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之下》第167章


“梅姨,你这话都说八百遍了。”又从厉列侬那里碰钉子的傻姑娘垂头丧气。
瞅着垂头丧气的傻姑娘:“想想看,等阿特爱上你的时候,到时候……想看看,当他顶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女性卫生用品的收银台前,小戈,小戈?!”
嘿嘿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朝着她眨眼。
“梅姨,这个主意太棒了!”傻姑娘瞬间手舞足蹈:“到时候我可不能这么轻易饶了他,我会刁难他,我骂他笨死了,敲诈他的头发火告诉他,他买的不是我常用的品牌,让他再跑一趟,如果他不愿意嫌丢脸的话,我就威胁他我以后不爱他了。”
“对极了!”连忙符合。
苏梅也和那个傻姑娘一样,在等待着一件事情,等到着阿特爱上许戈。
苏梅总是在想,也许在通往爱情的路上,有着一道十字路口,在那条十字路口,他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
当阿特爱上许戈时,许戈却走失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她爱的两个孩子还在一起,只是用一种比较另类的方式在一起着。
每年夏末到初秋的这个时节,苏梅都会来到她位于布拉格的房子,这个时节她花园里花开得最欢。
九月初的周末晚上,和友人聚会后苏梅回家。
推开门,意识到情况异常,第一时间从包里找到枪,握着枪手往触到照明开关。
黑暗中,响起她所熟悉的声音。
“梅姨,别开灯。”
手收回,枪放回原地,放慢脚步,循着那个声音发起点,和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房间时一模一样,他坐在沙发边角。
很多的人对那个孩子说“我相信你”,很多的人对那个孩子说“我将永远忠于您”,很多的人对那个孩子说“你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很多的人对那个孩子说“您一直是我的榜样”。
但没有人会对那个孩子说“你寂寞吗?”“你快乐吗?”“你累了吗?”
苏梅细细想来,她好像也没有对那个孩子说过那些话。
这都要怪那个孩子,总是以一副超级英雄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一副我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们为我操心的样子。
这位超级英雄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是在他二十岁那年,那个晚上也是在这个房子,也是在这样的黑暗中。
他声音听起来很是脆弱,他问她梅姨我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收到妈妈的信了。
厉列侬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离开前她给他留下二十封信,厉列侬二十岁那年收到妈妈给她的第二十封信。
“嗯,不会了,因为阿特长大了,妈妈相信她的孩子能处理好一切事情。”她告诉那个孩子。
黑暗中,那个孩子把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
这世界上有一类人,这一类人只能把他们的脆弱交给黑暗,当太阳升起时,象征着荣耀的铠甲重新回到他们的身上。
停在那个孩子面前,以最为温柔的力道轻触他头顶。
安静等待着,她知道,现在那个孩子脆弱而无助,他只能以现在这种形式寻求支援。
手一下一下梳理着他的头发。
和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一样,他的声音听着彷徨又脆弱。
“我偶尔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这种说法类似于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什么事情也干不了,当时,我觉得这种说法听着可笑极了。”
“有一天,当她以那样一种形式回到我身边时,梅姨,我心里担心极了,担心得随时随地得叫着她的名字确定她在我身边,担心得时时刻刻得用眼睛去看住她,总觉得要是不那样看住她的话也许她就跑了。”
“夜里,明明她在我怀里可我的脑子却像被装上发条,十分钟醒来一次检查她还在不在我怀里,每天早上醒来时总是忍不住会怀疑被抱在我怀里的人可信度,许戈,嗯,许戈,嗯,许戈,干嘛!瞧瞧,梅姨,你看她都被我叫烦了。”
眼眶润润的。
傻瓜,那个傻姑娘才不会烦呢,她巴不得你每时每刻这样叫她,她只是偶尔想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一下。
“梅姨。”
“嗯。”
