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第102章


而他与程香之所以受秋叶摆布的原因,是以国事为重,成事之后还能得到秋叶的允诺,将侵占的程家产业交还给他们。
冷双成讷然,墨绂持扇敲了敲她的肩头,说道:“趁他的‘催命符旨’没下达之前,当真要抓紧时机行乐,快走吧。”
墨绂的行乐之处在无极院,楼舍森森,一眼望不见底。
冷双成抬头看着白匾上的“明度无极”四个大字,恍然惊觉来过此地。很多年前,它并不叫这个名字,如今却成为游乐搏戏之场合,纳百艺,养声色,藏着各种营生。
墨绂见木迦南止步不进,笑道:“先生勿忧,里面有正经去处。偷你玉印的青衣奴,即是出自缥缃阁。”
进得大院之前,一行三人在阍室等候。
冷双成说:“那名偷儿在人前行窃,并不怕追查到来处,我不由得想,他引我和先生来此处,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墨绂很是认同她的判断,笑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冷双成悄然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想进院,由来已久。曾听萧拓谈及,伊阙无极,匠艺百精,内中好处不便一一详举,单说缥缃阁里的小僮奉茶添香的手艺,就可冠绝天下。
她好书墨,极想瞧瞧缥缃阁的门道,转而向秋叶讲述,无极院内的精湛技艺,与他所享用的仕女宴飨一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势。
言犹在耳,她倒是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进一趟院门了。
缥缃阁阁主一路招摇而来,淡青底袍外拢着一层浅黄纱衣,衣饰采色当真应了“缥缃”二字。古时常用青黄两色的丝帛作书囊书衣,熏文墨香气,行事落得雅致。
既是雅致之处,冷双成就不便恃武去逼问阁主,将帐下小厮盗取的玉印交出来。她眼尖,看得出来阁主衣袍质地,确是与青衣奴的一样。
阁主笑道:“孩子们不懂事,喜欢拈走新奇玩意儿,放在‘墨盒’里供着,姑娘若是要索回,也得入阁随俗,用慧目去辨取吧。”
墨盒即是一座漆黑的阁子,窗户四处用厚密的皮棉纸遮挡了,不透一丝光彩进来。天花上垂吊着一个个青囊袋,里面盛有各种物件,以响铃一次为号令,取错了,失物就得留下,归阁主所有;若是背时,还会被囊口盘旋的毒虫咬中,一时半刻得不到解药,活活挨罪。
墨绂含笑问冷双成:“初一可愿意进去?”
他可不愿被蝎子毒虫类咬中,里面乌漆墨黑的,磕磕绊绊损坏了藏品,还得逾价赔偿。
冷双成只得“临黑受命”,一人走进墨盒内,身后的镶铜门随即轰然紧闭。
暗沉沉的阁子里,停滞着书墨香气及衣染清香,除此外,耳、目难以发挥作用。
她抬头看着半空,将手上的一绝索交叉一捋,磕击出一点点火花,趁着微光未落之时,看准了一个发出荧白光晕的袋子。
玉印在暗处就如朦胧的月盘,散发出这样的熹光。
冷双成伸手去取,还未触动与囊口扎在一起的铜铃线,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揽过去了。
墨盒内竟然有人,且气息控制得连她都未曾察觉到。
她暗惊不已,怒问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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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委蛇
来人将冷双成抱了满怀,两臂贯力,牢牢困住了她的腰身。她刚要挣扎,突然闻到男子锦袍领口传来的沉水香气,似乎有些熟悉,曾是秋叶的衣染清香。
耳旁递过来低沉的声音:“你当真要嫁给萧拓?”
黑魆魆的墨盒,紧密无间的拥抱,一度让冷双成区分不了真与幻的界限。她离开秋叶多天,只不断听闻他大肆操办婚礼的消息,未曾想过该怎样与他相见。
她想抬手去摸秋叶的脸,却被他紧紧箍着动弹不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假的吧?”
搂着她的胸膛广袤无比,心跳声清晰有力,在她吐出假字后,还曾紊乱过气息。
“你待他是假心假意?”
