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谈罪之翎雀谈》第13章


林兮溪在这里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疑点一:被临时替换下的叶温香,真的有时间去割断那缠着铁丝的绳索,计划好杀死黎阮玉吗?
再看近日。
叶温香的案子迟迟没有进展,裁度司连死因都尚未公布,是否存在一个“凶手”尚无定论,十六外城发行的所有刊物都难有新鲜进展。
于是能拿来填充文章的,只有过往的细枝末节。
出乎林兮溪预料的是,竟然出现了针对黎阮玉的两种截然相反的论调。
一种坚定黎阮玉的柔弱可人清纯天真水莲花形象不动摇,认为叶温香死有余辜,与清清白白的黎阮玉无关;而另一种,认为黎阮玉作为叶温香案件的最大受益者,必然逃不开嫌疑。
昨日里林兮溪依靠极有限的消息也能怀疑到黎阮玉头上去,擅长做文章的主笔们自然也能想到。
他怀疑黎阮玉的三个理由多多少少都被今晨的稿件提及了,舆论推测出的黎阮玉的杀人动机大体上分为两类:
一,争风吃醋。如今黎阮玉的金主是慕容笛,慕容笛又放不下叶温香,黎阮玉为稳固地位而杀人;
二,不堪欺辱。叶温香长期欺压黎阮玉,黎阮玉奋起报复。
除此之外,居然还出现了第三种说法。
首先是流风城的一家小刊社终于挖出了黎阮玉的过去。
由来已久的落魄千金的传闻竟不全然是空穴来风。黎阮玉竟然是流风城里近十年前被灭门世家李家的嫡女,她是那场仇杀当中唯一幸存的李家人,后进了夜莺阁才更名黎阮玉。落魄的细节不值得赘述,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这位李小姐还在襁褓中就订下了娃娃亲,对方是——慕容箫。
昨夜林兮溪闯进夜莺阁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到贺临来捞他的时候楼中已然高朋满座,其中不知哪些宾客就是林兮溪的同行——这些天来,夜莺阁里的探事恐怕比刊社里还密集——于是乎,夜莺阁理所当然地又上了几家小报的头版。
一家报导了楼中闹鬼事件,咋咋唬唬地写成了“叶温香夜还魂”;还有一家……竟然报导了黎阮玉在房中的哭叫和诉苦,探事甚至找到了那个被林兮溪扔到墙边的,绣着“箫”字的结发荷包。
两方说法一糅合,慕容箫就这么成了案件中涉及的第四个人。
可以料想到,黎阮玉的身世与昨夜的痛哭合起来,明日的小报头版——很可能是慕容箫与叶温香与黎阮玉与慕容笛那扑朔迷离的四角关系。
而导向这个结果的一条条线索中,林兮溪列出了疑点二三四:
黎阮玉,究竟为什么能认出那荷包?
当时房中只有林兮溪与她两人,为何这件事情会上了小报?
慕容箫又怎会与叶温香搭上关系?
林兮溪掏出了昨天偷来的留影球,黎阮玉那般凶悍地要过来抢,他以为这其中定有乾坤。
昨晚匆忙间抓到的留影球共有八个,林兮溪一个个打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试图从中找些蛛丝马迹……却大失所望。留影球里头,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那些虚影里头存的全都是叶温香一个人的模样,有唱戏的、弹琴的、描眉的……八个留影球,没有一个出现过旁人的身影。
从八段虚影当中,唯一能看出的是,随着年岁的增加,叶温香脸上的愁绪越来越多、笑容越来越少。
最近的一段虚影中,叶温香坐在湖心亭中抚琴,琴声悠悠,心绪重重。
那微光中的叶温香,看起来有些呆滞,眼中再没了早年的灵动光芒,目光空洞而僵直。
除了能看出叶温香最后的人生并无许多快乐以外,原本被寄予厚望的留影球能提供的线索几乎为零。
线索中断。
第14章 入局
林兮溪十分失落,蹲在桌子底下一边走神,一边把令他失望的留影球当弹珠打。
“嘻嘻?”桌子下边突然出现了贺临的脸,他无奈道,“蹲在这下头做什么,找你半天了。”
昨夜梦中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梦中那怀抱的余温像是还未散尽,林兮溪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当中生出了毫无缘由的慌张感,舌头打结道:“啊?找、找我做什么?”