“梅姨,你说得对,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确实很可爱,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软软的很可爱,生气时瞪我也可爱,笑起来眼睛往下弯也可爱,零食一口给小狗吃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时也可爱,把头发剪得比男孩子头发还要短也可爱,眼泪汪汪的也可爱,以那样的方式躲起来也可爱。”
“然后,又以那样的方式回到我身边时更是可爱得要死……可爱得我一门心思想陪她玩,什么事情都不想去做,就只想看着她只想陪着她只想逗她笑。”
沉默——
“梅姨。”
“嗯。”
“梅姨我知道她为什么又走了,梅姨我知道她在心里生我的气,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我却欺骗了她,我明明知道她的项链是怎么不见了可我却骗她我不知道,那第七根肋骨处的牙印明明不是她留下却骗她是她留下的。”
“所以,她生我的气了,她不想见到我了。”
“可是,梅姨我不是故意欺骗她的,我是因为害怕,梅姨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我以前留给她的映像太糟糕了,我在想,就等我在她眼中变得再好一些,再好一些我就把一切事情告诉她。”
沉默——
“梅姨。”
“嗯。”
“梅姨你说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冤不冤?那么千辛万苦的回来一次,可她的阿特却欺骗了她。”
有凉凉的液体滴落在苏梅裸。露的脚趾头上,一滴、两滴。
“怎么可能会觉得不冤呢,我都替她冤,你看,在她叫做许戈时,他没陪她看过一场电影,没耐下心来陪她逛完一次街,没在她生病时守候在她身边,甚至于连给她买一套衣服都没有,更没夸过她一次漂亮。”
“梅姨,我心疼她,心疼她心疼得要命。”
又有凉凉的液体掉落在她脚趾头上,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最心疼的是,我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说出口,梅姨,你看,她都爱我那么多年了。”
是啊,许戈爱了厉列侬很多年了,从那个人到阿特再到蓝色路西法。
沉默——
“梅姨。”
“嗯。”
“梅姨,你说我去把许戈带回来好不好,就把她带回来一次,总得把她带回来一次啊,到时候,我什么都不干我只陪她玩,把那些她觉得冤的事情一一补回来。”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都由着她,由着她来选择,她想住在哪个世界都没有关系,不管她选择住在那个世界、被冠以何种姓名何种性格我都会陪着她。”
沉默——
“可以吗?梅姨。”
“谁说不可以呢,不仅你替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觉得冤,梅姨也替她觉得冤。”
沉默——
“可是,梅姨,把她带回来的手段有点不入流。”
把她带回来的手段有点不入流啊?那个孩子应该是怕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到时候又生气了吧?
黑暗中,苏梅扬起嘴角。
“别担心,到时候她要是生气了,梅姨就告诉她,是梅姨想出的馊主意不是阿特想出来的馊主意,是梅姨想让她回来一次不是阿特想让她回来一次,是梅姨想她不是阿特想她。”
………
次日,布拉格出了一件大事情:1942领导人在出席捷克财政部部长的就职典礼期间遭遇刺杀,那把水果刀直接从1942领导人身体的第七根肋骨至第八根肋骨的空隙处穿过。
两个小时后,一名服务人员一脸惊魂未定向记者描述:“也就眨眼功夫,那件白衬衫就被血浸透了。”
1942领导人被送到医院时已经陷入昏迷。
十二小时后,行刺厉列侬绰号为“ai”的前墨西哥黑帮头号人物的小儿子连同另外一名墨西哥裔男子在机场被捷克警方逮捕。
二十四小时过后,1942新闻发言人发表了简短的声明:他们的领导人已经脱离危险期。
三天后,苏梅接到一通电话。
在电话里,她听到了熟悉的腔调。
“梅姨。”
微笑,眼眶蓄满泪水。
阿特把他的许戈带回来了,真的把她带回来了。
半个月后,苏梅站在街角,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从糕点店里走出来一对年轻男女,男人手里拿着一些用来做糕点的材料,女人则是专注于她手中的甜筒。
他们走出糕点店,往着上坡道的方向。
走了几步,女人停下脚步,把甜筒藏在背后,侧过脸,说:“厉列侬,你该不会现在反悔了吧?我刚刚问你要不要时是你自己说不要的,甜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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