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酿》第180章


“伤药的确是上等的伤药,只是里头掺了旁的东西,容儿送来的,药性猛烈,只需短短几日,便能让他身体疲惫,精神萎靡,直至出现幻觉。”
芜彩打了个寒噤,“什,什么幻觉?”
“那就要看他的心魔是什么了。最怕什么,就会看见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其实我真希望,他的心魔不是我。”说着竟又嗤笑起来,“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我真丧尽天良,人性尽失。”
芜虹有些难过,“娘娘别这么说自己,若娘娘人性尽失,一直帮着您,纵容您的少阁主和容小姐,又算什么呢?”
“她们是我的朋友。”冷笑有了变化,从心头流露出一点淡淡的温柔和暖意,“此生挚友。可是我不配,不配她们对我这样好。她俩虽然提供我需要的所有东西,却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若是知道了,只怕再不认我这个朋友。”
“娘娘别自暴自弃,容小姐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出去,连少阁主都快要被她说动,开始筹谋计策,让您能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出去了又能怎样,一样活的痛苦。”叹气般道,“活着真没意思。”
芜虹还要劝她,被芜彩拉了拉袖子,冲她摇头,一腔的话压在舌底。
许是觉得太过宁静有些渗人,芜彩趁机把心头那点疑惑问出来,“娘娘给皇后酒里下的又是什么?”
“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任她贞洁烈妇喝下去,也能如同荡/妇般,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只知一昧求欢到药效散尽。你们说,背影有三分像皇上的鄞炘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把他当成谁?”
纵使芜虹芜彩知道这个计策的大部分内容,也听得汗毛倒竖,冷汗直冒。
“冗蘋在偏殿里燃了媚香,香味和鄞炘身上的药性结合,效果与吞了春/药无异。”
“两个沉浸在幻影和欲望里的人,会发生什么?”
“今夜之后,鄞家,傅皇后,就算完了。”
说完这句,庄梦玲嗤嗤地笑起来,笑到无法撑直腰,就这样低伏下去,终于团成抱住膝盖的姿势,不动了。
两个丫头一直站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她们听到她沉痛的哭声。
三月初二,宁王奉旨,秘密巡视江左十四州,郦清妍直将人送到城外才回来。
三月初三,宁王离京只过一天,宫里传出一道堪比炸雷的圣旨,鄞家满门抄斩,罢傅伾右相官职,阖府皆逐出皇城,傅家所有男丁,至下三代,皆不启用。
正在和清妺鉴赏由一整块碧色翡翠雕成湖光水色风景的宝物的郦清妍一个失手,直接摔了手边堪称无价之宝的玉雕。
“原因。”郦清妍几乎要捉住焕逐的衣襟,“告诉我原因!”
欲言又止的焕逐生怕郦清妍再一激动,又伤了她自己,忙道,“傅皇后与璧罗宫侍卫鄞炘公然在福宁宫通奸,当场抓获。皇上暴怒,当场刺死了傅皇后,鄞炘判了凌迟之刑,现在已经割到第四百多刀了……”
“进宫,快,立刻准备马车进宫。”郦清妍急得在屋里转了两圈,翻出那块慕容曒给的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令牌来,“不行,马车太慢,你骑马,带我进宫。马上!”
焕逐完全是着急于郦清妍一着急就会受伤这事,“现在进去也晚了,就算飞进去,鄞炘也救不活了的。”
“谁要救那活该千刀万剐的蠢货!”郦清妍瞪着焕逐的眼睛里全是因为震惊和着急裂开的血丝,“要救的是庄梦玲!”
