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洛再无佳人》第10章


西棠看着他,细面,宽汤,金黄的两个荷包蛋,赵平津优雅地一口喝了半碗汤。
她要走了。
“站住。”赵平津用筷子挑面,慢悠悠地说:“看着我吃。”
香气四溢,西棠想杀人。
赵平津取了碗,拨开了鸡蛋,把碧绿的青菜叶子留给了她,然后舀了半碗面,放到她面前。
西棠小声地说:“现在过了十二点了吗?”
赵平津抬腕看了一眼表,点了点头。
西棠取了勺子,在汤里搅拌,小小地吸了一口,熬出的鸡汤美味至极,她自己催眠自己:“这算明天的份。”
赵平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别瞎折腾自己,你没那命。”
西棠埋头小口小口地吃了几根面条,忽然抬头望着他:“赵平津,你结婚了吗?”
赵平津取了瓷碟里的手帕擦手,闻言手一顿,深潭一般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你问这个干嘛?”
西棠的声音特别的平静:“以前你家里就特别希望你结婚。”
赵平津将手帕往桌上一扔,站起来指了指她的碗,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吃完它,吃不完这个月扣你一万块钱。”
第二日赵平津外出办事。
西棠独自在家。
她向剧组请了两天假,好在她不是主演,剧务把她的拍摄时间往后对调了一下,她一早起来在二楼客厅背台词。
将近中午时分保姆眉姨进来:“西棠小姐,门外有人找。”
她声音有点激动。
宅子里的司机跟在保姆身后,嘀嘀咕咕地说:“赵先生不在家,不允许别人进来。”
保姆神气地对西棠报告:“她是吴贞贞,大明星,我看过她的戏。”
吴贞贞找上门来。
西棠下楼看到她,一身高级时装,摘下戴太阳眼镜,妆容发型都是整齐的,怪不得保姆一眼就看出来了。
吴贞贞看到她的光脑袋,眼睛瞪大,顾不上其他,先笑出声来:“哎呀,你还真下得了手。”
西棠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贞贞。”
吴贞贞四处打量:“赵先生在不在?我知道他在上海,昨晚有人看到他的车在金茂君悦。”
西棠说:“他出去了。”
两个人干站着也不对劲,西棠想了想,只好说:“请坐。”
吴贞贞坐了下来,黄西棠一句话,俨然已经是女主人姿态,她终于回过神来,有点发酸地说:“我来就是想看到个明明白白,你在公司两年多了,我竟然看走了眼。”
西棠无从辩解,吴贞贞以为她交了好运,实际不过是任人操纵,她早遭过一回了,跟在他们这样的人身边,梦里不知身是客而已。
赵平津待女人的手段简单粗暴,不花半分心思,但行之有效,华服珠宝的虚荣幻觉,自以为被隆恩盛宠关照过,他日来翻脸不认人的时刻,才叫你摔得血肉横流。
吴贞贞说:“听说这一幢房子,上一个女主人,是伍美瓷。”
伍美瓷,影后,大美人。
“铁打的金屋,流水的阿娇。”
“你也看得开。”
“贞贞,向你学习。”
两个人对视,忍不住笑了一下,吴贞贞这一笑,艳若桃李,她红了这么些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吴贞贞有点诧异:“这些日子公司提起你多了些,翻起旧资料,我竟然不知道,《橘子少年》是你。”
西棠不好意思地笑笑:“陈年往事了。”
“片子获奖时我还在大三,这部片子没有在国内公映吧,但我也有点印象,业内评价非常的高。”
“不敢当。”
吴贞贞有点好奇地问:“后来怎么不继续演电影?”
西棠愣了一秒,随后淡淡地答:“出了点事。”
吴贞贞是老江湖了,也不多问,只环顾了一下房子,话倒是好心的:“你如果手上有资源的话,挑一下剧本,你其实——很适合演戏。”
西棠只专心地答:“我是挺喜欢演戏的。”
吴贞贞将这一幢房子奢豪摆设家居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赵平津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是北京人还是上海人?”
