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剑客撩汉攻略》第60章


“我知道,”他轻声说,“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你知道吗?”他蹙起眉头,眸子里水雾雾的,“我还是在做梦。”
“我做了这么多,还是逃不出那个梦,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到底是谁。”
女孩冷笑一声,“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场空啊,”他伸出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握住。”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回身凝视着她,“我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答案。”
“不,”女孩摇着头,“你要的,是你想要的答案。”
“可是答案,永远都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你心知肚明,偏偏还要自欺欺人。”
“你真可怜。”
他踏上窗阑,“是我真该死。”
他才是最应该死去的那个人。
第五望舒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
“就是他了。”
纤弱的少年静静地躺在床上,穿着纯白的衣衫。
眉喜静静端详一阵。
“就是这件衣裳让他尸身不腐。”
喻怀瑾看着他,轻声说,“早日让他入土为安吧。”
真相就这样毫无生机地摆在他们面前,这是足以置敌于死地的证据,但是没有任何人高兴得起来。
这场可怕的,扭曲的阴谋里,这是最无辜的一个人。他明明已经离开了,灵魂却不得安宁。
又七日。
问剑山庄大典。
满山庄张灯结彩,来往的侍人也是一身喜气。宾客们随着唱报声一一落座,看着这场声势浩大的典礼。
丝竹声声声入耳,水袖轻扬,柳腰纤臂。
吴侬软语之中,朦胧的水汽令人沉醉。
陆离坐在席上,摇晃着酒杯,眸光朦胧。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另一种乐声。
凄切哀凉。
那是亡者的哀乐。
陆离站起身看去。
满座宾客纷纷往后看去。
他们先看见了方澄泓。
“怎么回事,那是喻怀瑾的棺椁吗?”
“为什么要把喻怀瑾的棺椁带过来,和陆庄主有关系吗?”
但是很快,他们打消了这个猜测,喻怀瑾出现了,活生生地站在棺椁一侧。
一身白衣。
他们都是一身白衣。
“抱歉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喻怀瑾放声说着,“但是,我觉得你们若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会觉得今日之行无比膈应。”
“在下就冒昧替各位提前结束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怎么了,里面到底是谁?”
陆离凝着脸,捏着杯子的手指指尖发白。
喻怀瑾直直地看着他,一手按剑,“恭喜陆庄主重登庄主之位,这一出偷天换日真是用的好极了!”
“怎么?还要顶着你弟弟的名字吗?”
那人走了下来,脸上的柔和婉约渐渐褪去,轮廓分明的线条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他们本就长得极为相似,变换一下气质就可以轻易变成另一个人。
他站在喻怀瑾面前,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
该叫他陆粼了。
人群一阵哄然,他并不理会,只是紧紧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你没死。”
喻怀瑾点头,“我没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来这是我的命数了。”他慨然说,越过他走向棺椁,“你们见过他了?是不是和我很像?”
“不像,”方澄泓敲着扶手,“他比你干净很多。”
“是吗?”陆粼低低地笑了,笑容幽暗,像是陆罹,“是啊。”他苍白的手指抚着棺椁,“他死的时候还很奇怪。”
“奇怪我这个哥哥为什么要杀掉他。”
“我也很奇怪,你们感情很好。”
陆粼忽然愣住了,他看着喻怀瑾,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疯狂魔障,“原来是这样!喻怀瑾,你果真是我的宿敌。”
“什么叫感情好?你知道吗?我们小的时候父亲还会带着我们一起玩,他甚至给我们讲过故事洗过澡。”
“可他还不是相方设法不惜手足相残来决定出一个继承人!”
“可是我的弟弟真的是天真,相信感情的人是注定要死在这场战争里。”
陆粼恨恨地看着那个棺椁,眼眸赤红,脸上绷出坚硬的线条,“他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是个什么时候都只会想着哥哥的蠢货!”
