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雨成川泽》第20章


凌夏帝闻言一怔,脖颈上青筋暴起:“你和韩渊是什么关系?!”
云霞子抬眸直视凌夏帝:“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痛惜韩相一代忠良,却落得全家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故有此一问而已。”
凌夏冷笑:“你说寡人冤枉了韩渊?那勇武候府中搜出来的信件上的‘丞相’二字如何解释?”
云霞子桀然一笑:“这北周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位丞相!”
众人闻言一惊,皆听出云霞子的言外之意,惊疑不定的看向骆丘。
凌夏帝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之后截获到一封信,正是韩渊写于赵长生的吗?”
云霞子皱眉:“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又有何证据?”
凌夏帝:“落款处写有韩渊的表字‘子深’二字,字迹与韩渊平日所写殊无二致,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便请皇上拿出信来交于我们一看!”云霞子寸步不让。
凌夏帝狞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来人!”身后侍卫便要上得前来。
不料,此时萧吉越众而出,跪倒在凌夏帝面前:“皇上,臣曾在韩相手下做过事,始终不相信韩相会做出谋逆之事,请您将信件拿出来让老臣一看,也好让老臣认清了韩相的真实面目!”
萧吉此言一出,又有十数位老臣走上前来,附和道:“请皇上取出信件让老臣们一看!”
凌夏帝怒火中烧,指着眼前十几人连道三声“好好好!”,他大喝到:“来人啊!把这些老东西都给我拉下去!”
不等侍卫聚集,有一年老妇人自众嫔妃之后走出,正是昭德太后。她年近八十,颤颤巍巍的走到皇上跟前,道了一声:“皇儿,便拿出信来给他们一看吧。”
凌夏帝见昭德太后如此作为,怒目切齿,一字一顿道:“好!既然母后都这样说了,寡人便遂了你们的意!派人给我去刑部把信件取来!”
不一会儿,信件送到,凌夏帝将信从信封中抽出,掷在地上:“你们要看,便好好的看清楚了,寡人可有欺骗你们!”
云霞子俯身将信捡起,细细查看,迟迟不肯撒手。萧吉凑到一边,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只见信的落款确实有‘子深’二字,通篇笔迹也确实和韩渊如出一辙。
二人犹疑,将信件传阅众人,最后到了昭德太后的手里,昭德太后执信的手颤抖着,叹了口气。
凌夏帝讥笑道:“母后,这次你总算相信了吧?”
昭德太后双眼浑浊,将信递还给云霞子。
“哈哈。”
殿前一片死寂之时,一声低笑传来。众人望向笑出声的骆泽,疑惑不解。
骆泽低笑,凌夏帝突然色变,大步走到骆泽身前,伸手扼住骆泽的脖子。骆泽身旁的雍王见此,双手疾出,将骆泽从凌夏帝手中解救出来。
凌夏帝惊道:“岐山武艺?原来雍王你……”
雍王不看凌夏帝,对骆泽说道:“你笑什么?”
“子深子深,‘深’字最后一撇应当重压,怎能落而又起,显得浅薄起来。”
云霞子闻言,忙向手中信件看去,萧吉在一旁呼道:“观之此处,确实和韩相平日有些不同。”
云霞子目光复杂,看向骆泽:“你又是从何得知?”
骆泽嘿嘿一笑,笑的失魂落魄:“不从何得知,我小声告诉你,这封信就是我写的。”说完,他看向凌夏帝:“皇上,您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众人对骆泽皆是侧目而视。
云霞子目眦尽裂,一瞬不瞬的盯着骆泽。他手中信纸被捏的皱成一团,拂尘“吧嗒”一声落在地上,他却恍若未闻。
凌夏帝脸色奇差,叫嚷道:“快把这个酒醉之人给我拿下去!”
雍王却拱手道:“正所谓酒后吐真言,我们且听这骆泽如何说,还望皇上稍安勿躁。”他一抬手,侍卫中有人突然反身而立,反过来牵制住其他正欲动作的侍卫。
凌夏帝一凛,手指雍王,气急败坏道:“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雍王躬身:“皇上息怒,臣等只是想让当初之事真相大白,以祭拜北周功臣们的在天之灵!”
凌夏帝急火攻心,气的一下子坐倒在地,之前念信的小太监三福立马去扶,替凌夏顺着心气。
雍王扭头看向骆泽,横眉冷目道:“你为何说此信是你所写?”