西棠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西棠暗自叹息一声,吴贞贞好歹也算是跟他谈过一场,看来完全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也是,赵平津一层一层的人脉关系,身份被保护得重重叠叠,一般的人,又岂能轻易看透。
花园里忽然有汽车响起来,两个人顾着聊天,却忽然听到司机大声的招呼:“周老师,您来了!”
吴贞贞循声往窗外望去:“那是谁?”
一个穿着浅色套装的中年女士,系爱马仕的花丝巾,头发吹成一个固定的波浪形状,昂着头朝屋中走来。
西棠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蹦地跳了起来:“赵平津他妈。”
吴贞贞带点雀跃:“真的呀!”
她是圈中结识人脉的个中高手,西棠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拉住她说了一句:“千万别说还有人在。”
☆、第 10 章
西棠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拉住她说了一句:“千万别说还有人在。”
她拔腿往楼上跑。
一边跑一边感觉到心脏跳得噗通作响,等到上了二楼,已经听到楼底下吴贞贞紧张带着激动的讨好声:“阿姨您好!”
她吓得眼前一黑,直接拉开主卧室的大衣柜,一头扑了进去,手上还拎着两只拖鞋。
柜子里一片漆黑。
耳边安静下来了。
安全了。
楼下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但听得不清楚,西棠万分紧张地竖起耳朵,一会儿听到车子声音出去了,可能是吴贞贞走了。
吴贞贞近年来名气不错,形象一直维持得很好,没有什么负面新闻,只是她不知道,周女士那样的人,再得体的修养也掩盖不住骨子里那种冷漠与不屑,她也下基层,上上下下打交道的人多去了,连笑容都是训练有素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们的交际是一个阶层一个阶层的,她看不起他们这行的人,表面待你客客气气,但绝不会跟你多一句攀谈。
西棠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唯恐脚步声朝二楼来,但响声一楼一直在走动,她渐渐放下心来。
呼吸慢慢地平静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坐衣柜下面,头顶是赵平津的一整排的衬衣,幸好赵平津奢侈,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上海这屋子,成打成打的衬衣西裤都没有拆封,衣柜宽敞得不像话,她轻手轻脚地卷起了他一件牛仔裤塞到腰后,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
西棠坐着坐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后又被饿醒,她大约知道,应该是下午两三点了。
平日里在剧组忙的时候,午饭是会吃得比较迟,但她的极限就是到两三点,可是现在仍然不敢出去。
她觉得头晕,因为血糖低,眼前开始花。
后背慢慢泛起虚汗,她觉得难受,嘴里干苦,正默默地忍着,房门忽然咿地一声被推开了。
西棠背后突地打起一个激灵。
赵平津的声音:“周老师,您不招呼声就来?”
周女士的高跟鞋敲在木地板上,沉闷的声响,停在了卧房外的起居室:“我是你妈,儿子的屋子还不能来?”
赵平津朝开着的卧室房门里头看了一眼,声音还是松散的:“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你这屋里是姥姥姥爷送的,别谁都往里头带。”
“您见着谁了?”
“一个叫什么真真假假的女明星。”
“她怎么跑这来了,”赵平津暗自思忖着,试探地问:“您没见着别人?”
周女士敏锐地问:“还有谁?”
赵平津立刻答:“没有。”
他转而抱怨了一句:“我是成年人,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
周女士宠儿子一直宠到三十多岁,也只是象征性一般地劝劝:“舟儿,这些女人,结婚后要断干净了。”
赵平津沉默了一下。
“我这个月见过你郁伯母,你们年底结婚,瑛子今年夏天毕业,也该回来了。”
赵平津没说话。
“之前你一直说人家在国外不肯结,现在人回来了,你也知道你奶奶的病,你还要她等多久?”
赵平津终于答了一句:“知道了。”
周女士的声音充满慈爱:“我回去了,下午有个会,今年春天开完会了,你爸最近要调动,你自己注意点。”
赵平津不改本色调侃了一句:“还升啊。”
周女士对这个唯一的独子给予了厚望:“你大伯过一两年想退了,你跟郁家婚事定了下来之后,将京创尽快交接给别人,你大伯的班子你要准备接了。”
赵平津陪着她往外走:“知道了,我开车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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