“蠢货!”他握紧拳头,挥舞着究极的愤怒,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往棺椁上砸。喻怀瑾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怜极了。
明明很后悔却死活不认输,硬生生弄出把自己分列出来,分裂出一个恨着他的魔鬼。
分裂出一个他认为的陆离。
然后写下了他自己的结局——机关算尽之后仍旧被自己的弟弟杀死。
一切都天衣无缝。
只可惜必要情况下扮演着他的眉间雪终究是爱上了一个美好的女孩。
只可惜他自己并没有足够的狠心毁掉弟弟的尸体。
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过去。
放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却又清楚地知道已经回不去了,自己已经没资格回去了而抹去自己的痕迹。
这个人啊,如此矛盾,如此愚蠢,又如此恶毒。
陆粼失魂落魄地倚在棺椁上,声音嘶哑,“这个蠢货活该被我杀死,这个蠢货不该死的,他会回来像我复仇。”
杀了他之后他一直这么想。
他想着这样是不对的,自始至终就是他一个人怀着卑鄙的杀心,这样是不对的。他们应该是相互恨着的,相互地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在彼此的血液里争抢着通往人间的钥匙。
就是这样,所以他一定不会死的,他对他早有防范,他没有死。他置之死地而后生,将计就计地转到阴暗里盯着他,像复仇的毒蛇。
他会变得什么都不相信,他会变得深谙人心,他会喜欢玩弄一切感情,看着那些人因为感情而痛苦。他会一点一点地蚕食他的势力。
他变得诡异而妖娆,危险而多愁。
他会回来,把鲜红的长刀刺进他的胸口。
像他曾经对他做的那样。
他每天每夜地想着,疯疯癫癫,失魂落魄。
直到有一天,他无知无觉地换上了一身红衣,站在镜子前。
看着自己微笑起来。
眉间婉约,笑容猩红。
那镜子里的人轻声说。
“我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
陆罹回来了。
一切就应该是这样的。
为了维持这个假象,他让眉间雪——被他父亲杀死他的父亲的男人扮演起了他。他当然得为供他驱使。
毕竟他是用他研制出来的毒素杀掉他的父亲——他的仇人的。
这个男人身形和他很像,也有底子,这样一来,就不用费心去寻找了。
他的剧本一幕一幕地照着他想要的上演。
唯独眼前这些变数。
是天意吗?
“阿离。”他轻声说,“是我错了吗?”
如果他当初没有那样做。
他当初怎么会那样做?
“为了得到这个位置,就可以染上至亲的鲜血,这些年,你一点也不后悔吗?”喻怀瑾字字珠玑地质问着他。
陆粼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无措极了,像是迷路的孩子,“我只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怎么可以后悔呢?”
后悔就是否认自己的全部。后悔就是看穿自己的冷漠,无情,卑鄙,自私。
怎么可以后悔呢?
可是做完这一切之后。
曾经向往的人间索然无味。
福记牛肉面辣得他腹部烧灼,一晚上没有睡好觉。
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满身冰凉。
那时候他才明白,不是陆离依赖他,是他在依赖陆离。
山上的味道难闻极了,鸟兽的臭味,枝叶腐烂的味道。连送来的风都带着腥味。
镇子上没有好多少。
糖人一点也不好吃,甜得发腻,黄的浑浊。到处都是吵闹声,孩童尖利的哭喊声,简直是魔音灌耳,接着便是清脆的巴掌声,恼羞成怒的呵斥声:“再给我在大街上丢人现眼,回家打死你!”
衣衫不整的男人被揪着耳朵从寻/欢所拖了出来,脸上的血痕分明,那女人满脸狰狞,可眼眶是通红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小贩的摊被推倒了,始作俑者脚底抹油跑的飞快,一转眼就汇入了人流。有人帮他捡着东西,更多的人经过,目光似有似无地一闪而过。
何等无聊的一面。
了无生趣,到处都是无休止的吵闹,恶意,和伤痛。
山庄里却是沉默得可怕,没有人敢喜笑颜开地对一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庄主说话,特别是这个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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