焕逐一震,立马就明白过来,也不去牵马,道一声,“冒犯少阁主了。”便直接搂了郦清妍的腰,在清妺一脸的迷茫转成震惊里,跃出房门,直接施展了轻功往皇宫飞来。
庄梦玲一身盛装,躲开侍卫,爬到最高的宫墙上来。高墙上风很大,灌进袖子里,将衣袂高高扬起,远处看去,如同一只长了巨大翅膀的蝶。
高处视线很好,她找了找,看到在远处行刑的鄞炘。
鄞炘被剜得几乎只剩下骨架,却还没死。
也许是心理感应,也许只是他还没被剜掉的眼珠恰好向庄梦玲的方向轮了一轮,彼此的视线就这样接上了。
隔得很远,不该就这么轻易把对方认出来,视线却并没移开。
行刑的人手中的刀片在鄞炘身上又抹了一次,旁边有人高声报数,“第一千七百刀!”然后围观的人群哄了一声,呕吐声,哭嚎声,惊叫声,庄梦玲听不见,鄞炘也听不见。
第两千刀时,鄞炘的眼珠被剜掉了。他的头颅慢慢低了下去。
庄梦玲轻轻笑起来,往他的方向跨出一步,耳畔的风声蓦地变大了。
一声凄厉的“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已无心再去管那个声音是谁。
头与地面相碰,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血液扩散开去,猩红的背景里,是一只香消玉殒的蝶……
三月初五,庄梦玲死后三天,庄希华入内阁,从少师衔,主内阁一应事务,位同右相。
三月初九,令贵妃以皇贵妃身份落葬皇陵,三月春狩在即,皇城无需挂丧。
第109章 
焕逐进郦清妍屋子的时候; 刚好碰到即曳从里头出来,事不关己惯了的人却露出两分凝重。虽然与他不对付,这个时候选择顾全大局; 抛弃前嫌问了一句,“少阁主怎样?”
“啊?”即曳刚刚正出神想事情,完全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人; 冷不丁被这样一问; 倒是愣了一下,“她?她好的很; 明天就能继续训练; 不影响。”
焕逐噎了一下,“既然少阁主没事; 你面色那么惨烈沉重做什么?”
即曳瞥他一眼; “老子喜欢,要你管。”
焕逐捏紧拳头; 已经决定今晚叫上怅亓再收拾他一顿。
镇日烧着的火炉这会儿却熄了; 屋子里冷的有点异常,比焕逐那个从来没生过火的屋还要冷几分。郦清妍坐在桌边; 撑着腮; 目光穿过一扇打开的窗户; 怔怔地看着一支横在那里的桃花; 连焕逐进来了也未发觉。
庄梦玲的死对郦清妍的影响远超他们的想象,就像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起先无论如何想要用她的血将人救活,姬无病说了就算把她抽干也无法复活一个头骨都裂成碎片的死人; 才止住了这个自己去送死的念头。之后就开始长时间的发呆,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连两个大丫头都劝不住,被她嫌烦赶出屋子。除了单独与即曳谈了几次话,再不说别的,最有效的宁王殿下不在,一帮侍从和手下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叫了焕逐来,还让他很吃了一惊。
焕逐发现屋里的寒气全是从她身上冒出来的,眉头不由扭紧,即曳究竟是通过哪只眼睛观察,才得出的她没事这个结论。
“少阁主,你叫我?”
郦清妍被这一声唤回了神,目光从桃花移到他身上,也不废话,“都查清楚没有?”
“查清楚了。少阁主想要现在听,还是……”焕逐欲言又止,一旦开口,信息量庞大到他自己也未必能承受得住,他有些担心以郦清妍现在的状态,听完了会出事。
“现在没事,你说吧。”
焕逐张了张嘴,想劝个两句,对上郦清妍那道“要么说要么滚出去”的冰冷眼神,暗暗叹了口气,一字一句缓缓说出来。
“最开始,在令贵妃向少阁主要伤药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布置这个计划。少阁主曾说,只要她想要的,阁里能给的,全部提供给她;容小姐那边见你如此,也一昧纵容着令贵妃,给了她蚀骨香,千欢散,以及和蚀骨香相遇,药性猛烈到无人能敌的焚情。她亲自为傅皇后求情,让皇上放她出来,对方必定心存疑惑,自然会邀令贵妃见上一面,问个清楚。然后令贵妃把千欢散下到傅皇后的酒里,让丫头回宫叫鄞炘去接她。鄞炘日日抹掺了大剂量蚀骨香的伤药,药性早已深入骨髓,加上他去福宁宫路上调用内力,更是催发了药性,等到了那处,只需吸上极小的一口焚情,就会……”
“这个计划无比大胆,却又简单,只要福宁宫里的人和令贵妃的人配合得好,实施起来并不困难。至于取得的效果,少阁主也见着了。令贵妃对鄞炘的恨深入骨髓,是因为想要一举灭了鄞家才活到现在。贵妃留下一句话让转告少阁主:她很庆幸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傅皇后就当是她最后能送给你的礼物,剩下的路,她很遗憾再无法参与,还请你好好走下去。”
郦清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仿佛这样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只能回答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哦”字。
“皇上曾对贵妃说,他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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