤住了她:“不用了。”
她扫视一眼,知他偏好柔滑之物,但份量不足以饱腹。
他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缓声说道:“这桌膳食本是为你准备,再动箸,就显不洁。”
他竟然能为她考虑,将干净的食物留给她,多少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她想着总不能为了一顿膳食,一直拖延下去,行礼之后,就大大方方坐在他身旁,持起玉箸进食。
实则她也退不开去,因她稍稍流露出滑动椅脚的意思,他就托了托袖口,写意挥出半式,将座椅拉得与他近了一分。
第二次的食饮较为顺利。
冷双成恪守父亲的教导,心里虽然急切时间的流逝,手上的动作却依然轻缓。秋叶起身站在她椅旁,见她要避让,伸袖压住了她的肩头。
暗香浮动于衣袖,绕过她的发,送到她的鼻下。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她切实感受到了他清浅的气息,还有无需回头,就能体会到的无所顾忌的目光。
她持匙的左手微微颤抖。
秋叶问:“右手还痛么?”
她立刻答:“不痛。”痛了她也不能承认,极不容易出了府,若是被他委以治疗的借口请了回去,该是多么得不偿失。
她答得利索,让他看出了端倪。他索性在她右肩上加了两成力,她的左手顷刻之间抖得更厉害了。
冷双成抿紧唇,放下汤匙,艰难说道:“公子何必折磨我,留我一条手臂,不是能便宜执行公子的命令么?”
秋叶站在她身后,抬袖拂过她的脸庞,手腕微动,用两指拈出一块雪帕,替她擦去了额上的汗。她坐着不敢动,他的衣袖还停驻在她脸侧,像是随时想采掬一抹雪颜,那么惊心动魄。
秋叶低眼看冷双成:“怎么不回头?”
“不敢。”
“为何不敢?”
“因公子性情多变。”
被称之为性情多变的秋叶,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怿色。他仅是隔袖捏住冷双成的下巴,冷淡说道:“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冷双成不挣扎,回应道:“极早之前,公子就令我查探鱼小姐,断定我与她只能活一人,也就是说,彼时的公子已有除我之心,可做到轻则舍弃重则夺命的地步。”
“极早——是什么时候?”
“太傅拜访那日,公子曾问我‘九曲连环从中断’的下一句。”
“嗯。”
“现在想来,公子那样问,无非是引我好奇,去注意鱼小姐是何许人等。”
秋叶不否认。冷双成说道:“公子既然问了,想必就做过打算,要将我派出府去,执行鱼小姐的任务,哪怕那是个生死令。”
秋叶听到最先的心思被冷双成一点点剖出,直白地丢在他面前,手上的力道终于失去了偏差,改为抚上了她的脸。他的手掌清冷如雪,隔着两层衣袖都能透出微微的颤栗,他不想隐瞒,就这样贴近了她的肌肤,让她感受到了他的心疚。
冷双成纹丝不动把话说完:“公子既然下了决定,让我和鱼小姐只留一人,就无需再瞻顾旧情,继续待我严苛才是,凡此种种温情之举实无必要。”
她将秋叶的赠衣赐食、躬亲教导等视为温情之举,虽未探明他后来待她亲近的原因,但她为了免除后患,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可谓是言辞不客气。
秋叶垂袖站在身后,让冷双成看不见他的脸色。
秋叶涩声道:“你从不问我待你亲厚的原因,只当我随性所致。”
冷双成回道:“无需问,一概不能应承的事情。”
她的言辞迂回含蓄,但他听懂了。他无声站了半晌,她亦然坐着不动,最后他不说一句话就走了出去,步伐有些沉顿。
冷双成经过今晚的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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