骆泽耸拉着肩膀,半匍匐在地上,呓语道:“皇上欲将三家斩尽杀绝,却没有实际证据,骆泽主动请缨陷害韩相,但求放过骆家。”
凌夏帝第一个跳出来气急败坏道:“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你们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道我想处死一个韩渊,还用他帮我?当初造反之事骆家也有参与,不过是收手得早,若不是骆泽说他愿替骆家自断臂膀,我能让他骆家活到今日?!”
骆丘听闻,步履蹒跚着走到骆泽身前,颤声道:“什么叫替骆家自断臂膀?”
骆泽不语,骆丘把手放在骆泽背上,摇了摇骆泽,眼中是一片难以置信。
骆泽低垂的头终于抬起,脸上醉意似乎去了大半,整个人清醒了很多。他顿了顿,开口道:“大哥的死……是我做的,是我让姐姐远嫁异乡,也是我劝您放弃手中权柄,皇上要骆家只剩一座空壳,我便给他,只要死的人能少一点……”
没人能想到,这个一向闲散的丞相之子,却原来是这么多事的背后元凶,纷纷对骆泽怒目而视。
雍王却是冷笑道:“我还当你视亲情尤为重要,原来不过是惜自己的一条烂命……为了自己活着,可以陷害忠良、谋害亲兄,就连最疼自己的大姐也是说丢就丢。骆泽,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是好了……”
左丞萧吉一旁附和道:“真正是无君无父,丧尽天良!”
骆丘整个人如遭雷击,一只手捂住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骆泽忙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往骆丘口中倒去。
骆丘猛地一挥手,将瓷瓶打翻在地:“孽障!当年参与谋反之事时,你屡屡传来韩相的信件,我都信以为真,后来赵长生攻入皇宫,你劝我事态有变,不让我依计行事。多年来,我只以为是我们骆家背信弃义,临阵脱逃,却原来都是你一手谋划!”
骆泽神色慌张,摸索着把瓷瓶捡回,见里面还有两粒药丸,他看向骆丘。骆丘双目通红,捏紧胸前衣物,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人相对而视,忽然,骆泽手刀扬起,打在骆丘颈侧,骆丘应声倒地,萧吉赶忙上前一步:“你要干嘛?!”
骆泽不做解释,只是将药丸喂入骆丘口中。他对一旁的雍王道:“骆丘完全是被我蒙在鼓里,当日之时,也没有参与到谋逆一事中,望雍王殿下念在他年事已高,有悔过之心,免其结党之罪。骆泽罪大恶极,自今日与骆丘脱离父子关系,与骆府再无瓜葛!”
雍王敛眉,沉吟道:“当年的功臣们死的已经足够多,北周以后不会再因此事添杀孽。”
此话是免了骆家的罪,骆泽放下心去,只觉身后有两双犀利的眸子正在望着他,让他如芒在背。
骆泽不敢回头,雍王却冲他身后屈膝下跪道:“皇上,骆泽这些话你都听到了,即便他说一切都是受您指使是陷害于您,韩相无辜也是不争的事实,希望您能还韩相一个清白!”
凌夏帝怒发冲冠,在三福的搀扶下站稳身子,冷声道:“我要是认定韩渊有罪呢!”
雍王摇头:“皇上当年一念之差错断冤案,如今肯改正却还来得及。皇上乃一国之君,北周天子,千万莫要与臣子们置气,冷了忠良们的一片忠心。”
凌夏狂笑道:“你也知我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生杀予夺,尽在我手,便是我有心杀他们又如何,还不是为了北周江山永固,还不是为了凌姓子弟的万世之安!”
雍王闻言怔然,呆了半晌,突然叹息道:“皇上言之有理,骆泽胡言乱语,我这就将他拿下。”雍王说完此话,凌夏和云霞子都看到他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凌夏眉头微蹙,正要上前几步,身旁三福扶着他的手却牢牢箍在他胳膊上,让他动弹不得。来不及回头怒叱三福,一道寒芒扫进凌夏帝的眼底,只见骆泽突然回身,手中不知何时攥了一把匕首,向他扑来。
凌夏有心闪躲,却被三福制在原地,锋芒没入胸前,他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出声,骆泽便扭转刀柄,心脏碎裂,鲜血涌出,溅了骆泽满头满脸。
万籁俱寂。
众人仿佛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弑君了!骆泽弑君了!”
雍王站在骆泽身后,眼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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