“《翎雀谈》今日休沐,不用来刊社交报告,昨晚忘记告诉你了。”贺临握着他的手将他从桌子底下牵出来,笑道,“怎么跟个小狗似的,总爱钻桌底。”
“呃,”林兮溪被他握着的手连指尖都在发热,一向皮厚的他,此时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不自在地抽回手,盯着地面道,“总觉着蹲在桌底很安全,也不知是为什么……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贺临眯起眼,脸上又挂上那副叫林兮溪捉摸不透的表情。
“怎么了?”林兮溪耳根发热,忙蹲下去捡那散落一地的留影球,好歹是叶温香留下的最后的端正模样,还是妥善点好。
贺临站在一旁,眯眼盯了他半晌,从发丝到下巴尖,目光细细地描摹他的模样,像是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才好。
林兮溪硬着头皮顶着他的目光,贺临审视了好几轮过后才终于放了他,缓缓道:“这几个就是叶温香的留影球?”
“嗯。”林兮溪一个个打开让贺临也看了一遍,可惜贺临也无法看出更多线索。
他又将方才想到的四个疑点都与贺临说了一遍,贺临想了想,道:“留影球里没什么线索也是意料之中。裁度司定是仔仔细细搜查过叶温香的房间的,既然留影球没被拿走,说明这玩意儿就是叶温香留着的念想而已,于案情无益。”
“也对……”林兮溪将几个留影球窝在掌心盘转着,突然睁大双眼,疑惑道,“留影球没用,那……荷包呢?荷包为什么没被搜走?裁度司怎可能落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那荷包上绣着并蒂莲,里头装的是发丝,后头还绣着“萧”字,这么大的线索,心细如发的裁度司会忽略吗?
贺临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道:“这荷包,会不会是有人在司察离开之后才放进叶温香房间的?”
林兮溪倏地抬起头,“那个人……就是黎阮玉?!”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疑点都说得通了——
叶温香的房间,司察搜过了封上了也一定还会有探事偷偷摸摸去搜。黎阮玉将一个装满黑发的旧荷包放进了叶温香那被封禁的房间里,目的就是等人发现!
在林兮溪误打误撞闯入房中发现荷包以后,她才费力地在他面前演上这一出肝肠寸断的相思戏!而这场戏,观众是谁都不重要,房中是否只有林兮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一定会被传出去!
只要黎阮玉与慕容箫的旧婚约被人挖出来,慕容箫就一定会因此卷入叶温香的案子。
她的目的,竟然是慕容箫。
即便此时这一切还只是设想,黎阮玉也被林兮溪列为了最大嫌疑人。
其实这一场戏,黎阮玉演得十分精彩,唯一的破绽在于——
从林兮溪见到她第一面起,她表现得就太反常、太违背她的本性了。
“可是黎阮玉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拉慕容萧入局?”苦思冥想了一上午,林兮溪的头发都被抓得乱糟糟的,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何要费尽心思拉慕容萧下水,也许没那么重要。”贺临揉了揉那一脑袋乱毛,准备带他出门去吃午饭,“重要的是,慕容萧究竟有没有嫌疑。”
是了,黎阮玉此举的目的难以推敲,但也许根本不值得推敲。
慕容箫身为城主,若能洗脱嫌疑,即便有传闻缠身也于他无碍,到时候弄巧成拙的黎阮玉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说到底,这桩案件的核心还是在于慕容萧与叶温香的关系。
“目前看来,慕容萧似乎与叶温香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林兮溪边走边问,“总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弟弟追不到一个花楼女子,他就痛下杀手吧?”
“自然不至于。慕容箫其人深不可测,绝不是会轻举妄动的莽夫。”贺临背着手跟在他身后,摇摇头,“不过市井之间早有流言,说叶温香处心积虑要攀附他,也不知究竟是何处传出来的。”
“这千丝万缕的,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林兮溪叹了口气,叶温香的案件大约是他活了十四年遇到过的最难解的谜题,他为了这个案子掉抓掉的头发比尽书先生逼他背书时还要多。
林兮溪埋头直愣愣往前走,贺临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无奈道:“怎么又不看路,差点撞到洗云。”
第15章 洗云
“不……不碍事。”
吃力的声音从一堆书后头传出来,林兮溪抬起头,见那移动的一堆书册后头探出一张苍白的脸,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脆弱的青年。
青年看起来年岁与贺临差不离,只是长得瘦弱肤色又白,下巴尖削,就连嘴唇上都不见什么血色。他正吃力地捧着高高一摞书,书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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