冷双成旋即明白过来,他在意的问题和她所想的事情有差别,答道:“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要看到你是真的。”
一道柔和的色泽从男子手上升起,冷双成侧头去看,他掌中托着一块无暇玉璧,泛清辉,质地通透,很是眼熟,与她往日得到的由秋叶所赏赐的玉璧样式差不多。
熹微光芒之上,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黑发白肤,紫唇紧抿,容貌精致到了无可挑剔,如同手中的宝玉一般。
随即他便覆没了光辉,将玉璧收了进去,淡淡道:“看清楚了?”
匆匆一瞥,足以让冷双成看清所面对的正是秋叶的容貌。
室内恢复了暗寂,他再伸手,想将她揽入怀,她却急退。
他低声问:“怎么了?”
冷双成即使乍然见到秋叶之容、形,心底也是吃了一惊,他怎会来这里?要知道,她正处在极为微妙的境地中,姑且先不说秋叶要与灵慧公主成婚,无形将她推拒出来,被外人乃至初见面的墨绂公子怜悯;就是论萧政始终怀疑她这一点上,都让她举步维艰。
长久以来,萧政都未曾相信她,还向萧拓放言,她来意不简单,要她全副身心依附给萧拓,他才能施与她一点点善意。
正值苍城礼殿将要完毕之际,她又怎敢行差踏错一步而致使前功尽弃?
因而对着秋叶亲近的意态,她是唯恐避之不急的。
秋叶察觉到了冷双成的冷淡,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怿,反而在嘴角挑起一丝笑容,只是愉悦笑意落在密不透光的黑暗中,不便让她查看得清楚。
冷双成担忧外面的阁主等得久了心里起疑,忙说道:“公子请回吧,我如今与你,实无必要再生纠葛。”
她将话说得清楚了,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答:“我来一趟,就是为了问清楚,你与萧拓又有何牵扯,当真要嫁给他么?”
冷双成沉默一下,仔细考虑过后,才应道:“是的。”
秋叶的气息变得低沉起来,隔着较近的距离,胸腔里的鼓动也清晰地传进她耳里。
他竟是心跳如雷。
她依然只能回应默然。
他的声音慢慢响起:“进门之前,我已看清,在你落脚站着的地方,一左一右摆着两株碧玉芙蕖灯,是前朝大师的孤品,你若是贸然朝后退,一定会磕坏一个。”
冷双成伸手朝后一摸,果然摸到了一股凉沁的玉质感觉,惊异道:“我站在这里好好的,为何要退?”
他似乎在笑:“损坏一个可是赔不起的,记得了。”
她就势扶了扶芙蕖灯柱,确保它安然无恙,随口应道:“嗯。”又说:“公子早些走吧,我取了玉印就出去,拖得久了恐怕生变。”
秋叶的声音淡淡的:“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她怀疑他是用玉印引她前来,趁机试探一番她的心意。
他已答道:“为了你而来。”突然携着一阵猛风扑过来,将她抓在了怀里,趁着黑暗朝她唇上吻去。
冷双成惊恼不已,抵抗着他倾靠过来的上半身,脚下急退。他闷声笑道:“别动!忘了么?”她猛然记起在身后的阻挡是何种宝物,无奈之下不敢再退,他就如愿以偿亲到了她。一沾上那柔然的唇,嗅到一丝清馨的气息,他的渴望就像是被唤醒了一般,不再浅尝辄止,而是像品尝着美酒芬芳,深啜了下去。
可她已伸手抵住了他的下颌,不让他如愿。手下的皮肤传来钝感,并不是平滑的,让她不由得低喝:“住嘴!”
他闻声停住了欺近的嘴,低笑道:“你对我说话,向来如此不讲礼么?”
冷双成不想再做纠缠,伸手去够悬吊的青囊,他仿似有所见地,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说道:“铃响之后,你就会离开我,真的不愿多待一刻?”
知道暗中不易看清脸色,她便凝肃了声音,确使他听得清她的坚决之意。“我不曾与公子约定过私情,又遭公子嫌弃与驱逐,到底是什么让公子认为,我愿意不顾廉耻地等下去?”
他抓着她的手有了片刻的僵硬,连声音也是苦涩的。“看来他——我真的伤你很深,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这些话了,你消消气。”
她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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